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现在，我们都是士兵了
三成，何等样人？
一言以蔽之，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的学生，普普通通的少年，天天都没招谁没惹谁的活着，完成作业，上课放学，这样的学生每一天都在学校里大把大把的走着。
连他自己都一直这么觉着的。
但今天，突然说有人要杀他。
不只是意动，还已经下了一次黑手。三成差点就被货车撞成穿越小说主角。
心中五味陈杂的三成和时雨回到家中。
三成家的房子虽然是两层，但比较袖珍，毕竟只有一个人住。客厅面积算不上太大，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的对面，是一张极为宽大柔软的黑色沙发，柔软到坐下去就让人舒服的不想起身。沙发前是一张大理石的桌子，上面摆了些小零食，周围该有的家具一概齐全。东西不多，但也被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主人的生活习惯一望可知。
“不错嘛，三成同学，”时雨赞赏的拍了拍三成的后背：“我还以为男孩子的家里都乱的像猪窝一样呢。”
“随便坐，当成自己家什么的，我记得客套话都是这么说的。”
“那是当然啦。”时雨直接就坐在了那张看着就很舒服的沙发上，半个身子都陷入了里面，望着三成：“然后呢，要不要给我这个客人泡杯茶？”
“我倒是想，没茶叶。”
“哈哈，我也是开个玩笑啦。”时雨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
沙发是掌握着魔法的魔王，能把人类的干劲给吸光的黑洞，新时代的废人养成机。连时雨坐下去后也是没有例外，自觉地就拿起小零食，边咔滋咔滋的吃着薯片边玩着手机，很有当代少女的风范。
“楼上还有游戏机，想玩的话可以自便。不过鉴于……还有人想杀我，所以我现在的心理压力很大，就不陪你一起玩了。”
“哦？”时雨抬起头来：“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三成思考了一下，迟疑的说道：“……写作业？”
“我真该把刚才那句话给录下来的，然后放给老师听，应该能让他们都感动到哭。”
看着时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己，三成也摊手。
“头一次被人追杀，没啥经验，多多包涵呗。”
三成现在绝对预料不到，他一语成谶，往后他逐渐的就有经验了：被人暗杀或者追杀的两种都有，而且都很丰富。
时雨放下手机，端正的把手放在膝盖上，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好想想，你有什么仇家吗，最近和谁都起过冲突，或者你能想到有谁想要杀你。”
这语气和台词，看来应该是从她老妈身上学到的。但是时雨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就得到了一个实在是过于简洁的答案：“都没有。”
时雨眨眨眼睛，一时想不到后面该怎么继续发问。
“要不……再仔细想想？”
闭上了眼睛，三成陷入沉思，仔仔细细的回忆了近一个星期以来，自己每一天的行为与对话，想了好久。睁开眼来，对上时雨充满希冀的目光，给了一个残酷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还是没有。”
三成也很为难啊，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俗语用在这里到底合不合适，但是他是真的想不到啊。大家都是学生，又没什么利益冲突，三成的校园生活更是简单，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你觉得多用了别人橡皮几下算是杀人理由吗？
但是时雨还是很专业的保持住了自己镇定的神态：“那么，可能是你父母的仇人吗？”
从刑侦专业的角度上来看，时雨这个思路是很正确的。有一个笑话是怎么说来着：当我妈妈把我狠狠的揍了一顿后，我就会去揍她养的猫。
“应该也不是。”三成的回答算不上很鼓舞人心。
“为什么？”
“他们在外面做生意，都不住在绿洲城，我也三年都没见过他们了。”
时雨听着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呜呜呜呜呜——时雨的目光被这突然发出的杂音给吸引过去了，那是一个自动扫地机器人，是一个白色圆盘的形状，碰到墙就会转弯。三成给它设置了定时开关，每天到点就会自动运转，家里一尘不染的功劳基本都源自于它。
而且这个机器人还有个比较人性化的地方，就是一碰到墙壁，顶端就会露出一个简陋的笑脸图案，有时也是哭脸图案，这大概是为了博取更多小孩子喜欢的商品化企图。
“还有个可爱的机器人小伙伴陪着我。”三成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了。
“可是你的这位小伙伴看起来不是很健谈，”时雨继续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想想，还有三年来每个月父母都会给自己打一笔不小的生活费，以前有个保姆负责照顾我但是被我给辞退了——”
“说说那个保姆。”时雨说道。
“我不习惯被陌生人照顾，而且我老觉得那家伙变着花样的克扣我的生活费，比如三个月就换一次碗筷什么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保姆是什么时候？”
“两年零六个月前。”
“……”
时雨用手捂住了脸。
三成的人际关系，荒芜的就像是一片大旱的麦子田。别人家的小孩周末都坐着车满载着青春出去狂欢，而三成的周末就是抱着清洁机器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堪称佛系大佬。
所以说到底是哪个傻○吃饱撑的还是闲的没事要杀这种家伙？！
“看来离结案还很远啊。”三成感慨一句。
“不，如此一来，可能性就只剩下一种了。”时雨打起精神说道。
“有何高见？”
“你的能力。”
三成的超能力，预知未来。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在以前可是要被称为“先知”的。而先知嘛，这个词听起来就觉得特别拉仇恨值，属于第一时间要去集火的脆皮高危职业，比如狼人杀什么的……
“所以我被追杀的原因就是‘先知’这个职业的被动技能发动了？”
那么说杀我的其实是个狼人？
要如果是个狼人小姐姐倒是还可以接受。
不过转念一想，哪个流派的狼人会土遁啊？瞬时美梦破灭。
三成的心绪一时有些复杂，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重心放低，柔软的触感包围了他的身体，抚慰了他疲劳的心灵——然后，那讨厌的感觉就突然来了。
幻视，能看到未来影像的幻视。
把一段与你不相干的记忆塞进你的脑袋里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头疼是最基本的，而且三成越是抗拒，头疼就更加剧烈，放弃抵抗的话还能稍微舒服点。
这次三成看到的，是一段灰白色的影像，或者说是录像，记录着那家倒霉的珠宝店被盗前的样子。那个时候货架上还都是满满的商品，黄金的耳坠、珍珠的项链，还有钻石的婚戒，这时的它们还没有背盟败约、投奔二主，依然老老实实的待在属于它们的高级展柜中，等待着冤大头或者暴发户卖给他们的小三。
店里的店员很少，但是客人更少。毕竟这一行自古就被人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可能在现代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但是你见过哪家珠宝店跟超市那种似的搞过促销吗？
突然画面开始快进，从中午开张，到晚上关门，来客缪缪无几，也没成一单生意，老板显然也不在意，才四点半就打算关门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挺佛系的。
眼看着灰白录像里的老板拉灭了灯，离开了店，关上门，然后又上锁啥的。接着，画面就保持定格不动了。
没有动静才是最可怕。
就好像恐怖片里，妖魔鬼怪不可怕，可怕是它们出现之前的那一阵等待，还有象征着未知的寂静。
所以，当监控器的画面先是剧烈摇晃，然后突然变黑的时候，三成会被吓到，这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三成被这么一惊，居然从幻视中醒过来了，然后就看到时雨和自己的距离进的都快贴到自己脸上了。
“三成同学，你看到什么了？”时雨焦急的问道。
三成轻轻的先把时雨推开一点，接着把他看到的叙述了一遍。时雨静静的听完，问道：“为什么会最后变黑？”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然后复述一遍。”
“是不是有什么象征的意义呢？”
“我看到的幻视一般没那么抽象，一般来说，都是确实会在现实中发生的。只是因为都是以第一视角看到的，在所以无法确认是谁的视角。”
就好像之前三成看到货车向自己撞过来，自己向货车抬起了手。那是他看到了时雨迎面挡下货车时的第一视角，他自己并没有抬起手，但是他自己看到的，的确会发生。
这次看到的第一视角不难判定，那是监控器的第一视角，三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幻视还可以作用在机械上——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三成同学你看到的是案发前的录像。然后画面突然黑掉，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那个小偷干的。”
“但是我们在现场时，可没有看到监视器被破坏的痕迹。不过……”三成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是怎样，但是他不愿意说出来。
“不过我们追查的是一个有超能力的小偷，这不是问题。”时雨摇了摇自己的手机：“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呢，有好多珠宝首饰店也是这样被盗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有人传言说道——”
“那个混蛋会穿墙而过。”三成接过时雨的话说道：“所以那个家伙的能力不止是穿墙，而是像‘潜水’一样能够融进墙壁里，包括那家伙触碰到的东西。我最后看到的画面突然黑掉也不是因为他毁掉了监视器，而是他把监视器……”
三成酝酿了一下感情，他从没料到过自己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他把监视器拉进了墙里。”
时雨满意的点点头，她很高兴三成能跟上她的思路，补充道：“所以三成同学最后看到的是‘画面黑掉’而不是‘画面中断’，毕竟镜头突然变黑和画面突然中断是不一样的。”
“太好了，打电话告诉你老妈吧，给她说她的破案率终于要往上涨了。”
“哈？”
时雨这个简单的反应，顿时让三成觉得这事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完结。
“不，三成同学，我才不要给老妈说。”
原来摘下眼镜后，连称呼都从“妈妈”变成“老妈”吗？不过和之前的变化比起来，这个连边角料都算不上。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等到晚上，再去案发现场重新勘察一下，”时雨右拳用力的击打在自己的左掌上，看起来跃跃欲试：“然后我们要自己来亲手逮住那个滥用超能力的家伙。”
即使用不着“幻视”，三成也能看出来自己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