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战斗的勇气，守护的力量
这里是哪里？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对了，我应该在暗影界才对，在暗影界和用着可怕魔法的敌人战斗才对。
但是，我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哪里？
眼前漆黑一片，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恐惧……是吗？这就是一直以来寄存在我心中的感情吗？
好可怕！一切都好可怕！
拿着武士刀的杀人狂好可怕！
身穿西装带着金发萝莉的外国大叔好可怕！
操纵爆炸之力的嗜血乞丐好可怕！
用木刀指着我的鼻子叫嚣的桃色头发少女好可怕！
突然变成我不再熟悉的样子了的死党好可怕！
挥舞着光之手臂，把面容隐藏起来的斗篷女好可怕！
一切都好可怕！甚至连现在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的一片漆黑都好可怕！
甚至连偶尔可以爆发出超出控制的力量的自己都好可怕！
没错啊！一切都好可怕！这个世界真的太恐怖了！恐怖到即使是现在，我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不停的颤抖着。
太可怕了！这样的世界，我真的已经厌倦了。干脆消失掉算了，这样恐怖也会连同一起变化为虚无吧。
但是，唯有那个赤红的身姿让我得以从这份恐怖感之中逃离出来。
那是名为萨沙利亚的少女的身姿。炽热的如同燃烧起来一样的红色长发飘舞在空中，只是这样就使得周围的空气一同泛起火一般的光芒。一双赤瞳之中，富有生命力的火光像是在那里面摇曳着一样，给予看向她的自己沁人心脾的光明和温暖。娇小的身躯中总是充满了耗费不尽的能量，时时刻刻给未来赋予希望。
我……究竟被那样的少女保护了多少次呢？
第一次是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就在我以为自己十七年的人生将要迎来终结的前一瞬间，她就擅自在我的面前出现了。即使是现在，还能依稀回忆起那时发生的事情，契约时内心深处的疼痛现在还未完全消散。然而，那份疼痛却并不恐怖，尽管痛彻心扉，却总是温暖四溢。少女挥舞着炎剑，操纵着火焰，就这样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来了回来。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个少女紧紧地连接了起来。
但是，那又代表了些什么呢？
再一次，在学校的天文台上，少女拯救了我。从毁灭一切的爆炸中挡在自己的面前，少女出现得又是那么突如其来。那一回算不算是我帮上了她一些忙呢？或许算，又或许不算吧。因为即使没有我的话，少女也一定能完美地解决事件。不，她会来完全是被我所拖累的，完全是为了救这个不中用的我，这个帮不上一点忙的我，少女才会陷入苦战之中。还好，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两次，这是少女救过我的次数。并不算多，也已经不算少了。我所应守护的少女，挺身而出守护了我。
如果少女没有出现的话，我也许现在还坐在教室里，过着日复一日的高中生所应该过着的日常生活吧。
如果少女没有出现的话，我也不必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只要活在对自己有意义的世界中，平平凡凡终此一生，也许正是我的梦想吧。
如果少女没有出现的话，我就用不着体会这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恐惧，一次比一次强烈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悲伤了吧。
但是，我并不后悔。
并不后悔日常生活的终结。
并不后悔知晓了世界的真实。
并不后悔体验了一次一次的恐惧。
并不后悔，与少女的相遇。
又或者说，也许正是我渴望着与她的相遇吧，从内心的深处，从不为我知的潜意识的边缘，一遍一遍渴求着少女的降临。
约定……除了契约之外，我们二人之间还签订了这样的约定。虽然内容模棱两可，甚至模糊不清，但这是我们自己创造出的，第一个，与命运这种推动力不同的，只属于我们自身的，羁绊。
呐，萨沙，好像见到你啊！
你不在身边的话，我也许都无法战斗！
啊，原来是这样，我一直对于萨沙是这样的依赖着，是这样在身心上依赖着这个红发的少女，依赖着这个少女给予自己的一丝勇气。没有这份勇气的话，我就无法战斗！
明明还有不得不保护的人，但现在的自己却无法战斗！无法向着迈出敌人迈出战斗的步伐！
我要守护的人……真的有人需要我的守护吗？已经不是再犯中二的年龄了吧。我不是保护不了任何人吗？
乔要比我强大得多了，他一直在我的身边。
司钟要比我强大得多了，他一直在我的身边。
世子要比我强大得多了，她一直在我的身边。
萨沙要比我强大得多了，她也一直在我的身边。
这些人都一直在我的身边，需要我自己去努力守护的人，真的存在吗？
答案是否定的吧，因为即使出现了什么事件的话，这些比我强大得多的人就会挺身而出，保护我和我身边的人吧。需要自己守护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正是因此，我才迟迟无法战斗不是吗？即使拥有了勇气，我也不是不拥有力量吗？不对，应该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持有力量的必要不是吗？
不！不！不对！
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
出手了，不是么？
朝着理应是自己敌人的“敌人”，挥出了我的拳头。
然后，敌人应声倒下了，就因为我的一拳，被击倒在了地面上。
但是……那真的是“敌人”吗？
我所伤害的……真的是被称为“敌人”的存在吗？
不对吧？是哪里出错了吗？因为在那斗篷之下的，明明就不是“敌人”的面庞啊！
那个，难道不是我应当守护的人吗？
是谁来着？
乌黑的像是流水一般的柔顺长发，闪亮出无比认真的光芒的黑色瞳孔，精致的五官，以及偶尔爬上脸颊的那一抹忧愁的神情。
那样的面容，只指向了一个人。
那个人我认得，那个人的名字我是知道的。
承受了我打向“敌人”的一击的少女的名字，是——
王梦茹。
与她有着相同的面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不，我是知道的。那并不是双胞胎啊、克隆人啊，或者是平行空间来的异源同位体之类暧昧的存在，那正是名为王梦茹的少女本人。
不是别的什么人，被我所伤害的正是我不得不守护的少女。
而我却不止一次的伤害了她，从各个方面使她受到了伤害。
本来……不是应该是这样的……
为了消灭敌人而挥出的拳头……我也不想要……居然会……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伤害别人的力量，我不愿拥有！
为此而战斗的勇气，我也一并舍弃！
这样的我，如此怯懦的我，谁也守护不了。
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些孩子们受到伤害。
即使出手了，也只能伤害他们而已。
算了，罢了，够了，不要继续下去了，请……请停下来吧！
反正，什么都结束了。在这片黑暗之中，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的世界之中，什么都不会发生了，我什么都已经做不到了，什么也都不愿意去做了……
“是吗？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一个声音回荡在脑中。那是什么来着？对了，我的灵魂，一直存在于什么迷宫之中的，我的灵魂。
那么，这里是哪里？也是什么迷宫之类的吗？
“不是，不过这里也是你的内心世界，所以我才能够介入其中。”
为什么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我的内心，是这么漆黑一片吗？
“这是你自己创造的空间，为了把自己的意识封锁在这里。”
我么？对吧，也许这样是最好的。
“为什么？你不是应当还有没完成的事情吗？”
没所谓了。即使出去，我也不可能再保护任何人了。
“是吗？你不是拥有力量吗？凭借这份力量击败了对手不是吗？”
不，那不是对手，那是我应当守护的人。那并不是守护他人的力量，那份力量只能伤害他人。
“你是在害怕，害怕那份力量伤害到别人。”
那是伤害的力量啊，那种力量，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
“力量不分好坏，也不分守护的力量或是伤害的力量。你只是在害怕这份力量伤害到别人罢了，为此你才出现在这片黑暗之中，把自己的力量连同意识都一同封印于此。”
对的，我只是把那力量永久的封印起来了而已，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了。没错，这样就足够了。
“你这是在逃避，不是吗？”
逃避……吗？也许就是这样也没错，但这样不就够了吗？这样……就谁也不会伤害了。
“但是受伤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我的话无所谓，只要他们没事，我怎么样都可以。
“是这样吗？你没想到你回不去的话，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是指……
“你的那些同学，应该会为你担心吧，或许还会有人为你流泪吧；你在格兰塔鲁德学院认识的那几个候补生，即使相处时间不长，应该也是可以称为朋友的人吧，他们是不是也会伤心呢；还有那个源生的恶魔，她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她……还有他们……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感情……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我……究竟……
“呐，不想要力量吗？那种能够守护他人的力量。”
力量……守护的力量……
“你拥有这份力量的吧，呐，格拉迪斯。”
格拉迪斯……这是什么？虽然没有印象，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有某种发自内心的安心正涌上心头。这……究竟是什么？
“那是你的名字吧，格拉迪斯。守护的剑，神之剑。去完成你的使命吧，那些你心中所认证的事物。”
力量再一次从心底涌了上来，那是完全超过前几次的无比强大的力量，就从内心深处瞬间。
有了这股力量，也许，我真的可以保护他们。
好吧，最后一次，我一定要守护住他们。然后把那个少女解救出来，把那个名叫梦茹的少女，从希莱尔斯特的躯壳中解救出来。然后，带着胜利者所应有的表情，回去见那个红发的恶魔少女。
从光之手臂的重压下苏醒过来，那里瞬间就被一个蓝色与红色相间的光之球体所覆盖住了。不，如此形容那个无敌并不合适，那是一个青色的太阳，就这样向四周围扩散膨胀开来。那是庞大的魔力波动，由之幻化而来的，魔力的火球。
受那个的影响，光之手臂的轮廓逐渐模糊，消失，最后都被与那小太阳融合为一体。
“这是……怎么回事？”忽然间从不知名的梦境中清醒，易蕴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情况。只见自己的眼前突然充斥在青蓝与赤红的火焰之中，然后身上的紧压感就逐渐淡化消失了，仿佛是与那火焰融为了一体一样。
这是什么？萨沙吗？她的火焰吗？
但是，易蕴并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力量。他也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瞳色完全变成了纯净的蓝色，从中透射着些微火红的光芒。
火球消失之后，易蕴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满脸扭曲的少女希莱尔斯特，不，应该说是王梦茹，正睁着一双闪着愤怒之光的眼睛瞪视着这里。
随即，空间发生了扭曲，楼房、墙壁、玻璃窗，一切的景物都在自己的眼前扭曲着，揉为一团。然后，像是玻璃碎裂一样，一片一片空间的碎片往下径直掉落。
空间在崩溃，易蕴切实地理解到了这一点。
但是，是自己的魔力导致的这一点，却完全想象不到。
这，就是所谓的守护的力量吗？
巨大的力量在身体中流动，那是超越自己曾体验过的所有力量总和的，强大的力量。
我，定会将你解救出来。
在空间崩溃的最后一刻，易蕴这样宣誓道。
但他的声音没有传到任何人的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