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我近乎精疲力尽时，隧道到头了。
顶开头上的门，我悄悄向四处望了望，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我带着人钻了出去。
望着四周的草原和远处的城市，我不禁为挖出这个密道的工人们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挖出这么长的隧道，工程量是相当大的，而且这个时代也应该没有挖掘机，纯手工挖掘地下隧道是无比艰苦的一件事情。
“我们的村子大概就在那个方向，还要走上十几分钟。”埃尔文在我身边说。
“得，那走吧。”我把已经湿润的头发用绳子扎起，然后带着那帮人朝村子跑去。
在又一段艰苦跋涉后，我们终于看到了灯火通明的村子。
“他们应该已经遇袭了，我们快去帮他们!”埃尔文焦急地说。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们也明白了村庄遇袭的事情。
因为村子里发出的光亮实在有些不正常。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村子里发出的光亮应该是火光，而且相当剧烈。
冲进村子，我果然看到了令我难以接受的惨状。
先不谈四周不知为何已经烧起来的几件屋子，单是看到摊在地上的一些正在被遗忘者撕咬的的尸体，我就已经忍受不住自己的杀意。
“我弄不死你们这帮狗玩意!”看到这些惨状后最先出声的是埃尔文。他把背在背上的大剑锵的一声拔出，然后冲向了那群遗忘者。他的手下紧随其后，也拔出武器冲了上去。
我也想冲过去帮他们，可当我低头拔出腰上的剑时，我无意间瞟到了一旁地上正张大眼睛的一张脸，表情就好像深渊里的恶魔一般狰狞。
那是村长。不，准确的说，是村长的头。
我在看到村长的头后浑身像是触电一般跳了一下。随着铛的一声，我拔出一半的剑掉在了地上。
“不，不，不……不可能……”我望着那颗本应该长在村长身上的一部分，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四周的火光此时变得不那么刺眼了，一旁的喊声和惨叫声也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虚无缥缈。唯有那颗苍老的头，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真实的东西。此时它正用它那可怖的眼睛盯着我，向我诉说着它的主人生前最后一秒的痛苦、恐惧和不甘。望着这颗头颅，我的力量好像被抽空一般，完全无法抵御那双眼睛的审视。
“房子里还埋伏了一大堆遗忘者!我们已经死了几个兄弟了!撤退!”埃尔文冲到我的一旁，向正在鏖战的卫队们喊到。这时我已经无法听懂埃尔文的话，我听到声音后只能仰起头无助地看着高大的埃尔文。
“这不可能……”我向他诉说。
“闪开!”埃尔文突然把我踢开。下一秒，他被一只遗忘者扑倒了。
“这不可能……”我现在就连眼前的场景都无法理解了。
他们在做什么?看着埃尔文和遗忘者厮打着，我有些疑惑。
“啊啊啊啊啊啊!”埃尔文的血液飞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正耀武扬威的遗忘者上面。
真有趣。我看着埃尔文被咬破的喉管想着。
“去死，去死……”我慢慢爬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剑。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我冲了过去，将剑插在了遗忘者的头上。
真有趣!我看着遗忘者死前的挣扎，开心地想。破狗则在一旁舔着遗忘者的血，一边舔还一边摇着尾巴。
“去死!”我为了获得更多的愉悦，向着其他的遗忘者冲刺。
遗忘者们也向我冲来。我挥着剑，迅速将冲的最快的那一只的左前腿削了下来，然后把剑深深地**了它的脊背。
听着着武器入肉的声音，我的脑部神经传来了一种麻痹般的**。
我拔出了剑，轻松躲开第二只遗忘者的扑击，然后随手划开了另一只遗忘者的肚腹。破狗则在一旁帮我防御着其他的遗忘者。这些遗忘者都比破狗长得要小很多，却和破狗一样凶狠。面对着比它们大了几圈的破狗和单薄的我，它们不停地围着我们绕圈，想要找出破绽。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我看着死在我手下的愚蠢生物，完全忍不住自己的笑声。
愚蠢，真是愚蠢!愚蠢到可爱，愚蠢到令人发笑!
愚蠢到让我想把它们全部肢解。
“喝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边笑着一边和破狗向包围圈冲锋。那些遗忘者们见到我们想要突围，一窝蜂地扑了上来。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将其中一只砍翻，然后被其他的遗忘者扑倒在地。望着我身上的那只遗忘者，我大力地把它的脖子移到我嘴前，然后咬了上去。
结束了吗？我感受着嘴里咸涩的液体和身上正被撕咬的疼痛，意犹未尽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了反抗。
真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啊。不用去看，我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值已经到达了底部。不用多久，我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另一个世界里的我也将不复存在。
我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发出了笑声。
好笑，真的好笑。生命很珍贵?珍贵在何处?就现在看来，生命相当廉价。不论是我和埃尔文，不论我们各自活了多久，最后我们也只是被遗忘者咬了几口就失去了我们存在的意义了。
遗忘者这个名字取的相当不错。普通人死了不就是会被遗忘吗？尊贵的人就不会，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和这种怪物战斗，也无法体会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可最后，他们却被记载了下来，名留千史。我们这种人，只会被亲近的人记住，最后一齐被带到泥土里。
那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这种梦一般无意义的人生有什么活头?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死!徐貘!”远处传来的声音如同天使的声音一般清亮。
天使啊，我其实已经见过了，就在前几天，她不但想要我的命，还低头冲我笑过呢。这么说来我的人生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至少我见天使的时间比别人都要快。
“不要死!”天使的声音听着相当撕心裂肺。有这么跟人说话的天使吗？我都死了还不让我清净一下?
我的意识被这个声音拉了回来。我微微张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什么天使，那是艾丽娅!她的手上，好像正发着亮光。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炸的飞到了艾丽娅的脚下。
躺在艾丽娅的脚下，我用力扯动嘴角，朝她挤出了一个微笑。以我现在的认知程度，我想不到要对她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冲锋!”艾丽娅一挥手，她身后的战士们一齐向被炸散的遗忘者群冲去。艾丽娅随手把一旁和我一起被炸过来的遗忘者杀掉，然后在我一旁跪了下来。
“把这个喝了。”艾丽娅把我的头抬起，然后将一个玻璃瓶递到了我的嘴边。在我我顺从地张开了嘴后，艾丽娅把玻璃瓶一顷而下。
“咳咳!咳咳咳!”我被突然冲进嘴里的液体呛得弓起了身子。这喂水的手法到底是临终关怀还是蓄意谋杀啊?
强忍着喉部的痉挛，我终于把那一瓶带有微微甜味的液体喝完了。现在我的嘴里可谓是五味杂陈，血液的味道和类似糖水的味道混在一起，简直比喝地沟油还恶心。
看着我把液体乖乖喝完，艾丽娅松了一口气。在我再次向她微笑时，她突然把头埋到了我的胸前，然后用手紧紧抱住了我。
虽然喝了那瓶液体后我的力量又恢复了一些，可我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我努力思考要和艾丽娅说些什么，可最终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
“别抱了，有血。”我只能对她这么说。
艾丽娅在听到后把埋在我胸口的头抬了起来。我看着她脸颊上的血，用衣袖干净的部位帮她擦了擦。
“傻子。”
“啊？”
“傻子。”
“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艾丽娅话里的意思。
“我早该想到村子里会有很多遗忘者的。我是个傻子。”艾丽娅说。
“谁不傻呢？”我呵呵一笑，“这个世界上又能有几个聪明的?”
“你不用安慰我。对不起。”艾丽娅再次把头埋到了我的胸口。
“别，不干净。”
这次我的劝阻并没有生效。感受着艾丽娅传来的体温，我叹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在她眼里这么有分量了?这件事情想想还真奇怪。不过，这种被人搂住的感觉还真不赖嘛。
我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