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海水般涌入脑袋里，脑袋有点疼，还有有晕。
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如同散落零件般的身体。
他想把手抬起来，撑起身子，看看这是哪里。
但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昨夜酒精的作用依然很明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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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牧.....”
“苏小牧！小牧！”
“嘿，这哥们儿怎么了，魔怔了？”
“....怎么叫都不醒，生病了？还是装睡呢？”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音听起来很真实。
是青春的声音，以及，它的躁动。
“哎哎，还真别说，今天中午在食堂，他女朋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卧槽！厉害了，就这还没分手啊！难怪他们都说这家伙是吃软饭的。”
“吃不吃软饭能怎么样啊，谁让人家长得好看。”
“整就一绣花包，长得好看又能咋，不还是被他女朋友调教的跟孙子一样。”
“没办法啊！谁让人家女朋友遥天澜是天娱华美娱乐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这哥们攀上她，一脚就踏入了娱乐圈！甩你几条街！”
“切，不就长的好看了点.....”
“你能长得像他那么好看，哥们我不介意也调教调教你。”
“滚啊你这个基佬！”
“别闹了，老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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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轻轻捣了一下苏小牧的背。
尖尖的物体，应该是个指甲盖。
指甲盖有点长，所以应该是女生的指甲。
触感来自于后背，她应该就坐在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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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关于她的画面。
我认识她的。
他忽然这么想到。
.......
升入高三那一年，苏小牧人生第一次被推倒。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下午，临近傍晚。
偌大的江城重点艺术高中，已经人去楼空。
苏小牧正在偷偷地翻看一本，同学借给他的杂志。
光是瞄一眼封面，都让他感到心脏像是坐上了火箭，直直的奔向那一片浓妆艳抹的神秘世界。
他刚翻开第一页，就感觉到了身后香风撩动。
将马尾辫染成银雪般的发色的女孩，正一脸玩味地看着满脸慌乱的苏小牧。
她的名字叫做李沐清，是整个高三【一】班发育最好的一名女生。
每当下课的时候，男生们便会哄闹着跑到苏小牧的身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眼睛却都往李沐清的方向飘去。
“看这个干嘛？”
李沐清的长发在夕阳的余晖下闪亮如银箔。
她一把抢过苏小牧手里的杂志，看了一会儿后，合上杂志嬉笑着。
“我，随便看着玩的。”
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那时候，17岁的自己，内心怯懦软弱。
明明心里紧张的要死，却故意显露出一副张扬的神态，幼稚单纯。
苏小牧面带窘迫，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这辈子都难以忘掉。
因为之后，李沐清说出了那句让他这个处男，心跳了一辈子的话。
“看那个有什么意思，不如看真的。”
然后，她就一点也不废话，直接脱掉了她的江城校服。
苏小牧的生物课学的并不好，但那张课本上关于胸部的图他却记得很清楚，这可能是好奇。
但更可能是，本能。
李沐清胸前的两团肉，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还要丰满。
黑色蕾丝边的文胸，盛着里面的饱满，如同秋天的果实，摇摇欲坠。
懵懂无知的叛逆少女，和点一把火就炸开的热血少年。
两者相撞，便就像是40摄氏度的空气里的白磷。
它遇到了氧气，燃烧了自己，而后绽放了盛大的烟花。
化学上把这个过程叫做，燃烧热量。
有人管这个叫做，青春。
南方的城市，雨季来的长而缓慢。
那一天，他们两个人在教室里，用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互相结束了对方的第一次。
之后，直到毕业。
直到他颓废的人生，从那栋高楼大厦里一跃而下。
这个名为李沐清的叛逆女孩。
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她也再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这一生，如此荒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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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人按下了播放键，黑白的画面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胶卷摩擦的声音。
一页页画面掠过，像是垂落在文字里的光影。
哗啦啦，一张张的翻过，像是起风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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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坐好，班主任来了，头上冒着火呢！”
“苏小牧！”
“苏小牧你快起来呀！”
“啊？还睡着呢！昨晚都干嘛去了！暑假刚过完！这心都飞了吧！”
人未至声先到，这就是班主任的威力。
“来个人，把你们旁边 睡觉的同学都给我喊起来！”
班主任走进教室，虎视眈眈。
“这苏小牧，不用说！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又去网吧通宵，这学期的请家长省不掉你的，我给你们说，你们好好学习，将来社会淘汰的就是苏小牧他这样的人！”
“李沐清！别用指甲盖了！用圆规扎他！”
“老师，别吧，人家是淑女！”
“淑女个屁！我跟你讲！李沐清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搁那儿装温柔的，一天天的装给谁看呢！”
“昨天市二中校长的闺女是不是让你带人给打了，她有没有欺负低年级的女同学咱们先不说哈，但你也不能照脸抽她啊！那巴掌印我看了都害怕，这事儿我替你压下来 ，别急还没完呢，等期末考试完了我和你慢慢算。”
“好的，周姐。”
“既然你吩咐我扎！那我不客气了哈！”
苏小牧的身后又传来了她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叛逆，带着刀子般的锋利。
“没大没小的，我是你们周老师！”
“靠谱！周姐。”
“看老娘扎他！”
叛逆少女终于要对我这个小可爱动手了嘛。
苏小牧轻轻地想到。
不过，不怕，只是梦而已。
梦里他还真不怕疼。
但这个梦他终归要醒来。
一会儿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吧，直接简单，还能体验一把，我的青春就像小鸟一去飞不回的感觉。
圆规尖锐的针尖，缓慢推入到他的白色校服里，紧接着，缓慢地刺破他的皮肤，血液流淌而出，滚滚烫烫的。
疼痛就像是发疯的蚂蚁沿着他的脑神经一路撕咬。
“我.....艹！”
深海里的气泡终于散开了。
他透过那薄薄的海幕，拼命的伸手去够那道光。
黑暗从他的眼角滑落，光明越来越盛大。
他终于够到了那道光。
那片香樟树下的光芒里，有蝉鸣。
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名字叫做叶立夏。
她是高三开学刚没几天转过来的。
她的身影在单车上晃呀晃呀，晃过了一个城市的雨季。
“我.....艹！还扎！扎上瘾了！？”
“疼死我了啊！”
苏小牧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带翻了椅子，杯子里的凉水洒落一地。
窗外的雨还在下，淋湿的麻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叽叽喳喳的，有点多嘴。
班里的同学都在看着他，有的是不解，有的是疑惑，有的正在捂着嘴偷偷地笑。
教语文的周老师同时担任着他的班主任，她正错愕地盯着苏小牧看，错愕里面包含了太多，无奈心酸，期望。
李沐清赶紧收好了她的圆规，像是个犯错了孩子通红了脸，她不敢抬头去看面前那个瘦高的男孩子。
“我....我回来了？”
他轻声问道。
像是一个疑问，跨越了很多年。
大家再也憋不住笑了，就连平常最严厉的周老师也跟着笑了。
笑声瞬间淹没了他的青春，风又从窗户间的破损处灌了进来。
就像是一个疑问，跨越了很多人。
一个问题，找不到答案。
但青春里的故事，从来都不需要一个答案来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