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眼前的少女仰头凝望着壁画，睫毛颤动着晶莹，泪水无声无息，她胸口起伏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琉奈来到她的身边，只是静静陪在少女身边。
她想擦去泪水，泪水却再次落下，压抑的哽咽化作无声的凝噎。小丫头睁着大眼睛一边装作没事一边却制不住地断断续续道：“莎……莎琳……也不知道为什么……”
琉奈心中涩然，凝望着身前的壁画，那镌刻的文字仿佛诗句中来袭的大雨，只是，这棵无花果树下没有诗人的身影。
此时此刻，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只能陪伴在她身边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跪坐在石壁前的少女渐渐平息，琉奈才替她拭去泪痕：“小丫头，再哭下去就成小花猫了。”
“对不起，莎琳也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小丫头抿着唇强忍着情绪。
“干嘛说对不起……”
小丫头抬起红肿的眼睛：“以前……莎琳就算再伤心难过，也……也不会让眼泪落下来，但……但今天莎琳就是控制不住。”说着小丫头的眼眶里又盈满泪水。
“想哭就哭吧。”琉奈挪到她身边轻轻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待到怀里的丫头情绪再次稳定后，琉奈才轻轻松开她。两人背靠着壁画坐下，小丫头一会儿擦擦眼角一会儿又抹抹鼻子，一双大眼睛在四处游移却不敢看他。
琉奈注意着身边小丫头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她小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于是，他歪头轻轻碰碰小丫头低着的头：“怎么不说话了？”
小丫头有些怏怏不乐：“琉奈哥哥讨厌莎琳吗？”
“怎么会呢？”
“那……琉奈哥哥会不会觉得照顾莎琳很烦很累。”
琉奈闻言心中有些好笑，佯叹道：“嗯，确实。”
“我就知道……”莎琳想表现得很平静，但还是深吸了口气才止住情绪，“莎琳没办法像艾琳娜大小姐一样体贴入微地照顾琉奈哥哥，也没有千夜姐姐和妃丽尔姐姐那样的容貌和实力……什么事都只能让琉奈哥哥照顾……莎琳又怎么可能让琉奈哥哥喜欢上呢……”
琉奈忍不住笑道：“要这么说，那琉奈哥哥一定会爱上能打架的漂亮女仆。”
莎琳这回却没有闹脾气，只是黯然道：“真的吗？”
“骗你的。”琉奈抬头看向那云遮雾罩的魔法天空，“如果说被照顾，大概琉奈哥哥也是那个被照顾的。”
“照顾琉奈哥哥的，那也只有艾琳娜姐姐了。”
“嗯。”琉奈轻声点头，陷入回忆，“很多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但是我还记得第一次因为不听话闯进会客厅，撞见了许多外人，被父亲训斥，然后我一个人跑到花园躲在花坛里哭。没过多久姐姐就找了过来，她也跟着趴在花圃里撑着头看着我，等我不哭了才安慰我。然后我们俩就盯着眼前伏倒的花儿上的蚂蚁们，一边好奇地观看一边嬉笑，直到昏昏沉沉在花圃里睡着。”
“我生病的时候，她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直陪着我。到我病痊愈之后，带着我在府里无人的后山或者角落去探险。有一次，她偷偷带我出门，结果被父亲发现了，然后我们两个就被罚着清理一整层的地板。那时候她还会记着我喜欢的东西的口味，但后来我的口味渐渐不再挑剔，她也就不再记得那些琐事了。”
听到这些，莎琳既向往又失落：“所以琉奈哥哥才这么喜欢艾琳娜姐姐。”
“是啊，可是艾琳娜姐姐又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弟弟呢。”
“那……那是因为……”原本想反驳的莎琳一下语塞起来。
“那是因为那些本来就不能决定谁会喜欢上谁啊，傻丫头。”
如果只是这样就能决定谁会喜欢谁……那在那个朦胧的清晨，在那辆惴惴的马车上，她也不会在害怕和忧惧里亲吻他。
“所以……琉奈哥哥和艾琳娜姐姐是怎么走到现在这样的？”
“你这小丫头，就想着抄作业呢？”
“才没有。”
琉奈也不拆穿她的心思，只是怅然道：“就算你想问，恐怕我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就那么一个瞬间，我就想着，我绝对不能让我眼前的女孩儿伤心，然后我就回应了。”
听到这里，身边的小丫头眼中明显闪过失落。
琉奈看着眼前苦恼的莎琳，只能无奈道：“好啦，小丫头才多大，就想着这些恼人的问题。就算是最聪明的贤者，恐怕也没办法给你答案了。”说完琉奈准备起身却被小丫头拉住袖子。
“莎琳还有问题想问。”莎琳仰着头可怜道。
琉奈还是心软道：“只准一个。”
莎琳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好不好。”
“不行，就只准一个。”
莎琳噘起嘴表达不满，却还是不得不接受，她想了想，问道：
“那好，莎琳的问题是，艾琳娜姐姐在琉奈哥哥心中是什么样的？”
一时间，琉奈脸上的轻松全然淡去，小丫头只不过把他不久前问的问题又还给了自己。
琉奈目光游移着，想了很久。
“她在我心中留下的影子，那个影子……不知不觉间渐渐成了我自己。”
莎琳听完一脸茫然：“莎琳不明白。”
琉奈轻笑道：“不明白就算了。总之，她在我心中很重要很重要就对了。”
他原本还想拉莎琳起来，但小丫头听完后脸上一瞬间就罩上了乌云，他也只能无奈苦笑。毕竟，又有谁喜欢听心上人说着另外的人呢，只是小丫头似真似幻的“喜欢”让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从学园那次见面到如今，他竟已经渐渐习惯了两人现在的相处方式。
莎琳自己站起身来，转过身再次面对眼前的石壁，扑闪的眼睛望向浮刻的壁画。
“如果觉得伤心我们就不看了。”琉奈看向她轻道。
小丫头目光微垂：“琉奈哥哥不想知道后面的篇章吗？”
“但我更不想某个小丫头又哭得不成样子。”
“可是，莎琳已经看完了。”
琉奈也看向石壁，退后几步，面前壁画再次全部映入眼中，长出了一口气：“那下一次，你再讲给我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