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奈紧了紧手中的柏尔修斯,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直觉在告诉他,他们现在最好离开这里。
琉奈下意识看向艾尔夏,两人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已经熟稔,这种情况下各自之间已经无需言语便知道心中所想,如果双方没有严重分歧,她基本不会提出意见。
看到艾尔夏正看着自己,琉奈心下了然,于是对莎琳和赫尔米娜道:“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等会儿你们尽量隐匿行踪小心行动。”
“等等!”赫尔米娜举手打断道,“你们几个都会魔法,那我怎么办?”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等会你、弗里茨、小丫头一起,我和艾尔夏一起。你们那一队走前面带路,我和艾尔夏负责断后。如果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们就赶紧离开千万不要回头。”
“我反对。”赫尔米娜道。
“你又怎么了?”琉奈没好气道。
赫尔米娜倒是一点也不恼,反而面露微笑道:“不怎么,就是想调一下队伍的安排。我呢和你一组,其他人一组。”
琉奈翻了翻白眼,直截了当道:“反对无效!”
两个队伍刚刚在琉奈的分派下各自准备行动,一团黑气就从林中涌了出来,打断了众人定好的计划。
原本蔫儿了的黑猫在看到黑雾后立刻来了精神,挣扎着喊道:“是我!我在这里!在这里!”
黑雾迅速汇聚成人形,现出一副漂浮的黑色斗篷,里面缭绕着黑色的雾气,仿佛斗篷内没有人。
短暂的沉默后,漂浮的斗篷看向黑猫,黑雾笼罩的袖子中伸出一只黑色手套,只见它凌空虚握,涌动的黑色雾气迅速化作一柄暗影镰刀。
随着影镰猛力挥出,数米高的空中破开一道裂隙,漆黑霹雳从裂隙向四周吐着电蛇,朝着艾尔夏飞驰而去。
裂隙即将击中艾尔夏的一刹那,金色的光辉骤然亮起又黯淡下去,周围矗立的树木瞬间被被乱流绞碎。
尘埃还未落定,一道金色的剑芒从烟尘中飞射而出,被斗篷人侧身躲过。
紧接着,一道流光迅速冲破烟尘,薄如蝉翼的剑身光芒四溢,凌空舞动如一朵莲花,虚实未定间穿过影镰的阻挡,剑锋直接刺入斗篷人的兜帽中。
刹那间,琉奈心中惊疑不定,全然没有一击得逞的欣喜,反而在斗篷人岿然不动的死寂中跌入冰窟。下一秒,琉奈用尽全力止住柏尔修斯,一柄闪耀着金色光辉的剑也停在了他头侧。
在他头侧方的暗紫色环形空间裂隙中吐出的,正是柏尔修斯的剑身
顷刻间冷汗浸湿了琉奈的衣衫,还未等他缓过神来,斗篷人空荡荡的袖子中现出一团黑雾朝着琉奈的胸口击去。
琉奈聚力抽剑的同时运气斗气覆于周身,不过还是被巨大的力量击退。柏尔修斯从兜帽中抽出的瞬间,凌空出现的那道空间裂隙也随之消失。
琉奈忍住胸口的阵痛,在接近地面时借着柏尔修斯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同时运力调整身姿,借着沙石飞溅混淆视线的间隙,周围的风开始围绕着柏尔修斯的剑身。剧烈的扰动下,柏尔修斯周围的光线开始发生扭曲,最终在一阵音爆后混乱的秩序重整,柏尔修斯的剑身彻底消失。
琉奈朝莎琳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注视着斗篷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交手,琉奈还是直觉出和斗篷人的差距。
艾尔夏踉踉跄跄走了过来,在琉奈身旁停了下来。虽然艾尔夏有意掩藏身上的伤势,但琉奈还是从她举止中的细微不协调看出异样。
“你怎么样?”琉奈道。
“没事,只是刚才为了抵挡冲击,右臂有些损伤,不影响战斗。”艾尔夏面色不变地道,一边尝试运起手臂。从袖子的破损处可以看到部分魔法纹路已经出现了裂隙,部分区域的魔法纹路已经彻底断开。穿行在炼金蚀刻中的魔力开始从裂隙向外泄露,发出幽蓝色的魔法光辉。
琉奈听完艾尔夏的话,看了眼柏尔修斯,半真半玩笑地道:“你觉得我们俩能打赢对面吗?”
这一次艾尔夏却沉默不语。
琉奈不觉意外,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逃走,有多大的机会?”
“你和我,也许。但其他人怎么办?”
“如果有人拖住他呢?”
艾尔夏看着琉奈好一会儿才道:“这不是个好办法。”
“我只是说说。”
不远处,被震飞的黑猫也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一只脚提着不敢落地,嘴里还发着呜鸣,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它在刚才的战斗里也受了伤。
艾尔夏挪着步子想要把黑猫抓回来,却被琉奈拦下了。
“我可没办法再救你一次。现在就算抓住那只猫,也不会对局势产生影响,还是把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吧。”琉奈轻轻道。
现在已经不是抓那只黑猫的时候了,眼前这个斗篷人才是真正的威胁。而更让琉奈不敢轻举妄动的,是莎琳和他分在了斗篷人的两侧,赫尔米娜和弗里茨也在那边。如果斗篷人将目标放在她们身上,他根本没有把握还能像刚才一样救下她们。
“痛痛痛……”黑猫甩了甩受伤的脚,然后对着斗篷人怒目而视,“喂!你下手也太重了。”
就在斗篷人的注意力从黑猫正转向莎琳方向的刹那,两道剑影裹在一团无影的风域中,一左一右从两侧呼啸而来,没想到斗篷人只是身形微收,轻松便从两道剑影的间隙中穿身而过。
虽然琉奈等待这个时机已久,也尽可能在分出剑影的时候隐去剑身,却无法做到将剑身周围的流风对外界的影响一同抹去,所以黑袍人明显在剑影靠近时,分辨出两道剑影的大致位置,借着剑影之间的间隙轻易避开。
琉奈也没有指望凭借这两道无形剑影就能结束战斗,但看到斗篷人如此轻易就化解均衡剑影心下却低沉到了极点。
眼前斗篷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像几个月前的亡灵法师伊达尔,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的气息与伊达尔完全不同,琉奈甚至怀疑是不是伊达尔没有死。
琉奈继续牵引着剑影从远端折返,同时柏尔修斯周围的风界再次收缩,琉奈周身斗气也再次提动,配合剑影再次夹击过去。
而然这一次,琉奈刚接近,便看到斗篷人头顶显出一道干涉波纹,同时一圈可感的精神力向着周围扩散,精神力扩散的边界处迷蒙的七色光彩一闪而逝,周围整片树林的草木也随之一晃继而复归。
原本牵引的剑影在那一刹那出现失控,周围兀显的干涉波纹让剑影的位置暴露无遗。
下一秒,斗篷人左手再次凝化出一柄影镰,同时一条缭绕着黑雾的漆黑锁链出现在右手。随着锁链一收,柏尔修斯在距离斗篷人数米处被锁链缠住,琉奈周围的空间也陡然现出裂隙,数条锁链从破开的裂隙中投射而出。
琉奈下意识抽剑回援,却发现柏尔修斯早已被锁链死死锁住,剑身周围凝出一圈如同黑色荆棘般跳动着的诡异干涉波纹,黯淡的波纹下依然能看到精神力隐现的七彩光辉。
来不及应对这陡然出现异样,琉奈只能松开柏尔修斯驱身闪避,一道道锁链却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行。随即,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笼罩在一片黑暗里,短短几秒种他便被彻底封死在锁链构筑的牢笼中。
强烈的压迫感让琉奈已经忘却了惊慌,望着周围遮天蔽日如同锁链构建的丛林,只在他最后的落脚处尚有一丝空地。这个瞬间,面对巨大的实力落差,他最终还是被放逐到了最后的角落里,连同过往舍与不舍的种种回忆也被放逐,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愣神间,琉奈的目光穿过丛丛遮蔽的锁链,看到了锁链间隙的尽头黑色的斗篷下闪过一道寒芒。
一瞬间那道寒芒让琉奈陷入了某种回忆,他仿佛被置身在一处大厅中央,周围矗立的锁链变成了的漆黑的剑体。寒芒闪现的尽头,那里站着的不再是斗篷人,而是——那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