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菲娜去上了坟后,我和艾丽娅带着菲娜一起上了路。坐在租来的宽敞马车里,我感觉我的精神也随着马车的启动而渐渐远去了。
“从这里去你的领地大概要多长时间?”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随手拿出了一根烟。
“还有一个星期,不算远。”艾丽娅在我恍神时一把把我手上的烟卷夺了过去。
“诶……算了,也对。”看了看一旁依然在流泪的菲娜,我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从身下传来的颠簸,我闭着眼睛不断地整理着纷杂的思绪。
死人不能复生这个观点现在终于渗透进了我的内心。虽然感觉这样还是太无情,可如果不这么思考的话,我根本就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面。没错,我的目标不是帮人报仇啥的,我是要离开这个破游戏啊!我干嘛为一些数据而掉眼泪呢?而且我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还是好好活着好好升级再说吧。好吧,好好活着和好好升级貌似是两个完全矛盾的事情,而且这么说的话我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逃兵一样丢脸。
这只是个游戏,这只是个游戏——我捂着脸不断地告诫着自己。逃跑什么的对于战争来说是一件无耻的事情,可我现在是在单方面地被折磨,不逃的话岂不是送死。天知道那些遗忘者把城围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游戏制作人为了看我绝望的样子而特意设置的。
这么一想的话,心里就舒服很多了啊!那这么看来,我的敌人就不是遗忘者,而是游戏制作人了。
等小爷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你们好看!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随后我又叹了口气。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我要怎么回到现实世界里呢?那个女人的话到底算不算数?我升到十级就真的可以知道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吗?一想到这些,我的背后就会升起令我战栗的寒意。
其实很显而易见,把我非法拘禁起来的一定不是一家游戏公司,而是别的存在。那是一个绝对非人道的组织。以他们视法律为无物的态度,我现在可能还会遇到更糟糕的状况。
想到这里,我害怕地开始浑身颤抖。
我记得我在小学时对科学相当着迷,还读过许多有关科学的文章。一篇文章中的一个小故事,让我记忆犹新,那个故事叫“缸中之脑”。虽然文章的名字有些诡异,会让人联想到医院里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可文章本身相当有趣。
那是一个假设。因为人类对环境的感触都是在大脑里形成的,所以只要对脑部施以刺激,就可以重现出人类的各种感觉,比如听觉、视觉或者是触觉。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身体遭受重创或是因为衰老无法运作而大脑却依旧保持完好的话,我们只要在医院里把大脑取出然后施以刺激,就可以重现出我们平常生活时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和真正的生活没有两样。当时年幼的我看到这里,便欢欣鼓舞起来,因为这看起来和长命百岁没什么区别。
可当我继续读下去时,我便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了。因为文章下的假设,实在是有些令人深思。
假设——如果我们的生活都是假象,其实我们都只是一颗被泡在营养液里的大脑呢?
虽说大脑是不会骗人的,可有些时候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且就现在看来,这个故事真的带有一定的真实意味。
我现在在现实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万一我只是个这类试验的试验品呢?万一……
“靠!”想到这里,我不禁产生了拿头往墙上撞的冲动。
不行,要赶紧离开这个鬼游戏,我要马上离开!
可是我要怎么离开?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出现了一个死循环,我摇了摇头,转而思考起别的东西。
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想到这个根本问题,我立刻用力地回忆当天发生的事情。可就像我之前回想的一样,我除了那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之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可是关键啊……”我捂着脸喃喃自语。这么关键的东西都想不起来,我还要怎么逃离这里?
自杀可以吗?万一这帮人只是骗我的呢?万一我自杀之后就会从这个游戏里退出了呢?我看着因马车的高速移动而显得模糊不清的地面,产生了一跃而下的冲动——当然,我还是没有跳下去。
不行,不行。这绝对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根据这帮混蛋的态度来看,我在游戏里自杀后现实世界里也会死亡的概率绝对不小。
疼痛是真实的,恐惧是真实的。他们貌似非常力求真实。死亡在他们眼里,可能也是如此。
等那天想不开了再说吧。
我把视线收回,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种被人拿捏在手心里的感觉还真是令人难受,改天出去的话,我绝对会反过来把他们囚禁起来,让他们尝尝我现在的痛苦。
“怎么了?”艾丽娅看着正呲牙咧嘴的我,一边磨着短剑一边问。
“没事,没事。”我强忍住自己那激荡的心情,保持着声音的冷静。
“那就好。”艾丽娅貌似并没有看出我的不对劲,在问完后边再度低头磨剑了。我也学她的样子,把剑拔了出来。可由于我的剑太长,菲娜又躺在我旁边,所以我在目测过马车的长度后便把剑又收了回去。
一旁的菲娜已经收敛了哭声,可肩膀依旧微微颤抖着。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忍不住把手放到了她的头上。
“唉……”我轻拍着菲娜的背,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的确都是一堆数据,可他们都是有感情的啊,就这么看来,他们和我的区别,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 他们的感情可能也是一堆数据拼凑而成的。可如果感情可以由数据而成,那我又凭什么不是一堆数据呢?当然,我可能也只是凭着男人那动物的本能而私自解释罢了。我也是个男人啊,漂亮姑娘什么的我也喜欢,看着她们在我面前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舒坦的事情。
这种欲望,倒是程序可以随意编写出来的——我继续抚摸着菲娜的头顶,同时在心里暗暗自嘲。
沉默了一会后,菲娜的身体也停止了颤抖,而是改为了均匀的起伏。我戳了戳菲娜的脸,可菲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个小家伙的睡姿倒是有一定的治愈能力,看着她那如同仓鼠一般的睡姿,我感觉到了一种安心感。
“睡着了吗……”我微笑着摇摇头,把视线转移到艾丽娅的身上。
看着艾丽娅擦拭着那把短剑,我突然对那把剑产生了兴趣。这把剑的剑鞘本身就相当华丽,可当剑被拔出时,剑身的锋芒却可以完全掩盖住剑鞘的风头。而且和我的剑有所不同的是,这把剑和剑鞘貌似是完全配套的,因为剑鞘上和剑柄上各有半块红宝石,当它们合二为一时,红宝石才得以拼凑完整,形成一个六角形。
“这把剑有什么来历?”我没有意识到艾丽娅对这把剑的重视程度,直接脱口而出。艾丽娅在听到我的问题后,手部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遗物。”艾丽娅头也不抬地说,然后继续擦拭剑身。
“抱歉。”
“不用。”
我早就该想到艾丽娅的答案的。果然沉默是金啊,多嘴多舌的确会招人讨厌。
这几天感觉自己的智商也下降了,应该不是错觉。
“你有哥哥姐姐或者是弟弟妹妹吗?”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又展开了下一个话题。
“姐姐的话倒是有。”
“真好 ”我由衷地感叹。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哥哥姐姐陪着我啊。
“大概吧。”艾丽娅淡淡地说。
“那你姐姐现在在何处?不会就在我们的目的地吧?”
“对。”艾丽娅回答之后,稍稍皱起了眉头。
“你的话……”艾丽娅看着我说,“你要见她,可能会比较麻烦……不对,其实把你带到我们家本身就很麻烦……”
“没事没事,我就在城里逛逛,到时候你来找我就好。”意识到艾丽娅想要对我说什么,我马上推脱。的确,精灵贵族对人类的歧视还是很令人烦恼的。
“那就好。”艾丽娅说完继续低头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