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尔和爱洛依丝在大雪中策马扬鞭,疾驰在铁森林的小路上。
在达兰敏的小屋,爱洛依丝告诉艾维尔,她在他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派了哈曼带领一队士兵提前出发去追踪法兰西诺的部队,刚才探马来报,他们已经掌握了对方的位置,让爱洛依丝吃惊的是,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而且天气还如此恶劣,他们的行军速度却非常惊人,而且从远处观察到的火把数量,对方的人数远远超出她的预估,现在去追击恐怕很难追的上,而且就算追上,也难有胜算。
但是艾维尔却有不同的看法。
“这一队大概是诱饵,”他提醒爱洛依丝,“法兰西诺这个人一向以小心谨慎著称,我怀疑他可能很早就预估了两个方向以上的撤退路程,并沿线安排下疑兵,法兰西诺昨天早上才从启明星要塞启程今天就已经抵达,这说明他不可能是带着大部队,一定是轻骑减从,嗯,四十人不能再多,然后安排一半的人马事先驻扎好,并且利用这场大雪导致的视野不佳,特地制备了远超过使用数量的火把,其实就是为了让别人误以为他们不仅有备而来而且人数也占有压倒性优势,以此增加对方的猜疑来给他们的撤退创造时间,按照这样考虑的话……”
艾维尔略加思索。
“法兰西诺和阿伯特一定是从另一条路走了,最有可能的是……穿越铁森林。”
“难道他不会故意让你这么想,然后其实反其道而行之吗?”爱洛依丝提出疑问。
“你是说,疑兵其实是正兵,真正的疑兵反而在铁森林附近?”
爱洛依丝点点头。
“不,我想这不可能,法兰西诺在制定策略的时候,一定是要考虑对方的思维方式的,我想在他的假设中,无论是阿伯特还是爱洛依丝应该都不会想的那么复杂。”
“你说的也对……等等?”爱洛依丝忽然觉得他话里有话的样子,她眯起眼睛,“喂,你该不会想说,我们兄妹在法兰西诺的眼睛里都是笨蛋吧?”
“总、总之,”艾维尔强行转移爱洛依丝的注意力,“我建议让哈曼他们带领部队继续做出追击的样子,然后我们两个悄悄从森林里面绕过去。”
“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把哈曼他们一起调过来不好吗?我担心只有我们俩恐怕很难对付边境侯和那个女人。”
“这个不用担心,上次是他们偷袭我们,这一次反过来,论林地作战,没有比我的弓箭和你的长剑更强的了,而且如果带领哈曼那些……额,街上的人说他们是‘阿伯特信徒’,走到哪里都要大喊‘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觉得他们根本不适合偷袭,还不如让他们对敌人的疑兵部队虚张声势予以牵制,万一在当前城堡守备空虚的时候,敌人再杀回去,那就不好办了,到时候就算救回了阿伯特,我们也会失去退路。”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于是爱洛依丝命令哈曼队继续追击前队帝国军,但不许擅启战端,只要利用大雪的掩护,保证己方在对方视野内的存在感即可。而她和艾维尔如约定般,从森林抄小路下山追击法兰西诺。
这样风雪交加的日子,在地上留下的足迹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因此当他们进入森林之后,艾维尔只过了一会儿就不那么有信心了,他无论看向哪里觉得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树、树和树,爱洛依丝也数次下马确定方向和检查周围的环境,后来更是捡起地上的石头,握在手里不停地揉搓,艾维尔猜测这可能是她烦躁的体现,这更让艾维尔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如果因此而贻误拯救阿伯特的时机,那么恐怕自己刚刚在爱洛依丝那里建立的形象又会因此而受损。
进入森林二十多分钟后,爱洛依丝第七次停下脚步,这一次,她比之前停留的时间更长,爱洛依丝不仅检查了小路边的树枝、树干,连被冻僵的杂草都没有放过,之后还是找出几颗黑乎乎的圆石头捏在手里。
“爱洛依丝,我……”果然是我判断错误了吗?
“太棒了!”她却忽然兴奋起来,转身对着艾维尔,她捏在手里的石头啪的一下就被她攥得粉碎。
这下艾维尔彻底慌了,显然她是气的恨不得要把他脑袋像石头一样碾碎!
“你看这个!”
“别杀我!”艾维尔慌忙抱住脑袋。
“你在说什么,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爱洛依丝白了他一眼,同时把攥着石头的手伸到他面前。
艾维尔不解的望着她,那张美丽而精致的面孔在银白的雪地映照下显得更加清丽脱俗,熠熠动人,她红色的瞳孔里带着某种渴望或者说某种预兆,艾维尔知道,堤丰堡的“嗜血玫瑰”所冀盼的,不是鲜花,香水或一片怡人的风景,在她的眼中,所能望见的,恐怕只有精彩的战斗,强大的猎物,锋利的刀刃,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
碾碎的石头,等下,那石头……
爱洛依丝似乎怕他看不清楚,把“石头”凑到艾维尔的鼻子下面,这时候,他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不是石头!是马粪!而且还被他的“女神”捏在手里捣个稀碎,不止如此,那马粪湿乎乎的,里面还冒着热气!
马粪!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捏马粪!
艾维尔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满脑子乱糟糟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爱洛依丝怎么会对马粪这么兴奋?难道是那潮腥的臭味让她想起了刀光剑影,铁马冰河?不不不不,就算真的这样也没必要掰开了闻吧?
等下,她被勾起的,不会不是战斗欲,而是食欲吧?说起来,他们好像从城堡出来就没吃过任何东西(除了为了治疗伤口被达兰敏灌下的奇怪汤剂)……
他一脑袋凌乱,不停地胡思乱想,爱洛依丝见他不说话,又把马粪向前凑了凑。
“怎么了?没看见吗?”
“不,爱洛依丝,虽然我的确听说在战斗的艰苦岁月里,由于食物经常短缺,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不吃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是马粪实在有点……”
爱洛依丝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用满是马粪的手用力推了艾维尔一把。
“谁说我要吃了!我疯了吗!我又不是屎壳郎!”她脸涨的通红娇嗔道,艾维尔很意外威风凛凛的爱洛依丝还会做出这样可爱的表情,顿时心里就好像流入了一股清泉般的舒爽沁凉。
“这条路线平时人迹罕至,而且不便骑行,即使是在平日里,除了我之外的人也很少会从这里下山,因此如果不是近期有人从这条路经过,是很少有机会留下这些马粪的,我们刚刚进入森林的时候,地上的马粪又冷又硬,但随着不断深入,马粪开始变得只有表面才那么冷硬,里面却很松软,这说明,有人想故意误导我们,他沿路把融化的雪水浇在马粪的表面让其冷却,想以此制造已经走远的假象,可惜,他只能伪装表层,不能连内里都伪装,而且从这个马粪的颜色和气味来看,它平时所吃的草料也和本地马有很大的区别,是外来种,另外,看路边这些树枝的挂蹭状态,骑马的人身材显然比铁卫民矮小。”
爱洛依丝说着目测了一下艾维尔的身高。
“这个比例,应该是奥斯博雷人无误,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五六个人,其中有两名铁卫民,也就说,一切如你预料,边境侯和那个女人带着阿伯特走的正是这条路!大路上的是疑兵!而且他们离我们不远!骑马只要五分钟就能赶上!”
爱洛依丝说着就要翻身上马,但艾维尔一把拉住她。
“等等,爱洛依丝,既然如此,我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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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不安?”骑行在法兰西诺旁边的伊蕾尔指出。
尽管教廷规定,圣裁官不能随便开口,但其实伊蕾尔从来没有特地遵守过。她只是讨厌在外人面前说话而已,但法兰西诺和她几十年的交情,两人独处的时候,她从来不会特别拘束自己。
“我有不太好的预感。”法兰西诺坦诚道。此时阿伯特正闭着眼睛坐在他前方的驮马上面,背后垂着伊蕾尔的法术,“左手明心剑”,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别的束缚,他上半身晃晃悠悠,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是你多虑了吧,法兰,我想堤丰堡的公主现在一定已经被你引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正在傻乎乎的追击厄尼诺他们的伪装部队。”
“但愿如此,虽然我不认为爱洛依丝公主具有分辨出我所设下的陷阱的能力,但他身边那个沃尔夫少年却让我很难不去在意,我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似的,那副外表应该也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我还是觉得你多虑了。”伊蕾尔不以为然道,“虽然那个少年招式很奇怪,也很难缠,但是堤丰堡本来就是个聚集了很多怪人的地方,说不定爱洛依丝从哪里找来的雇佣兵呢?”
虽然法兰西诺还是觉得伊蕾尔的结论太过草率,不过至少现在的情况还在掌握之中,他也稍微放宽心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让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部下提高警惕。
他们一个是帝国人,身着制式铠甲,一根长戟架在马鞍的枪架上,而他旁边的那人看身材就知道是铁卫民,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背上还背着一口粗粝的长剑。
“安泰斯,你确定这条路线没错吗?”
“是的,边境侯阁下,”首辅海格力斯之子,安泰斯回答道,“这条路我们本地人称其为‘红豆小路’,它是以大小姐来命名的,这是因为大小姐在十二岁的成年礼那天,就是通过这条路开始了她第一次狩猎,所以我是不可能走错的。”
“是吗?那就好。”法兰西诺稍微松了口气道。
“那为什么会被称为‘红豆小路’?你们的傻公主应该叫‘爱洛依丝’吧?”伊蕾尔问道。
“这个……”安泰斯略带腼腆的挠了挠脑袋,“因为在堤丰堡,大家私下里都习惯把公主昵称为小红豆,因为她小时候脸很圆,还常常红扑扑的,样子很可爱,不过如果当面这么叫她她会很生气。”
“哦,我懂我懂,”法兰西诺连连点头,“小时候的美好经历结果变成了黑历史,长大之后就再也不想被人提起,这跟我在隐修院学习的时候和帕丝路娅他们……”
“法兰西诺!”伊蕾尔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法兰西诺自知失言,连忙闭上嘴巴。
安泰斯一脸不解的看向旁边的帝国人,小声问道:
“崔斯特,这是怎么了?”
“因为法兰西诺大人提起‘那个名字’了,那是禁忌,千万不能在伊蕾尔女士面前提‘雪帽子’的名讳……”崔斯特小声说。
“崔斯特!你再敢说那个词试试!回去之后,我就把你绑在火刑柱上给烧成灰!”
“抱、抱歉,伊蕾尔大人!我保证一定不会再说!”崔斯特忙缩紧脖子,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安泰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铁圣女”居然对“雪帽子”反感到这个地步。而且看起来,他们过去和帕丝路娅似乎还很熟识,因为听说伊蕾尔也是帝国的“高山隐修院”出身。
“那,接着说,安泰斯,”法兰西诺尴尬得假装咳嗽,并趁机扯回之前的话题以转移伊蕾尔的注意力,“你说那个公主小时候很可爱,脸蛋总是红扑扑的……”
法兰西诺很难想象那个二话不说就拿着剑砍过来的残暴公主小时候“很可爱”、脸蛋“红扑扑”的样子。
“是的,公主的皮肤从小就很白,她又很喜欢锤死山猪,所以每次都弄得满脸是血,像捏碎的西红柿一样……”
“……怎么说呢?”法兰西诺扶着额头,“我好像忽然又能想象的到了……”
十二岁就能锤死山猪的小女孩,所以她长大之后变成“那个样子”好像又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用在爱洛依丝身上,还是那句“三岁看老”更合适一些。
伊蕾尔也不禁回忆自己十二岁时候的样子,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出自己能独自打死山猪。
“哎?”安泰斯不解的看着他。
“啊,不……”法兰西诺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寻找话题,“没想到她小的时候喜欢用锤子,果然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啊?刚才和她较量的时候,公主大人的剑法很高超呢!”
“并不是这样,大小姐从三岁起就用长剑作战,她并不喜欢锤子,倒是家父常常教导我,钝器对铠甲的打击效果很好,但公主大人对不尖锐的兵器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你说她是锤死……”说到一半,法兰西诺忽然恍然大悟,虽然怎么想都不可能,但是,但是,但是是那个公主啊!“该不会,她是,用手锤的?”他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是用手啊!”安泰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法兰西诺很努力才让自己没有从马背上掉下去,十二岁的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用一双拳头就把三个成人都抬不动的山猪活活打死,然后一脸是血的露出天真烂漫的表情。
这画面,别说是“可爱”了,“可怖”还差不多!
“你们竟然会认为一个用手锤死山猪的小姑娘很可爱,铁卫民果然是奇怪的民族。”伊蕾尔心直口快,毫不客气的点评道,崔斯特也表示认同的连连点头。
这条道路崎岖狭长,周围又都是茂密的铁树林,如果没有安泰斯带路,他们是断然不敢从这里下山的,但即便如此,行程也有些缓慢了,法兰西诺心里很着急,他只想快点抵达出口,只要还在堤丰堡境内,他就挥之不去心中的焦虑。
“法兰,西斯廷队长会在出口的地方接应我们吧?”
“如果顺利的话。”
“你今天怎么好像一直都信心不足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什么地方……”
法兰西诺话音未落,一支弩箭从树林的间隙破空射出,前面崔斯特应声落马!
“伊蕾尔!”
他刚开口,伊蕾尔已经挥动权杖。
“‘光耀圣临’!‘心室·异端审判庭’!”
伊蕾尔胸口闪动光芒,并向周围扩散,将在场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边境侯阁下!崔斯特他……”安泰斯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安泰斯!立刻把阿伯特大人送去森林出口!马上!”法兰西诺咬紧牙关下达命令,他很清楚,刚才那一箭正中崔斯特的心窝,让他的老部下当场毙命。
“遵命!”安泰斯忍痛不去看那个刚才还和他谈笑风生的帝国人,用马鞭猛力抽打阿伯特的马屁股,后者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到,撒开蹄子向前飞奔,安泰斯策马跟上。
另一边,埋伏在树上的艾维尔见伊蕾尔已经展开法术,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待在这了,虽然不知道法术的效果,但那显然是结界一类的东西,可能有防护或者侦测的效果,或者两者兼具。
但他还是产生了些许误判。
“‘夜之袍衣’!”他隐身的瞬间,伊蕾尔的脸却忽然看向这个方向,并用权杖指向这里。
“那边?”法兰西诺不容分说,挥出“光轮剑”,只见数道光轮一齐袭来把艾维尔刚才藏身处附近的树木几乎全部折成两节,这些残骸堵住了他的退路,不得已,他只好向伊蕾尔的结界内闪躲,“夜之袍衣”就算被侦测到,但至少还有速度加成。
可是当他一触碰到伊蕾尔散发的光芒,“夜之袍衣”竟然自动消失了,他一下子就暴露在法兰西诺的面前。
“怎么会?‘金翼之威’!‘等级三·烈火炮’!”
艾维尔反应迅速,几乎是意识到自己暴露的瞬间,就对着前方一百米远的法兰西诺释放魔法,他不寄希望于法术成功,只要能扰乱他一下就好。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法术竟然没有释放出来,在他的指尖连点热气都没有出现。
“‘光轮剑’!”几乎也是在艾维尔出现的瞬间,法兰西诺的光轮剑已经准确无误挥出。
三道光轮从空中以不同的角度盘旋着向他袭来,艾维尔法术失败只好举起仍在鞘中的冰湖之剑进行防御。
两道光轮把剑鞘炸个粉碎,露出内里寒光闪闪的剑身,而第三道光轮擦着他的左臂打在后边倒塌的树木残骸上。
左臂立刻血流如注。
“那把剑是什么?竟然能挡住我的‘光轮剑’?”法兰西诺惊骇道。
艾维尔可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心室·异端审判庭”这个法术的效应。如果简单点说,就是“禁魔”,更确切的说是禁止一切光明法术之外的法术在结界内释放,而且大概还能侦测结界之外一定范围内的非光明法术——即教廷所谓的“异端邪术”——因此“夜之袍衣”刚一启动就被伊蕾尔捕捉到了。
这样的话,必须尽快跑出结界范围之外,艾维尔很清楚,就凭自己的这点工夫想和“光轮剑”比拼剑法简直就是找死,哪怕伊蕾尔在维持法术不能给法兰西诺更多支持,就一对一单挑比拼,哪怕法兰西诺不用“光轮”,他也只会输的比爱洛依丝还惨。
但麻烦的是,现在他还不能逃走,必须拖住他们,虽然不需要考虑输赢——说到底,他会躲在树上进行偷袭,也不是为了打败法兰西诺,只要再拖延一些时间就好。
艾维尔把冰湖之剑重新背回背上,抽出那把爱洛依丝的武器库找来的白钢匕首——或者说短剑。
“碎光剑!”辉光在短剑上聚集,像锯齿一样遍布剑锋的每一个角落。
法兰西诺睁大了眼睛。
“你也会‘光芒剑’?”
“我要说‘是’的话,看在同门份上能算打和吗?”艾维尔苦笑道。
“光芒剑”有三层含义,其一,是囊括了“光轮剑”和“碎光剑”在内所有光明剑法的统称,其二,特指与尼德瓦同列“世界的七人”的“光芒剑”拉法叶特,其三,是拉法叶特所使用,且这世上只有他一人会用的光明剑法“光芒剑”。
法兰西诺所指,当然是第一种,但问题是,这世界上活着的会使用“光芒剑”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和拉法叶特扯上关系,比如法兰西诺的“光轮剑”就是拉法叶特手把手教出来的,而艾维尔的“碎光剑”虽然看起来并没有达到“光轮剑”这个等级,但是显然也是同属“光芒剑”一系。
顺遍说一句,虽然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魔法剑术都是需要至少会使用该系入门级法术的,比如艾维尔给武器施法风之法术的时候会先启动“千风之颂”,火之法术会启动“金翼之威”,光明法术却有所不同,虽然需要学习“光芒剑”的使用方法,但并不需要另外研习光明法术,更不用在身体上纹上蚀刻语。帝国的秘法师协会曾经发布过鉴定报告,认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天生就能使用入门级的光明法术,只要方法得当,并不不需要吟诵大段赞美词或在身上纹上蚀刻语,就能用简单的光明法术战斗或生活,比如给菜刀“开光”能让刀暂时使用起来更加锋利之类的,不过双子教廷则很快就驳斥了这个结论,认为只有奥斯博雷人才具备这种特质。
不管怎么说,艾维尔能使用“碎光剑”并不意味着他是光明法术的施法者,只能算是使用者,但是能使用“碎光剑”也足以说明他学过“光明剑法”即“光芒剑”。
“让我考虑一下。”法兰西诺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他抖抖腕子,两道光轮就向着艾维尔飞过去。
艾维尔急忙闪身躲过其中一道,同时用充满光明能量的剑拨开另一道,两股同样能量对冲,光轮被瞬间化解。
他不敢放松,因为法兰西诺趁着这个势头已经到了跟前。
光轮剑既可以飞出光轮,远程制敌,也能附着在剑刃上提升白刃战的威力,虽然艾维尔的“碎光剑”的效应与其相似,但是远远达不到“光轮剑”的水准,再加上艾维尔本身对光明剑法的研习也不够深入——因为他的剑术老师并非光芒剑士,学会“碎光剑”对他来说只是另一个“机缘巧合”罢了。
但在这个结界里,他最擅长的剑法根本发挥不了,也只能临时用“光芒剑”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的剑刚刚招架在一起,艾维尔就感觉自己的虎口都要被震裂了,旋转的光轮更是差点把剑从他手里卷走,艾维尔慌忙后退,法兰西诺却不依不饶,剑势极为凶猛。
“光轮剑!”
法兰西诺腕子一抖,剑上光轮飞离剑身直接朝着艾维尔奔去,他慌忙躲闪,法兰西诺的剑却差点刺中他的咽喉,而飞出的光轮也中途折返从两个不同方向向他袭来。
“碎光剑!”艾维尔也施展剑法,他剑上的辉光立刻炸裂开来,试图以此打法兰西诺个措手不及。
但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法兰西诺在用剑抵住的同时,抬脚对着艾维尔的胸口就是一下,结果那些辉光只在艾维尔周围炸裂,没有对法兰西诺造成一点影响,而后者更是趁他失去平衡,舞动“光轮剑”趁胜追击。
两道光轮加上法兰西诺,三个方向的攻势把艾维尔夹在其中,他因为刚才踢在伤口上的一脚差点疼的昏迷过去。
但是他咬紧牙关,硬挺着让自己集中精神。
“就这样吧!我可不想死!”
他心中几乎是本能的叹了口气。
法兰西诺在一瞬间看到了他那副好像看破红尘的表情,一时大惑不解,怎么会有人在战斗中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战士在战场上最忌讳胡思乱想和罗里吧嗦,身为拉法叶特高徒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于是在压倒性优势下,法兰西诺毫不留情的把光轮向艾维尔“砸去”,估计只要几秒钟,这个沃尔夫少年,就会只剩下一堆的毛皮和骨头。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维持结界伊蕾尔却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她感觉结界中有某种无法遏制的东西突然从二人战斗的地方出现。
“法兰!”她忍不住大声提出警告。
只见艾维尔的腋下忽然迸发出如瀑的红光,并且猛推他的身体飞向空中,这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中躲过了法兰西诺的攻击。
艾维尔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并叩动早就藏在斗篷里的手弩的扳机,法兰西诺猝不及防,只感觉肩膀一沉,不慎中了一箭。
“法兰!”
伊蕾尔见状立刻解开结界,准备进行支援。
“‘光耀圣临’……”
“别解开法术!”法兰西诺喊道。
但还是迟了一步。
“‘左手·明心剑!’
由于艾维尔和法兰西诺的距离非常近,因此,伊蕾尔不敢使用威力强大的“神光”和“碎巫锤”,对法兰西诺这种虔诚的光明信徒来说,就算“明心剑”误打在他身上也不会有效果,她这瞬间判断应该说很果断,但是她却忽略了结界一旦解开,艾维尔就能使用其他法术。
“‘夜之袍衣’!”
飞到空中的艾维尔早就做好准备,他时刻注意伊蕾尔的动向,对方的法术刚一解除,他就披上“夜之袍衣”。
法兰西诺眼见艾维尔失去踪影,他也当机立断,不顾肩膀上的伤势。
“‘晖之万丈’!‘光之军刀’!‘光轮九龙剑!’”
法兰西诺竟打出九道光轮一齐向伊蕾尔方向挥去,伊蕾尔大吃一惊,她还没搞明白法兰西诺为什么会攻击她,只听到头顶轰的一声,紧接着一个人影被打飞出去。
“迪玛塔亚!”艾维尔大声咒骂,他腋下的“红光”在他撞到树之前,就让他骤停在空中。
趁着法兰西诺的下一发光轮尚未准备好,而伊蕾尔还未进入状态的空档,艾维尔摆好架势:
“千风之颂!破空!金翼之威!等级二·猛火空雷炮!”
法兰西诺刚刚祭起光轮,却只见艾维尔先是对这边施放了一个风之法术,法兰西诺感觉空气剧烈震荡并且发出“呜呜呜呜”的怪声,紧接着,无数小火球散射而出,但多数在打到他和伊蕾尔之前就在空中爆开,不仅火光四射还发出雷鸣般震爆的声音,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和听觉。
“光轮剑!”法兰西诺大喝一声,剑光闪现劈开焰幕,但对方却又转移了阵地。
“等级二·猛火空雷炮!”艾维尔故技重施,法兰西诺和伊蕾尔被扰的几乎寸步难行,但很快,伊蕾尔就发现对方的法术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虚有其表,并不具有足够的破坏力,而法兰西诺虽然迟了一步,但也窥见了其中的奥秘。
“‘光耀圣临’·‘左眼天镜’!”伊蕾尔的左眼发出金光,透过重重焰幕,她将艾维尔空中的身影牢牢锁定,“‘右眼神光’!”白色光束自右眼射出,直接将空中的影子射穿!
“小心!伊蕾尔!”
伊蕾尔还来不及高兴,法兰西诺却急不可待的提醒她。
“看箭!”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弩箭贯穿了伊蕾尔的左手,她痛苦的捂住手掌蹲伏在地。
原来刚才伊蕾尔贯穿的不过是幻影——“双影”的另一个功能就是可以制造一个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幻影替身,当然不具备战斗力,却足以迷惑敌人的视线,艾维尔就是在施放虚张声势的“猛火空雷炮”之后立刻就制造了替身——这种游击战术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他的射术老师就是这方面的天才。
伊蕾尔受伤倒地的情景让法兰西诺怒不可遏,他不顾自己身上也有箭伤,先冲到旁边。
“‘晖之万丈’!‘盾’!”
立起屏障成功挡掉了艾维尔射过来的几只弩箭,同时还用光轮剑反击以迫使艾维尔重新攻守互换。
就正如“金翼之威”和诞生于伊塔穆特的“燃烧之城”虽然同是火焰法术,后者却比前者的“等级”更高,“燃烧之城”的施法者比“金翼之威”的施法者(比如海格力斯和艾维尔)所能施放的法术无论种类、威力还是精度都都要强上许多一样,“光耀圣临”与“晖之万丈”也存在这种对位关系,教会的圣裁官所使用的“光耀圣临”是光明法术的正统派系,而“晖之万丈”则是以军事目的将其简化之后的版本,可使用的法术数量很少,威力也很低下,重在灵活好用,尤其和光明剑法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只不过由于拉法叶特的失踪,目前进行过光芒剑修行的剑士非常少,而且毕竟相对其他法术,“晖之万丈”是军事特化,在生活上几乎是一点帮助没有,因此比其上位的“光耀圣临”修习者反而更加稀少。
“‘晖之万丈’!‘光愈’!”法兰西诺趁机用法术缓和伊蕾尔的伤势,虽然“晖之万丈”的急救法术只是应急之用,但还是能缓解不少的疼痛。
“法兰,他是……”伊蕾尔望着艾维尔,眼神中满是惊诧。
“啊,没错,是‘王族’!千算万算想不到居然能在这边境之地遇见‘王族’!”相比伊蕾尔,法兰西诺要冷静的多,他表情复杂,在他眼中的艾维尔的身姿,勾起了他不少的回忆。
艾维尔此时已经解除了“盲烟”的效果,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他只在离开地下洞窟之后使用过一次“盲烟”,之后又昏迷了好几个小时,倒不如说,能到现在才失效已经是奇迹了。
赤金色的头发,阳光色的双瞳,还有酷似精灵的耳朵,这些特征看在任何一个帝国人眼里,都会首先把他当成“混血种”,但是法兰西诺和伊蕾尔不是那些见识浅薄的平民百姓,他们清楚的知道,他身上这些并不是所谓混血的特征,事实恰恰相反……
而更让他们在意的是刚才救了艾维尔的从他身上迸发的“红光”,现在他们看得更清楚了,那不是“红光”而是……“翅膀”!
焰红色的巨大双翼正在艾维尔的腋下舞动,那是完全迥异于羽族的梦幻双翼,每片羽翼的长度几乎等同于艾维尔的身高,羽毛本身是红色的,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远看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不是万不得已,我还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艾维尔满头大汗的说道,这不仅是因为他刚刚拼死躲过法兰西诺的光轮,更重要的,这双羽翼的负担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话刚说完,他的羽毛竟然开始燃烧起来,并且几秒钟之后就烧得连渣子都不剩,艾维尔几乎是跌落在地上,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浩劫禁卫军·剑卫团!”
三位手持毒剑的剑士护在他的身前,但却不去进攻法兰西诺他们。
“喂,法兰西诺大人,我之前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不如算打和吧?”艾维尔一边喘着气,一边谐笑道。
“哈,还真敢说!”法兰西诺大笑道,“就算你如何虚张声势也掩盖不了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明明有‘乌化病’,却要强行‘羽化’,结果你自己造成的伤害比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还有效得多!当然,刨去你的自作自受,能单枪匹马就给我和伊蕾尔造成这么大麻烦,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厉害,真可以称得上少年英雄啊!”
“愧不敢当,如果我不把底牌亮出来,早就被你剁碎了,万不得已,我还真不想用这破釜沉舟的一招。”艾维尔不满的嘟嘴道。
他话锋一转,“不过不知道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哦?”
“比如说……”艾维尔故意拉长语调,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觉得爱洛依丝去哪里了呢?”
法兰西诺先是一愣,继而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浮现惊恐的神情。
“伊蕾尔!快去追赶安泰斯!”他大喊道。
来不及了哦!艾维尔在心里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