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话 别无选择

作者:雨田心于 更新时间:2018/10/5 23:35:50 字数:4046

易夕:怎么回事!库鲁哨站——

身后的巨大动静让正面战场的人纷纷回过头来,只看见一座山峦般的海市蜃楼以纯黑之貌漂浮在半空中,就像是虚无的恐惧凝结成了现实,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落荒而逃。黑影虽然没有眼睛,却仿佛能直视灵魂一般俯视着身下的所有生灵,好像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吃掉整个世界。易夕认出了这个恐怖巨物,条件反射地从物品栏里找出 “图灵护膝”装备在膝盖上。

易夕:图灵这就登场了?而且还是加上那个“砍腿怪”的组合?

优贝菈:这……就是恶魔图灵吗?

艾洛伊:没错,就是他了……

糟了,真是太糟了,这可是“图灵的挑战”地下城总Boss的最终形态啊!听王泽源说过,一般难度的图灵和莫克姆是分开挑战的,只会在高难度等级的秘境挑战中触发组合作战阶段。换言之,头上顶着50级等级标志的图灵,其实力基本相当于让自己阵亡7次的那种难度,而那次的易夕光是活着都非常困难,更别说出手反击将图灵与莫克姆双双打倒了。

易夕有些慌张,即使身边有着大量的NPC助战,但没有一人超过40级,最高级的圣女艾洛伊也只有39级。若是图灵在这里的作战方式和地下城里一样,光是数不清的范围伤害就足以弄死大量不会躲技能的NPC,更别奢求正面战场能派上用场了。易夕的优先判断是呼叫支援,把王泽源和球球也组过来的话大概还有不小的胜算。然而当易夕打开好友列表,却发现他们两人竟然都是下线状态,而且连离线信息都发不出去。易夕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开始担心假如自己不慎阵亡的话,活动还会不会给他重新来过赚取奖励的机会。

图灵:易夕……就是你,对吧?

图灵翩然飘至路口,可怕的黑色大爪随手一挥,成片的士兵就像一把沙子一样被拍进了远方的树林。以那飞行的力道和高度,几乎没人能够生还。哨站指挥官急忙奔向炮台试图改变角度发动炮击,被莫克姆灵敏地变身一削、再一削,哨站指挥官先是没了双腿,然后连脑袋也一分为二了。

艾洛伊:这……根本就没有胜算……

圣女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优贝菈和薇恩虽然没有退却,但脸色和身体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图灵似乎并不打算立刻攻击他们,而是以紧逼的姿态向易夕施压。

易夕:你……想怎样?

图灵:我的灵魂,还给我!

图灵伸出一根细长的黑色触须,以抢夺之势窜向易夕的右臂,但易夕下意识的躲闪让图灵扑了个空。

图灵:你——胆敢拒绝伟大的图灵提出的要求!!

“没错没错,拒绝的就是你这个笨蛋,哈哈哈!”

图灵:是吗……你的侮辱,我准确无误地收到了。

易夕:诶?等下,我可什么都没说!

图灵:莫克姆,把他给我夺来!

莫克姆:——遵命,主人,咭咭咭!

漂浮在图灵头顶的莫克姆立刻化作一支形状可怖的死神之镰,如猎鹰一般向易夕俯冲过来。易夕连忙张开双臂挡住蠢蠢欲动的薇恩和优贝菈,阻止她们送命的举动。

当——莫克姆的攻击正中易夕的膝盖,打在图灵护膝上发出了惊人的响声。易夕双腿一麻,虽然感觉很差但血量只减少了一点点。易夕在战斗前已经偷偷补给过一波状态,现在他的血量几乎还是全满的。

莫克姆:怎么可能!区区人类怎会在我的攻击下毫发无伤!没有护具能够阻挡我的利刃!

莫克姆刀锋一转,想要砍下易夕的整条右肩。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以易夕现在的反应力是躲不开这一刀的,然而那只戴着“恶灵附身”的手臂却违和地独自行动了起来,擅自绕开可能致命的攻势,反手一把抓住刀柄、也就是莫克姆的身躯。

“这家伙归我了!这是我夺回自己的第一步!”

莫克姆:咭啊————!

伴随着一阵刺耳尖叫,莫克姆的身躯像泄了气似的干瘪、皱缩,最后变成了一颗黑色的球体。易夕不可思议地看着右手中的黑球,竟然慢慢没入自己的身躯之中。右臂上的“恶灵附身”又一次开始黑紫相间地闪烁着,图灵本该注意到这点,但图灵眼中却只看见莫克姆的阵亡。

图灵:你这人类!竟敢夺走我的副官!我要你、付出同样的代价,品尝同样的痛苦!!

图灵的黑爪铺天盖地般袭来,他的目标是易夕身后的三位少女。艾洛伊匆忙朝着侧面逃去,但薇恩却无畏地举起了银色手弩,完全没有逃走或是防御的打算。

优贝菈:——你这样会死的、薇恩酱!!

优贝菈猛撞在薇恩后背,刚刚好让薇恩从图灵的指缝间飞了出去,但她自己却没有那么幸运。图灵连同优贝菈和她的巨剑一起攥握在手中,缓缓送向自己的胸膛。

图灵:死吧,渣滓!

易夕惊恐万分又无能为力地注视着半空中的优贝菈,恍惚间想起了球球的话。

——优贝菈会死,死在主线剧情的设计之中。

但眼前的景象,到底是原本的剧情,还是活动事件的重现,亦或是另一个不可思议的位面下尚未尘埃落定的可能呢?

易夕有些茫然,因为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突然提前的活动,突然出现的最终Boss,以及突然间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快要失去一切的境地中。

故事不该是这样的,他只是想通过这次活动快速跟上其他玩家的剧情进度,顺便获取一些活动奖励。对一位单纯的玩家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追求了。易夕从未想过要失去什么,也从未意识到如果这里不是游戏的话,他的追求就不是“自然”,而是“贪婪”。

贪婪孕育了欲望,欲望造就了一切。

“我感觉到了……这熟悉的滋味就像温泉,滋润着我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易夕:……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一部分,也是他的一部分,但这些都即将成为过去。”

易夕:我听不懂……我讨厌故弄玄虚。

“你想要得到一切,你什么也不想失去,但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易夕:…………

易夕:是啊,该怎么做呢?

易夕:我一定是在哪里走偏了故事情节,这本来是自由模式的风险和乐趣所在,但是现在……

易夕:我发现我不是那么自由的人。

易夕:我真的想要……既得到一切,也不失去一切。

“对、没错、就是这样,袒露你的贪婪和欲望吧……现在,你的选择只剩下一个。”

易夕:……是什么?

“交给我,由我来替你实现。”

易夕:噢,没问题,去吧。

“呵呵呵呵……我很喜欢你的决定,相信这会是一段美妙体验的开始!”

声音消失,易夕也同时失去了意识。右臂上的“恶灵附身”突然涌出如墨般的暗魇之力,快速覆盖了易夕的全身。易夕的存在方式变得飘忽而扭曲,仿佛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暗魇势力的一员。

薇恩:易夕……大人?

薇恩愣愣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变得陌生的易夕,却差一点没能触碰到他。黑色的易夕如幽灵般浮起,快速飞向图灵抓着优贝菈的手腕。图灵正打算残酷地**掉优贝菈的灵魂力量,突然发现一个扭曲的奇点朝自己飞来,一头没入手背之中。

图灵: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能闯入我尊贵的身躯!!

图灵的身躯开始扭动,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被夺走。图灵首先失去了一只手的控制权,不由得轻轻一松,优贝菈便和她的巨剑一同跌落在地。不安的预感一步步爬向图灵的头部,纵使图灵驱动体内的暗魇之力奋力抵抗,也完全无法抵抗那个奇点的入侵。

图灵:你是谁!你——你也是暗魇!!

“错误——能把你糊里糊涂地杀死在这里,我简直太高兴了!”

图灵:不!你不是可憎的皓光!你为什么要迫害为暗魇一族带来无限荣耀的先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只是夺回我自己罢了。你这个虚假的傀儡,是时候退场了!”

图灵的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他开始挣扎,开始尖啸,仿佛连大地和天空都要被他生生撕开一样。原本巨大的身躯开始以头部的一点为中心不断坍塌,缩小,凝结——并以巨大的爆炸作为终结的帷幕。

优贝菈:咳、咳……到底……

艾洛伊:图灵……图灵被消灭了……

薇恩:易夕大人……

薇恩:——易夕大人!!

薇恩悲痛欲绝地呼喊着,然而一无所有的平地却不会回应她。

这一天,皓魇世界的皓光阵营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图灵的苏醒预示着皓魇战争即将再次到来。虽然图灵已经覆灭,但他消失前的声音也传到了遥远的同胞耳中。至于阻止了图灵的屠戮,足以被封为英雄、勇者的那个人,也和图灵一样没有在世间留下半点实际存在过的痕迹。

是的,实际存在的痕迹半点没有,“不实际的存在痕迹”却藕断丝连。

易夕:唔……

易夕:我……这是在哪里?我究竟是怎么了??

易夕从昏迷中逐渐醒来,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没有重力的黑暗中。他的第一反应是服务器宕机了,立刻想到呼出界面强退出去。然而,无论他是用意识还是机械的方式,都没办法呼出任何一个菜单也无法退出游戏。如此异常的情况令易夕十分迷茫,只好静静等待服务响应或是寝室的朋友在现实中将自己唤醒。

易夕:我该不会是遇上什么穿越异世界的套路了吧……哈哈,怎么可能。

“真遗憾,从一开始就是那样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易夕一大跳。既然游戏还有声音,难道说这是剧情的特殊设定?

“欢迎你正式来到皓魇世界,现在的你是一块不完整的虚无的灵魂。另外,这里只有我们俩。”

易夕:啊?开玩笑吧?不可能真是穿越吧!话说你到底是谁啊?之前一直模模糊糊在别人脑袋里说话,真的不舒服啊。

“我?我就是真正的图灵,恶魔大统帅图灵。”

易夕:呃,设定上是这样的吗?

“不是说设定,而是事实。抛开游戏的概念,接受这份事实吧。我本是恶魔大军的统帅,却被某个暗魇生物算计。它夺走了我的力量、我的地位、我的意识还有我的一切,驱使我的子民和军队为低劣的暗魇族效命,我能为自己偷偷保留下来的部分就只有一块小小的灵魂碎片。虽然你不是我选中的人,但能在你身上重新苏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易夕:先等一下——先说说现在该怎么办?你的故事我深表遗憾,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很简单,找回我们存在的方式,然后向暗魇和皓光复仇!暗魇的奴役之仇,皓光的屠戮之仇,我等恶魔要重新夺回远古时代的辉煌!”

易夕:但是……我现在只想退出游戏,回现实世界。

“但是你做不到。”

易夕无奈地沉默了,眼前的事实确实如此。他突然想起了薇恩等人,当时她们到底怎样了?平安无事吗?接下来又会遭遇什么困难?当易夕把“回到现实”与薇恩等人放在天平的两侧权衡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立刻做出取舍。

易夕:……我说啊,薇恩她们都是实际存在的人吗?

“不要再以游戏的思维来评估你的经历了,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

易夕:那她们应该也不存在所谓的“剧情”或者“命运”左右她们的人生吧?

“哈哈,命运?我要是信那东西,能等到今日的翻身吗?”

易夕:也就是说,这真的不是游戏啊……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你的选择只剩下一个。”

易夕:什么?

“把你也交给我。我会连同你的份一起夺回一切,什么也不会失去。”

易夕沉思良久,环视着周围漆黑无物的世界,突然淡淡地一笑,冲着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拳头。

易夕:好吧,看来我是真的……别无选择了呢!

“很好很好,我越来越喜欢这么聪明的你了!那么首先……让我吃掉你的灵魂吧!”

易夕:——诶!?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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