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知，不再神秘
绿洲城，全球环境质量最高的新兴城市，它的改革之路开始并不顺利。自从21世纪初开始全球的环境质量就在不断恶化，再加上土地贫瘠，水土流失严重等等恶劣条件，使得最初的城市设计师们不得不屡屡突破下限，开始尝试生物实验、土壤改良、研发超级催生剂等等一系列作死手段。
绿洲城开始建设的那几年根本就是灾难。
有一年里一位研究员发明了一种植物催长剂，注射完后植物看上去普通无常，但根部迎土便长。总设计师也是心够大，觉得反正也就是植物的根，爱长就长呗，还能长到地心里不成？
老电影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命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的（注1:）。
比如，他忘记城市下面是下水道了。
那一段时间每个家庭里的水龙头、淋浴喷头都长出了枝芽来，这还不算最糟。最惨的每家每户上厕所蹲马桶时都要提心吊胆，玩手机无异于自杀行为，谁知道哪位植物大爷一时心血来潮冒出来给你打个招呼，下场就是很丢人的被屁股朝上抬进医院的肛肠科里。
类似这种事情在绿洲城漫长的开发历史中有很多，这就是为什么城市旁有颗“世界树”长出来大家都觉得见怪不怪的原因。说实话，40米高还会追着人咬的猪笼草又不是没见过。还世界树呢，那玩意儿也就瞎长了个傻大个子，不吃人也不会跑，和之前的前辈们一比简直称得上是“温良恭俭让”的模范楷模。
所以说最后那两个城市设计师退休时隐姓埋名不是没有原因的，以他们早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来看退休后就算不被某个“痔疮受害者协会”众筹追杀，也得在邻里街坊丢臭鸡蛋的洗礼中度日。
拜历年来的实战所赐，绿洲城里的人为了生存——毫无夸张成分，回头我再给你们讲讲发生在绿洲城里真实版植物大战僵尸的故事——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经验，虽然近些年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极少发生了，不过那些经验还是被当做传统保存了下来。
比如，行动时要跟着大部队，无论何时都要往人多的地方靠拢。因为绿洲城原本的环境就已经非常恶劣了，基本碰不到什么天灾，发生的都是人祸。而当人祸发生的时候，假如被植物版变形金刚包围的有两波人，有限的救援力量当然会首先去救人多的那一方，等回过头来去救另一波时很有可能尸体都发芽了。
所以绿洲城人的上班下班时间都是一起出行，一起归家，宁愿挤成沙丁鱼罐头也要整整齐齐。现在三成和时雨回家时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而这里又是住宅区，行人很少，所以时雨单手拦下大货车的壮举没有被几个人看见。
至于那个司机已经被吓傻了，三成给他说什么他都说对，随便解释了几下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三成和时雨是绿洲城的第三代居民了，而第三代居民主要都是从外面搬来城市的，所以对之前的那些传统并不是很感冒。
和目击者解释完了，两个人之间还有许多要聊的东西。比如，是怎样单手拦下一辆大货车的；比如，又是如何看到未来的。
“一个月前。”
“你是说，那棵世界树出现之后？”三成一边说一边偷瞄时雨。
这已经不能说是性格上的变化了，简直就是变身，摘下眼镜后的时雨同学像是《游戏王》里的武藤游戏一样，仿佛觉醒了另一个人格般。戴上眼镜时她文静腼腆、轻声细语，摘下眼镜后说话中气十足，连走路都变得大步流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三成还觉得她摘下眼镜后似乎还长高了一点。还有……胸口的小怪兽也变得张牙舞爪、嚣张至极，仿佛要一口气踏平整个东京。
三成不由得感叹，平时的远观，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埋在书堆里文学少女居然这么有料。还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完全无法想象，每天收自己语文作业的那个眼睛娘，和那个单手接下大货车的超人少女是一个人。
眼镜是实力的限制器，果然漫画诚不欺我啊。
“是啊，我记得是有一天我起床时，突然发现，”时雨耸了耸肩膀：“我的眼睛居然不近视了。”
“但是你也没有摘下来。”
“不过我换了一个平面镜，都戴习惯了嘛。”时雨拍了拍放在口袋里的眼镜。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向家住的方向走着，看样子顺路。
“不止是视力变好了吧？”
“过了几天，我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不但没有出血反而菜刀卷刃了。然后才发现我的身体好像变得很坚固了，而且力气也变大了。”
“身体变得……很坚固？”三成终于有理由能痛痛快快的打量时雨身体上下：“看不出来啊，看起来还是软绵绵的。”
“三成同学，我说的不是硬度，而是说我变得……怎么说呢，”时雨思索着用词：“就像超人一样，像是刀枪不入那种很老套的能力吧，你可以理解为‘免疫物理攻击’这种设定。”
没想到这个整体抱着外国名著啃的眼镜娘还懂得“免疫物理攻击”“设定”这种动漫用语啊。
三成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继续发问：“那你能飞吗？能从眼睛里射出射线来吗？”
时雨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说‘就像超人一样’，并不是说一模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就是不能了呗。”看来氪星人（注2）果然只存在于漫画和氪金手游里啊。
没想到三成这么无心一说，却激起了时雨的竞争意识。
“那三成同学你的能力是怎么样呢，”时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意思是，三成同学的能力只是‘可以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这样吗？”
“是的，目前看来只能这样。”
“没有别的了吗？”
“没。”
“没关系，三成同学，预知未来是很便利的能力。”
“我看到你的嘴角上扬的样子了。”
“咬我啊。”
三成有点想念她戴着眼镜时的样子了，话锋又一转，说道。
“实际上，我也不想要这样的能力啊。”
时雨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啊？”，随后又解释道：“我是真的觉得很便利啊。”
“没你想的那么便利。”三成闷闷不乐的说道：“我的能力，是个被动技能，我一直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动。而且每次看到幻视我都得先发一阵呆，然后还伴随着头痛，看到的幻视有时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每这种麻烦的能力谁爱要谁要去啊。”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三成同学，这可是超能力啊，”时雨强调一般提高了声音：“是真的超能力哦？”
“不想要，什么超能力我都不想要。”
时雨用哄小孩一样的口气，满眼里都写满了“怜悯”的不断拍着三成的肩膀安慰道：“嗯，我懂的我懂的，超能力又不能自己挑的，别再伤心了。”
你懂了个头啊。
三成叹了一口气：“顺便一说，我觉得获得超能力的人可不止我们两个。”
“嗯，我听说了，城市里最近发生了好多奇怪的案件。”
两个人穿过了一片住宅区，再前往另一个住宅区前，中间隔着一个热闹的商业区。走到这里时行人才零零散散的变多了。
“三成同学觉得那些事情是像我们这样，有超能力的人做的？”
“不清楚，我也只是猜测。”三成也只是今天早晨听到李建勋说的。
所以他才会担心，会不会因为一两个短视的混蛋小偷而曝露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者”这件事情。根据他平时看的动漫和小说里，超能力者虽然看似拉风，但是往往都会被社会排斥孤立，或者被视为异类，到时候他该怎么和自己的父母解释自己成为变种人（注3）的事情？难不成要支支吾吾的说：爸，妈，你们看过X-战警吗？没有，那《魔法禁书目录》呢？……
“难道就不能再看到一个类似幻视的东西确定一下吗？”
“你说的简单，没那么方便。”
“想想办法嘛，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的。超能力是会随着使用者的使用而慢慢变熟练的，至少漫画里都是这么说的，”
时雨还是不肯死心，又补了一句：“超人在前传里可是花了十个季的时间才学会怎么飞的呢（注4）。”
三成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看。还记得刚才吗，我看到了一个幻视，然后就差点迎面和一辆大货车接吻，或者就被直接吃掉了，我现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呢。”
“如果我这么说能够让你释怀一点的话，”时雨把粉臂叉在胸前说道：“放心吧，三成同学，以一辆货车的审美来看，你算不上什么秀色可餐的类型。”
“……摘下眼镜后你说话还真刻薄啊。”
“和眼镜有什么关系？”
时雨的话让三成一愣：“你难道摘下眼镜后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吗？”
“没有啊，”时雨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变化啊？我感觉，我还是原来的我。”
“……”
原来这家伙根本认识不到自己戴不戴眼镜简直判若两人的事情。
不过最好还是别告诉她了，就像“不要叫醒梦游的人”是一个道理。
看着时雨追问的眼神，这时三成突然听到某个方向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人群吵杂声、叫喊声，还有警笛的声音。这为三成提供了转移话题的材料。
“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啊，对了，三成同学，”时雨突然叫道，三成转头来不解的看着她，就见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听说这个地方的货车都才年方二八，正是闺中待嫁、热情似火的年纪，作为货车之友的三成同学过马路时务必请要小心啊。”
“哈哈，这笑话真好笑，你满意了吧。”
“嘛，还差一点。”
三成转身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感觉自己说了俏皮话的时雨蹦蹦跳跳的跟在三成后面。
当两人走进时，看到被人群包围的是一家珠宝店，不详的预感顿时袭来。没错，靠近后发现，就是被盗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洗劫一空，从作案手法来看，三成觉得最大嫌疑人应该是搬家公司。
周围的群众早已经人满为患，大家都在讨论偷的这么干净那么小偷一定是内贼，或者是干最后一票的惯犯，再不然那就是这货有十分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三成挤在外围听着直挑眉毛。
急赤白脸的店主正手舞足蹈的向一些勘察人员叙述情况，一些做保护现场工作的警察正在维护秩序和疏散围观群众。
要说无论是生活在哪个地区的人，看热闹都始终是当地居民喜闻乐见的一项娱乐活动。绿洲城近些年都没啥大事发生，和之前动不动就全城戒严的开荒生活相比，居民们感觉心理落差相当之大。好不容易有件奇怪事发生，大家都不肯回答，纷纷燃起了围观群众之魂，还有掏手机拍照留念的，只恨手边没有西瓜。
这时，从被封锁的空店走出一位便衣警察，看来等级相当之高，走路自带气场，外面的几个小警员自觉往两边靠。
第一印象看上去是一位大美女，她留着飒爽的暗红色短发，利索的扎在脑后。穿着灰黄色的夹克和磨损的牛仔裤，看上去十分干练。虽然看上去就知道大概是个女汉子之类的设定，但若是以她的身材标准与绿洲城里的当红女星逐个对比，最后也会是她以绝对的综合分胜出。
她来到围观群众的面前，开始向他们喊话。内容大概是，请不要聚集围观，这里不是菜市场，所以都该干啥干啥去吧，但是要相信我们的努力和决心。
以这位女警喊话时的语调、神态和肢体语言来综合分析，最后一句话听起来除了公关作用外，更像是在对围观群众暗示：努力是指我们现在真的很忙没工夫哄你们玩儿，决心是还继续赖在这里不走我们就要下决心扁你一顿了。
大家都是有身份证的人，自然服从指挥，或者是被这位彪悍女警所威慑，纷纷作鸟兽散，周围的人瞬间所剩无几。
三成学着刚刚时雨嘲讽他的语气说道：“时雨同学，你可千万别像她一样啊，会嫁不出去的。”
时雨递给了三成一个不善的眼神，然后掏出眼镜来带上。瞬间切换回眼镜妹模式。
三成突然注意到了刚才喊话的那位女警正打量着自己，吓了三成一跳，刚想跑路就见她疑惑的叫道：“宝贝儿？”
啥？三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这可不能乱叫啊，万一被其他同学听到了那可真不好解释。
显然是三成想多了，因为时雨向前走了一步，眼镜模式那一如既往轻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无奈，对着那名女警官叫道。
“妈。”
注1：老电影：指侏罗纪公园。
注2：氪星人：源自DC漫画，指超人的种族，超人就是氪星人。有时也指“氪金星人”，就是氪金大佬。
注3：变种人：指漫威漫画里的概念，基因突变产生超能力的人群。
注4：时雨是在指美剧《超人前传》里，超人克拉克直到第十季最后一集才学会怎么飞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