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菲娅看了一眼琉奈，对格瑞柯道：“也许是今天有些心事吧。”
格瑞柯笑了笑：“一切行止都是精神的外化。有人不开心大吵大闹，有人不开心沉默不语。用剑也是一样，有人剑招精巧追求一招毙命，有人剑招刚毅每一剑都有万钧之力。”
“像诺尔菲娅你这样，不好争斗喜好藏锋，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显出锋芒，不正是应了你的性子吗。”
诺尔菲娅黛眉微蹙点了点。
格瑞柯将琉奈和妃丽尔的反应全看在眼里，暗叹一声后哈哈笑道：“原本想今天指点指点，不过看来今天不是时候。心有旁骛的时候，只会事倍功半，老头儿我可不愿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几人准备回到剑圣的别苑等消息，到门前的时候秘法院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见到格瑞柯，秘法院的人上前行了礼，道：“刚才在里瓦尔咖啡馆没有看到前辈，想来是有事先离开了，所以冒昧来这里打扰前辈。”
格瑞柯：“既然诺尔菲娅答应了这件事，有些事自是难免的，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来人点点头，继续道：“陛下今天心情不错，简单听了听前辈的想法，很快就同意了您的提议。不过，陛下说，等什么时候有空，她想见见您安排的这个人。”
格瑞柯听到这里有些皱眉：“陛下就没有问问这个人选的情况吗？”
“陛下当时心情不错，所以并没有问起人选的事情。想来是因为陛下对您的信任。”
格瑞柯点了点头：“好，我大概知道了。”
“皇宫负责管理女仆的女官已经让人等在里瓦尔咖啡馆，这次特意安排了宫廷裁缝。如果不合适可以现场量身定制，最快晚些时候就能将衣服做好。另外，明天上午千泉宫的广场会开始招聘女仆，到时候安排她参与就好，我们会安排人在那儿负责接应。”
“招聘女仆？”格瑞柯有些讶然，“只是安排一个人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来人解释道：“是陛下安排的。由于最近有几项重要的庆典需要举办，再加上小公主回来了，皇宫的人手有些不够，所以还需要招一些。”
秘法院的人离开后，格瑞柯转身看向琉奈三人，笑了笑道：“这后面的事情，就让你们去折腾吧，我就不参与了。星凰，这件事多少也与你有关，你就多费费神。”
诺尔菲娅点了点头，明眸在琉奈和妃丽尔间来回看了看。
三人来到里瓦尔咖啡馆的时候，大厅已经有穿着宫廷制服的女仆等候着。女仆引着三人来到一间屋子，一进门就看到四五位女仆分立两侧，一位年纪稍大面色和蔼的中年贵妇在靠里的位置，在她身后还放着几口箱子。
见到三人到来，贵妇脸上的笑容有些许诧异：“一下见到三位如此标致的人，难免会有些惊讶。我是负责给陛下定做衣服的女官，不知道这次安排来试衣的是哪一位？”
见妃丽尔和诺尔菲娅的目光同时转向琉奈，那女官便明白了，她面带微笑地打量着琉奈，不时点头。
女官对两侧的女仆们道：“那你们就帮她换一下衣服吧。”
琉奈原本就被眼前这个女官盯得浑身不自在，听到要让女仆帮他换衣服，一下抱住双臂，慌慌张张道：“等等……我自己来……这里人太多，我不习惯别人看着我。”
女官看到琉奈脸上慌乱的神情，笑了笑：“那好吧，我们在外面等好了。这几口箱子里有几套不同体型的衣服、画妆容的东西、量身用的皮尺、曲线规和针剪等。”说着她指了指临窗的梳妆台，“一些常用的已经事先准备在桌子上了，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叫我们，我们就等候在门外。”
说罢，女官带着女仆们出了门。
“妃丽尔？”诺尔菲娅走到临门处，见妃丽尔仍然低着头站在原处，于是唤了一声。
妃丽尔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声道：“我留下来。”
诺尔菲娅点了点头，出门后将门轻轻阖上，房间里就只剩下有着心事的两人。
琉奈望向窗台，房间安静得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听不见那个人的呼吸，听不见她的心跳，甚至也听不清自己的。他的精神在沉默里涣散，重复着过去某个时刻的支离破碎。
也许是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过了很久，房间里才再次传来她低声的话语。
“你换好衣服，我想……单独为你画妆容……”
琉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挑好衣服、换好衣服的，只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梳妆台的椅子前，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亚麻头发的人发呆。
一身白衣的人影踏着清脆的脚步出现在镜子里，双手轻轻放在琉奈肩上，看着镜子中的人。
她犹豫着，红唇微动，声音低得仿佛触碰就会破碎：“还记得在康沃尔，第一次为我画妆容的时候吗？”
琉奈轻轻“嗯”了一声。
轻柔的手指触着蓬松的亚麻色头发，从头顶抚摸到发梢。发带解开，那一头柔顺的长发便轻轻垂落铺散开来。
她默默拿起桌子上的翡翠梳，托起一髻髻长发从中间开始慢慢梳向发尾，然后又从发根开始，不断重复着，动作很缓慢。当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望向镜子。
“这次，就让妃丽尔姐姐为你梳妆，好吗？”她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忧伤，征求着琉奈的意见。此刻，那个强势而自信的妃丽尔消失了。
琉奈坐在镜子前，他知道妃丽尔正看着他，却下意识不想与她对视，只是目光闪烁地答应了。
妃丽尔轻轻捋起琉奈耳侧上方的一髻头发，将它一分为二交叉扭结绕到另一侧，用一根丝带将发辫固定下来，从另一侧捋起的头发也是如此编织固定。然后小心翼翼地修饰着，让发辫变得蓬松柔软，让散乱的头发理顺。
琉奈看着镜子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积在心口。
漫长的沉默后，琉奈嗫嚅着想要开口，妃丽尔也好似预感到了他想问的问题，轻轻抚着他的唇没有让他说话。
妃丽尔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手心张开，在她指间夹着一张叠好的纸条。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答案，就在这张纸条里。”
虽然纸条已经裁剪得只剩下一小块，但琉奈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凯莉寄给他的答复信。
这张纸条里的内容，会决定着他和艾琳娜，未来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