第16话 心魔

作者:雨田心于 更新时间:2018/10/3 16:45:16 字数:3221

皓光第一主城的赞加家中,难得迎来了主人请假休息的一天。若有人说赞加是个喜欢偷懒的家伙,怕不是所有认识赞加的皓光骑士都要笑掉大牙。以身作则的折磨方式深深地刻在所有赞加弟子的心里,即便是优贝菈也不敢说能够轻松应付赞加的所有考验。因此,当易夕一行人来到赞加家里时,至少身为弟子的优贝菈对老师的状态是十分诧异的。

优贝菈:……老师?

赞加:啊,是你们啊……

赞加独自一人坐在小院树下的凳子,身体斜靠着树干,一脸没有睡过的神情,状态之差一目了然。易夕甚至忍不住反复核查赞加的状态栏生怕自己看错了,但除了一个“疲惫”的状态外完全没有别的负面效果。

易夕:您这是……怎么了?

赞加扫了易夕一眼,又触电般地将目光移开。

赞加:抱歉,让您看笑话了,只是昨天没有睡好而已。

优贝菈:做噩梦了吗?感觉我能打赢现在的赞加老师耶!

赞加:呵呵,居然蹬鼻子上脸……不过,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呢?

赞加将目光投向艾洛伊,这位美女的身姿他好像最近才在哪里见过。艾洛伊在来的路上稍稍往负面的方向打扮了一下自己,又用头巾遮住了半张脸,勉强将圣女的身份隐藏起来。至少赞加没能一眼认出她的真实身份,艾洛伊的伪装就姑且算是了。

易夕:是这样的,我希望能学习一些与人对战的技巧,不知您是否愿意赐教?

既然PVP大会是易夕遭遇的剧情线上无法回避的挑战,他现在就只能通过挑战对人经验丰富的NPC或玩家来提高自己的战斗技能。王泽源固然是个高玩,作为朋友也不会拒绝易夕,但易夕认为王泽源目前的技巧大都是通过杀怪磨练出来的,而和人作战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更别说王泽源自己也要找人PK练习。至于球球,刚刚解封,沉迷攻略女主,先当他不存在吧。易夕的行动被限制在主城之内,外出寻找等级合适的人形敌人是不可能的了,眼下最好的讨教对象正是46级的皓光骑士赞加。

赞加:与人对战的技巧吗?看来您是打算参加“巅峰之武”了。

易夕: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所以还望多多指教。

赞加:像我这种只有B级的皓光骑士,在您面前可不敢称什么指教。

易夕:B级?在我看来您不是有A级的实力么?

赞加微微一愣,随后自嘲般地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疲惫感就像抖落的树叶一样顿时卸去不少。

赞加: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当做是向自己的噩梦发起一次挑战吧。

院子的另一头挂着好几柄练习用的单手剑,赞加取过两把扔给易夕一把,深吸一口气端正地比出起手式。易夕也模仿着赞加的动作把剑举起,但赞加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反而把剑放了下来。

赞加:……易夕先生,能请您用出之前那股力量吗?

易夕:之前那股力量?

赞加:就是在您右臂上的……令人战栗的力量。

易夕顿时理解到赞加指的是“恶灵附身”,其实就是个只能为实际等级增加一两级的通关纪念品而已,更多的意义是外观吧。但易夕知道见过“恶灵附身”的人对这件装备似乎都十分在意,他也不好意思当面直说“呀其实这只是个垃圾装备做做样子而已”这种话。要是游戏开发商有给NPC输入过“中二病”的概念,岂不是要被他们当做中二病笑话吗?

总之,在场都是见识过的人,易夕认为应该不会引发什么问题,于是将“恶灵附身”从快捷栏上直接装备到身上。不过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易夕的举动可一点儿也不像是穿上一件装备那么简单。只见如梦魇般黝黑的色块从易夕的手肘处浮现,编织一样缠绕着他的前臂直至指尖,随后如同衣料般缓缓沉淀下来。初次见识这一过程的艾洛伊忍不住喉头耸动,换做是她,在黑色气息出现的第一时间绝对会忍不住恐惧而逃开,她根本无法想象被那种东西覆盖在身上会是怎样可怕的感受。其他人也和艾洛伊或多或少有着类似的感想,尤其是赞加。

赞加:没错,就是这个!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或者说……我先上了!

易夕:诶?等一下——

易夕本以为赞加会先示范几个动作或者做一番和人对战的解释说明才会动手,没想到他竟然毫无预兆地突然起步,猛扎向自己怀里。易夕的身体赫然唤醒了那天晚上在“图灵的挑战”中孕育出的危机感,灵敏地后撤闪避。但是赞加有着46级的实力压制,以比副本怪物更快的速度挥剑朝易夕斩来。

易夕顿时慌了手脚,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算战斗还是切磋,因为他注意到赞加在起步的一刹那头顶的绿名立刻变成了黄名,这种颜色状态的变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赞加身上发生了。慌乱中,易夕脑海里浮现的是王泽源在恶魔怪堆中无双的身影,在旁观战的易夕最大的感受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哪怕身上留下了可怕的伤口,王泽源也绝对不会让武器脱手而出。易夕本能地握紧训练剑,迎着直奔而来的攻击挡了过去。

当——易夕只感觉虎口一阵剧痛,即使做好了准备还是差点被赞加强大的力量把武器打飞出去。虽然勉强招架了下来,生命值依然减少了大约百分之七八,单凭招架的震动就能带来这般伤害,要是直接命中岂不是……然而赞加并没有给易夕思考的时间,反手又是一剑,以几乎无法阻挡的角度斜刺向易夕的胸口。

等等、要被刺中了!

当当——巨大的剑面横在易夕和赞加之间,不仅挡下了赞加对易夕的致命一击,也将一旁的薇恩突然射向赞加的冷箭阻拦了下来。优贝菈单手横握着一点儿也不抖动的巨剑,如鹰一般的眼神帅气得有点微凉。

优贝菈:老师!你他妈是打算杀了易夕吗!

一声豪气的怒骂让赞加僵在原地,黄名的状态逐渐转变成绿名,继而握住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训练剑也掉在了地上。赞加大口喘着粗气,抓住胸口那只手的手背青筋鼓起,脸色也十分难看。见此情景,除了薇恩所有人都担忧地围了上来。

优贝菈:老师,你到底怎么了?

赞加:我……呵呵……

赞加:我的心里……好像有一片挥之不去的噩梦。自从第一次见到易夕就是这样……不对,是更早的时候,更早……

赞加的意识有些模糊,似乎是强绷起来的精神一下子松懈掉,积蓄已久的疲倦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

赞加: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魔。

易夕:心魔?

赞加:你们也许会笑话我……恶魔的故事是我的童年阴影,是我心中无法自愈的心病。即使我再刻苦再努力,也永远无法医治自己。或许这就是我十多年来仍然只是一名B级皓光骑士的原因吧,或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做教会的骑士……我总算是想明白了,我就只是个怯懦的普通人。

易夕:……所以说,刚才你是把我当成恶魔了?

赞加:我……真的非常抱歉!

除了艾洛伊,没有其他人表露出意外的神色。优贝菈是早有察觉,薇恩是不予同情,而易夕则是回忆着赞加目前为止的所有反应陷入了沉思。他默默地收起“恶灵附身”,走到赞加的正面,用不低头的俯视紧盯着赞加。

易夕:后天。我也不确定是后天的什么时段。

赞加:啊?

易夕:主城附近的库鲁哨站会在后天遭受恶魔的袭击,这是恶魔亲口所说的事实。

优贝菈:诶?真的吗?有这事?

赞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你想让我做什么?

易夕:我只负责告诉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易夕扔下训练剑,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开了。

易夕: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赞加先生。

易夕独自走上街上,但并没有离开很远。薇恩已经跟上了他,艾洛伊也在慢慢赶来,只有优贝菈还留在原地安慰自己的老师。

薇恩:易夕大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赞加不是个安定的家伙。他很危险,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吧。

啪——易夕一记手刀冷不丁地打在薇恩头上,薇恩不解地吐了吐舌头。

易夕:突然就朝毫无防备的人放冷箭,到底是谁更危险啊?

薇恩:呜……对不起嘛。

易夕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赞加的那一击仿佛还有余震残留在上面。但也正是那一击,易夕的躶装等级从23升到了24。

易夕:如果你没有来,我就连同你的份儿一起算上……

探索的BUFF还在生效,意味着赞加的情况姑且还在剧情正轨上,只是他的精神状态目前不适合拿来当练习的对手。薇恩自然没有与人作战的丰富经验,优贝菈和艾洛伊也已经问过,也是同样的情况。那么现在到底有谁能拿来练练手,熟悉一下和玩家或者人形敌人作战的方式呢?

凯亚:你们在赞加老师的门外干什么呢,啊?

抬起头,皓光骑士凯亚从正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凯亚的气势里带着一丝锋利,似乎在他看来易夕等人就像是因刚才被捕的事情感到不满,特意来找他老师的麻烦。凯亚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手指的筋骨,打算视情况给易夕一点教训,让他明白皓光第一主城不是易夕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可以随便乱来的地方。

然而,易夕的嘴角却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点。

易夕:来的正好,凯亚先生,我正想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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