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好痛啊！！！！！—————
李晓阳嘶喊着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握住胸口。
——凶残的刽子手从自己那已被劈开的喷血的胸腔内，想摘下苹果似的，将还在渴望一丝生机的心脏扯出来，在空中狠狠地捏碎，鲜血如同喷泉一样撒遍大地，周围狂热的人群，获得了某种野蛮的解放，野兽般欢呼着，享受着热血与惨叫的洗礼……
——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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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李晓阳瞪圆了狰狞的眼睛，急促的喘气。
——一点也不疼？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仍能感受到自己体内那象征生命的勃勃跳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不适，反而有种睡醒后的清醒舒适。
刚才，那种让神经都麻木的剧痛仿佛是虚无缥缈的幻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在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手，我的手呢？”抬起双手，李晓阳仔细检查，同样是完好无缺的，没有疼痛，没有伤口，更没有被钉入钉子。
“梦？原来是梦啊，呼呼！这梦逼真得有点太吓人了吧，就像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李晓阳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被活生生地凌迟什么的，是什么契机会让自己做这种那个梦啊？——那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缺失，疼痛一点一点变得麻木，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失去，死亡一点一点地走进，仅仅是回想起来就叫自己浑身发凉。
安下心来后，李晓阳做了几个深呼吸，让几乎断流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扭了扭有点僵硬的脖子，抖擞抖擞精神，环顾四周——
——————
自己竟然睡在洁白的床上。
自己不应该一直是睡地铺的吗？——也不像是家里的床。
这个房间——好像在那里见过——喔，想起来了，这里是医院，自己还在医院里。
窗外已经夜幕降临了，病房里开着灯，墙上的电视放着吵杂的新闻，一边的床铺上的坐着一个中年的女病号，正拿着报纸阅读着，时不时发出“今天的事竟然上报纸了”之类的话。
“额？——”
李晓阳发现一个熟悉的女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头伏在自己的被子上，像是相当劳累似的睡着了，刚才李晓阳的惨叫声竟然没把她闹醒过来。
“晓月？喂————”
李晓阳戳了戳妹妹的头发。
“嗯——嗯额——”
李晓月在被子上慢慢蹭了蹭脸，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哥哥，睡眼朦胧的眼睛一下有了精神，猛地跳到床上，紧紧的抱住李晓阳。
“——太好了，看别人都醒过来了，就你一直不醒，担心死我了！！”
“怎么了，晓月？这、这是什么情况？你突然抱我干什么？”感受到妹妹温暖的体温，李晓阳脸红着说道。
还正在对自己的违和感感到莫名其妙，妹妹突然的亲热更加让李晓阳手足失措。因为难为情，早在十一岁以后妹妹就没与自己拥抱过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天中午，我突然收到消息说，人民医院里发生集体昏厥事件，你也在名单里面，我、我才万分着急的赶过来的。结果、结果怎么叫你都醒不过来，快急死我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李晓月松开紧抱的手，双膝跪在床边，拭去眼角的一滴不易察觉的眼泪。
“集体昏厥事件？——”李晓阳有点惊讶。
“是啊，都拉起警戒线了，我说我是家属就放我进来了。呜、呜，哥哥要是死了的话——我可怎么办呀？”李晓月捂住脸，发出呜呜的啜泣声。
“晓月，对不起，对不起，哥哥让你担心了，别哭啊——”
看见妹妹伤心的捂着脸，李晓阳立即放下回忆分析，掀开被子，凑近妹妹，双手慢慢握住她精巧的小手，微笑着说：“哥哥，就在这里，绝对不会离开。”
“哥，以后别再做危险的事了，我真的很担心。”
凝望妹妹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李晓阳的内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充满了。
“傻家伙，我绝对不做危险的事。”李晓阳轻轻抚摸着妹妹柔顺的头发。
“一定喔——我简直要吓死了。”妹妹眼神坚定。
“行——一定——我一定不做。嘿——”李晓阳突然捏住妹妹的鼻子。
“哥——不要，我的鼻子很脆弱的。”晓月握住哥哥的手，但没有阻止。
“真是的，你哭什么呀。明明都睡着了。”
“那是因为——实在太累了。”
自己的妹妹真的好可爱呀！她的前世该不会是一只猫吧！
“‘今天的新闻联播节目播送完了，感谢大家收看，再见’”然后是熟悉的结束音乐。
“新闻联播？”李晓阳松开手，看向挂在墙上的电视。
“刚才电视上都报道了，说起来还真有点后怕，集体昏厥呀，像是闹鬼一般，全医院七百多人耶，中央都要派人来检查了，有人说是急性传染病什么的，不过已经检查过了，没这回事。”李晓月揉了揉鼻子，静静的说。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吗？我记得之前——还是白天来着，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吗？”
“不哟，刚才那是重播，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等等，那个人——”李晓阳看着旁边病床上看着报纸的女病号——
那个人不是已经——倒地前还用绝望的眼睛等着她的那个女人，李晓阳绝对不会记错。
奇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由于刚刚做了那个恐怖的梦，给李晓阳留下了些心理阴影，这使得他的反应速度慢了半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忘记了——
跨过那个寒心的梦————
在那里的是————
地狱的景观
两个穿修道服的人
一个拿着剑，一个拿着枪、讲着听不懂的语言
寻找着被自己弄消失的圣杯
将在场的所有病人、医生、路人
全部——
无情地虐杀
还有最后的那声——尖锐的金属鸣叫
李晓阳的两眼张大，脸庞冷汗直流，浑身颤抖不已。
“哥——你怎么了？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李晓月发现哥哥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尸体、尸体、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眼睛、眼睛、眼睛、到处都是绝望的眼睛
李晓阳突然感到一种呕吐感，立即捂住嘴，还好由于自己好像除了早上那碗面条之外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吐出来。
“哥，你说话呀，你不舒服吗？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李晓月站起身来，跑出病房。
“——为什么我还活着？”
李晓阳感到锋芒在背，脸上迸出几滴冷汗。
“我记得我被——咦？——”
颤抖着手，抚摸着自己的眉心——那里是外国男子开枪射中的地方——
可现在，自己的脑袋完好无损。他又摸了摸自己被冰渣滓划伤的脸颊，一样是连擦伤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确有死过一次的记忆，自己甚至在死前还进行过内心忏悔什么的。
难道自己死而复活了？还是说——
李晓阳把头转向旁边那个女病号，仔细的凝视她——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她应该是在电梯口向外国男子指示过自己，然后被立即结果的女人。
“阿姨？——”声音有些颤抖，他有点怀疑这个女病号是不是他的幻觉。
“啊？——”女病号放下报纸。“喔，你醒了呀，那全医院昏厥的人就都醒了。觉得很奇怪吧？我醒过来时也是摸头不是脑的。我们这些人也真是倒霉，碰上这种倒霉事。”
不会错的，这个人的确还活着。
“那个——我能冒味的问一下吗？”
“啥问题？”
“请问，你有死过——被枪击过的记忆吗？”
“——没有啊？怎么可能被枪打过。刚醒来就问这种问题？”
“这里不是发生恐怖事件了吗？”
“恐怖事件？嗯——集体昏厥什么的，确实还是挺恐怖的，全医院七百多人全部昏迷不醒……”
“昏厥？真的只是昏厥吗？”李晓阳终于抓住了关键词。“难道没有人死吗？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呀！”
“那些人？那些人是谁？”女病号疑惑的看着李晓阳。
“那群拿枪的恐怖分子啊！难道新闻中没有报道吗？”
“枪？恐怖分子？哪有什么恐怖分子啊？——你睡傻了吧。”
“不——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喔——你醒了呀，看起来你还挺精神的嘛。”一位医生和两个护士走入房间，李晓月立即跑到哥哥床前。
“哥——你好些了吗？”
“我——还算好吧。”李晓阳为了不让妹妹担心，违心地迎合着，也平静了很多。
“你有没有哪里不适？”医生问道。
“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混乱。”
“混乱是当然的，毕竟你差不多昏厥的时间太长了，这么长的时间差肯定让你难以反应过来。让我们做一下检查吧。”医生拿出听筒，身后护士则拿出血压仪给李晓阳的胳膊戴上，并给李晓阳插上电子温度计。
“那个，我为什么会昏厥？”
“啊——其实我们也不清楚，事故还在调查中——体温37.6度，正常——我估计可能是哪里的干冰泄露吧。张开嘴，让我看一下舌头——”医生拿出棉签。
“真的没人死吗？啊——”李晓阳张开嘴。
“嗯，这是天大的幸运，我知道，嗯，没有发炎。”
“——对了，我记得——501房间的墙壁被砸出了一个洞啊。为什么显眼的这件事没有被提到？”
“——啊？这里就是501房间啊。”
“啊？”李晓阳转头看向四周，布局确实很像自己印象中来过的501病房，可是，墙壁的确是完好无损的。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没什么真实感。”
“等等，我还没检查完呢。”
李晓阳走下床，抚摸着那面墙壁，使劲的推了推，感觉不像是刚刚填补上的。
“哥——你怎么了？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晓月，掐我一下。”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莫名其妙的？”
“快点！！”
“——我知道了。”李晓月伸出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哥哥的脸。
“好痛！”李晓阳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完好无损的墙壁。“这么说之前发生的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应该是梦吧，救下了一个和自己同样发色的受重伤的男子，被警察问话、发光悬浮的奖杯、到处屠杀的外国牧师、男子长出彩色触手什么的，虽然李晓阳觉得很有真实感，但怎么想都不现实——
等等——
不对
不对
不对
“晓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啊？——你——自己不知道吗？”李晓月歪着脑袋。
假设自己的记忆不是这样，那自己出现在医院就说不通了。按照规划，自己——的确准备在中午时去医院看望林柯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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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我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林柯？”
“林柯？林柯哥哥？”
“林柯怎么样了？晓月！告诉我，林柯怎么样了？”李晓阳转过身来，抓住晓月的双肩。
“林柯哥哥，你突然问起林柯哥哥干什么，放开啦，很痛的。”
“我知道你很混乱，但这样对妹妹——”旁边的医生皱起眉来。
“————”现在浮现在李晓阳眼前的是林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的死状，这使得李晓阳已顾不上对妹妹的温柔了。
“——哥，等等，你去哪儿？”
李晓阳飞快的跑出病房，向电梯跑去。记忆中被锯出了一个大洞的电梯没有任何损坏。李晓阳跳进电梯，迅速按下‘11’按钮。
“哥——你慢点，你上哪里去，你回来，哥——”
李晓月和一起追赶的医生护士被关在了电梯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