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奈和卡洛的谈话还在继续,营地外发生的小状况将两人打断。
禀报的侍卫快步跑了过来,卡洛听完报告后瞧了一眼那边的状况,对琉奈道:“是那少女的朋友们。”
“那就让他们过来吧。”琉奈说着,看了一眼少女的方向。
这动静也被少女所察觉,她停下手上的工作,见到那些人到底时候果然露出欣喜之色,快步跑了过去。
看样子确实是认识的人,这样一来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琉奈一边想着一边不住地盯着看。
卡洛见琉奈一副想凑过去又不敢凑过去的模样,不禁莞尔,于是接话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话才说完,琉奈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立马点头先一步到了那群人面前。
来人有七八个,衣着打扮都很朴素。有拿弓箭的有拿短枪的,其中几个人背的猎物还在滴着血。看他们风尘仆仆,确实是赶了不少路的样子。
“谢天谢地,莉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要出事儿了我们可就没法回去交代了。”那男人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依然为这样的事自责到流泪。
原来这少女叫做莉妲呀,一旁的琉奈好奇地看着这两人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嘛,要谢谢这位大人和这个小孩子。”莉妲一边安慰众人一边向他们介绍卡洛和琉奈。
什么小孩子。琉奈脸上绽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朝他们招了招手,卡洛则只是颔首示意。
看着像是带头人的老猎人看了卡洛一眼,连忙跪在地上感谢道:“原来是卡洛大人,几年前大人巡游的时候我便见过大人。多谢卡洛大人救了莉妲,这恩情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如果不嫌弃,希望大人能亲临寒舍,一定为大人摆下宴席以作回报。”
别说卡洛不习惯这么重的礼节,就是琉奈也是浑身不自在。
卡洛连忙扶起老人道:“快快起来,您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就算是其他人也不会束手不管。不过救莉妲小姐的却并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这位大人。”
老猎人起身目光转向琉奈,目光中有些疑惑,迟疑道:“哦,这位大人是?”他还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看她如此小的年纪,真的能救下莉妲吗。
“哦,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公爵大人的次子,琉奈·伯纳尔德。”
“这……这真的是公爵大人的小公子吗?”
“当然是。”
老猎人有些惊奇地看着琉奈,虽然这样盯着人看有些不礼貌,不过琉奈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因为每次向别人介绍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这样盯着看。旁边的莉妲神情有些复杂,相较于惊讶更多的是好奇,而其他人则窃窃私语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老猎人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虽然早有耳闻,但是今天见到的的时候的还是有些惊奇的。我虽然活了几十年见过不少东西,但是今天这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说完又看了看琉奈啧啧称奇。
琉奈笑着道:“原来我这么有名吗?”
卡洛看了眼得意的琉奈,继续道:“现在你们又重聚,也不必急着回去,明天早上再离开也不迟。”
众人不再推辞和侍卫们一同开始忙着扎营度夜。
琉奈本来也想去帮忙,却一直插不上手,百无聊奈只得在周围闲逛起来。
沿着树林的边缘一直走,快到达海岸的时候,正好看到坐在礁石上看夕阳的少女。经过几处崎岖,最终来到她所在的那片平缓处。
礁石底下溅起的浪花喷薄出蓬蓬水雾,汹涌的浪涛冲刷着沙滩和礁石,立身石上,整个海天一览无余。
在少女对面的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那晕夕阳正悬于深蓝色交界上,光辉染遍天边淡薄的云絮。
琉奈忍不住道:“真漂亮,比我在弥尔顿看到的还要好看。”
远处的夕阳已经倚着交界线,此时少女金色的侧发也被余晖染成橙色。
“是啊。”出乎意料地,少女回应了。
她注视着琉奈,碧色的眼睛像翡翠一样美丽,眼神中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某种情绪,而是绝对纯净不含杂质的眼神。到这个时候琉奈才发现眼前的原来是个很美丽的少女。
“这是你第一次看海面的日落吗?”不知道为什么琉奈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这个。
莉妲听了琉奈的问题抿着嘴唇轻声笑了起来:“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沉默中少女说完这几个字又陷入了无言。
这样的气氛虽然沉静但却不让人觉得尴尬,仿佛这个时候说话才显得多余。
这时,琉奈才发现少女手上的伤口不见了,而袖子的破损也用编织的草环暂时遮掩住。
“你学过魔法吗?”琉奈问道。
“我知道你也很奇怪为什么我的伤口不见了吧,不过我从来就没有学过魔法,虽然他们都说那就是魔法。”莉妲漫不经心地道。
少女似乎并没有太在意,琉奈的心情却被提振起来。这是的一个机会,如果有这样的天赋就这样埋没掉岂不是太可惜。
琉奈鼓起勇气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再施展一次呢?”
莉妲虽然感到奇怪,但是没有拒绝。随着她纤白的小手中亮起淡绿色的光辉,周围的魔力一边流向她的体内另一边则向着她的手心流动。不过让琉奈奇怪的是,当少女引动魔力的时候,他身体里的魔力居然也被某种力量牵引出来。
原本的光辉很弱而且有些混沌,但是随着琉奈的魔力被引流到她手中之后,魔法的光辉突然暴涨。这无疑就是魔法,只是过程有些奇怪。按照常理,因为意识壁垒的存在,想从他人身体里引动魔力出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莉妲被这变故吓了一跳,随着她的意念消失,魔法辉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皱着眉头带着疑惑,琉奈则假装若无其事。
过了一会儿,琉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你不觉得你这样问女孩子的年龄很没礼貌吗?”莉妲有些生气地斥道。
“……”
琉奈有些慌张失措,不知道要怎么办。
莉妲见他单纯的模样,露出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问琉奈:“那你今年多少大了?”
“十四。”琉奈立马回答道。
听到他的回答莉妲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张露出吃惊的神情,她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琉奈:“没想到你这么小,今天那只雪狼真的是你射死的吗?就只有一箭?”
琉奈点着头肯定。
“我比你大两岁。”
“原来你今年十六了。”琉奈一下地脱口而出,随之莉妲的脸上也带着愠色。
虽然琉奈对这些事还有些木讷,但是会察言观色,见到莉妲的神色有异,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实在想不通大两岁和十六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女孩子不喜欢听,他以后就学乖了。
话说回来,琉奈从小和艾琳娜一起长大,对这方面应该颇有心得,没想到今天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琉奈马上找了个话题道:“那可以让我测试一下你现在的魔力水平吗?”话是这样说,其实如果没有接受正规的训练,莉妲的能力还谈不上所谓的水平,实际上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刚才的现象。
莉妲不疑有他,很自然地按照他的指示举起右手。
琉奈集中精力小心翼翼地和莉妲手掌相合,体内的魔力沿着接触的地方被有意引入莉妲体内,随着大量魔力的输入,一切依然正常,这一次并没有发生刚才魔力被牵引现象。
难道必须莉妲有意识操纵魔力才会再次复现吗。
琉奈心里正疑惑着,缓缓调动精神力想进一步探查。忽然头部像遭受了重击一般,脑海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一瞬间的痛感让他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接着像沉入深海一般无法呼吸。
伴随头疼欲裂的剧痛和短暂的意识恍惚,他险些栽到地上,还不及反应过来,两人的手就像触电一般弹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是一瞬间琉奈惨白的脸上神情十分难看。
虽然勒温西斯一再告诫他,以他现在的精神力进入其他人的世界是极其危险的,但是琉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这样做就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莉妲察觉了异样着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莉妲赶紧扶着摇摇欲坠的琉奈,恰好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宝蓝色玉坠正发出淡淡的辉光,莉妲忍不住好奇用手去触碰时,辉光忽然消失了。
琉奈撑起头,脑袋仿佛要炸掉的痛感依然在持续,他泪眼朦胧地龇牙咧嘴,对于刚才脖子上玉坠的异动完全没注意,对莉妲关心的问话毫无回应的心思。
琉奈仰起脸,莉妲正好对上他眼角挂着眼泪的可爱模样,短暂地呆了一下后,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莉妲笑着弯着腰捂着肚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止不住地笑着问:“你真的不是女孩子吗?那你这么多年,你的伙伴们都是怎么看待你的?”
“我当然不是女孩子!我很少和外面的人接触,姐姐说我这样子很容易被人欺负。而且我从小就是请的私教来教我的功课,没有去过公共教育机构。如果说玩伴也只有姐姐和哥哥,还有其他侍从伴读什么的,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说完琉奈急着提问道:“你有进入国立的公共教育机构吗?”
莉妲睁大了碧色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有些奇怪地道:“我记得这些机构都是免费的,只要有天赋就可以完成所有的课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魔法和武技的课程。所有学习费用都是当地大贵族负担的,特别是我们格雷尔投入的资金是卡莱尔帝国最多的。”说到后面琉奈有些得意。
“当然了,最后也是所有人的梦想,就是能通过最后的筛选,前往枫丹白露入学希尔维亚学园。”
琉奈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道:“据说希尔维亚学园有半个枫丹白露那么大,与其说是学园更像是一座超巨型的城市。如果你的天赋加以引导的话成为预选生一定不成问题。”
莉妲听着他说的这些东西,脸上的表情很是向往。
“我没有去过你说的学习机构,不过每年教会都会到我们这些村里来教授知识和送我们读本。”
“可是,我觉得你真的很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如果就这么任由它不管,我觉得太可惜了。”
“但是我这个年纪起步不会太晚了吗?”
“这个……可能会有影响,但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莉妲靠着一块低矮的石壁,双手舒缓的放在膝盖上,她很平静地注视着琉奈。
此时的夕阳已经全部都落入海里,但天并没有很快暗下来,太阳落下去的那片天空还很亮。接近海面的地方映着橘红色的余晖,往上一点天空呈现出蓝白色,再往上则是幽蓝色的天空,幽邃的地方,星光已经点缀在天球的穹顶。
莉妲侧着头意味难明地看着琉奈:“你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呢?”
“这个……我……我,其实是我在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亲切,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才对。所以我……这个……就是这样。”说完琉奈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这个解释到底行不行。
莉妲似乎很认真地听完琉奈的每一个字眼,在确定琉奈说完之后,捂嘴笑道:“难道你搭讪女孩子都是这么说的吗?”
“为什么和女孩子说话要说这些?”琉奈奇怪地问道。
莉妲听他的回答觉得好笑:“好了好了,天已经黑了,再继续吹风会着凉的。”
她起身要走,恰好这时营地里传来呼喊的声音,大概是晚餐已经烤好了,远远便能看到围坐在篝火边大快朵颐的众人。
琉奈急忙拦住她,从脖子上取下了蓝宝石的玉坠,将它塞到了莉妲的手中:“这是我随身的信物,你带着它来弥尔顿,只要有它没有人敢为难你的。”
“等等,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学魔法,等等,你先等等我……”
琉奈将玉坠塞给她之后径直往回去,只给莉妲留下了一个背影。
莉妲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她仔细地看着手上的吊坠,嘟囔道:“这种东西能随便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