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二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又喝了点赫尔从堤丰堡的百战王酒库中偷来的烈酒,就开始寻找那只抢走露露行李的含龙。
赫尔站在马车的残骸边上,从这个血肉模糊还散发着难闻腐败气味的灾难现场翻找出本来拉这辆车的驮马的头颅,因为它是被那条含龙咬死的。
“‘枯萎王庭’·‘骸声’。”
他施法的同时用骨头尾巴点了一下那个腐烂的马头,不一会儿,只剩下白骨的嘴巴开始上下开合,就好像是在对他说着什么。
“嗯嗯嗯……”赫尔一边听一边点头,捂着鼻子站在一旁的露露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但无论如何努力都听不出那颗烂头到底在说什么。
“原来如此。”他把马头夹在腋下,腐败的烂肉不停留下黑色的汁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你搞清楚什么了吗?”露露站的远远的,捂着鼻子对他喊道。
“当然了,”赫尔那张活尸似的脸自信的说道,“那条亚龙吃掉这匹马之后,就又向正东方向走了,等一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从地上捡起一个马匪的头。
“‘骸声’。”
他再次用尾巴点了一下,结果那颗死人头果然嘴唇开始颤动。
“果然啊,它是往‘人渣帮’来的那个方位去了。”赫尔说着话,随手把马的脑袋按在他的“坐骑”——也就是一堆骨头和烂肉拼接成的怪异生物——的“头部”的位置,那里本来已经有七个骷髅头不停地颤动,牙齿“咯咯哒哒”碰个不停,马脑袋被安装上后,很快就加入了它们,也发出“嘎嘎嘎嘎”的声音。
“上来吧,那边离这里很远。”赫尔拍了拍身后的位置,对露露说道。
上去?露露一脸嫌恶的盯着那个恶心的东西,脓汁已经渗出那条破斗篷,只要一坐上去就不可避免的让屁股变得臭乎乎、黏答答的。
“你不上来?”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赫尔疑惑的问道。
“……不了,谢谢,人家刚刚吃过东西,想消消食。”她坚定的拒绝道。
赫尔眯起眼睛打量着露露。
“是吗,我知道了。”他会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哎?”露露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二十分钟后,那具像某种恶趣味行为艺术般的骸骨驮着赫尔如一股噩梦旋风席卷着戈壁沙漠,它一路向东疾驰,沿途不停洒下黑色的脓汁和碎肉、残骨。
这里需要普及一下,帝国纯种的驮马平均时速可以达到五十五公里,而以速度闻名的小型亚龙“闪步猫”其速度更是这个数据的一点五倍以上,盛产于潘多拉的奔牛虽然速度不及以上两者,但其持久力却世界闻名。
“你给人家等等等——一一一下下下下——!!”
这“噩梦”的后边,少女正以高于北地奔牛低于帝国驮马同时又带着媲美闪步猫捕猎时的疯狂表情,仿佛要将生命燃烧殆尽般在沙海的热浪上玩命狂奔。
“你这个没没没没——人人人人性性性性的活尸啊啊啊——!!!”
赫尔悠哉的跨坐在“噩梦”的背上,一手拿着烈酒,另一手牵着麻绳,而麻绳的另一端,正拴在露露的脖子上边,她只要稍微放慢速度,就会被放倒在地,然后被一路拖行……
“你既可以消食,又不耽误赶路,这样的方法多完美啊!”赫尔喝了一口烈酒,表情很是自满。
“去你的迪玛塔亚啊!!!”
“嗯?”赫尔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句有点熟悉的脏话?
错觉吧?
他回过头,无视身后此起彼伏的叫骂,把七弦琴抱在怀中,调了调弦。
“哦哦啊……”他试了试破鼓风机似的嗓音,“‘哦,雪原上的小笨牛,小呀嘛小笨牛,你滚滚滚滚像个球,像呀嘛像个球……’”
啊,黄沙,骄阳,以及死亡的气息,加上烈酒和音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
“迪玛你个大塔雅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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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晌午时分,沙海烈日正毒,赫尔与他的骸骨噩梦停在距离不远处绿洲的一个沙丘的阴影后面。
他闻到了生命的气息,而且挂在斗篷上的死人头告诉他,这正来自于马匪的同伙们,赫尔猜测这里可能是他们的一个据点,于是他决定先停下来观察一下情况。
绿洲不是很大,周围被木栏团团围住,只有正前方有一个木头扎成的简易大门,门两侧的哨塔上,有着蝎子纹身的火之民马匪正在警戒着。
“你……你……你这个……”露露面如死灰,上气不接下气,一双马蒂亚斯名牌长靴被磨得几乎只剩下鞋面。
从她的面相看,和早上起来时候相比,她成功消掉了约等于三分之一的体重。
“你瘦了很多啊,果然跑一跑还是有好处的的嘛……”
“人家是被晒干了好吗!你这个该死的活尸!人家……”露露的嗓音沙哑到几乎和赫尔一样的程度,但是她还是强忍着疼痛发作道。
赫尔马上用缠着绷带的手捂住她的嘴,并把她的头拼命压低到滚烫的沙地上。
“呜呜呜……”
“嘘!别出声!”赫尔把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大门嘎吱嘎吱打开了,一纵队马匪从里面一溜烟跑了出来,一路向西,也就是他们来的方向奔去。
大门又嘎吱嘎吱关上了。
“亚龙和马匪,两者果然有什么关系吗?”赫尔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道。
“呜呜呜!”
“哦,对。”他这才想起露露还被他压在沙地上,于是慢悠悠松开手。
她刚一获得自由,抓起一把沙子扬到他脸上。
“你这个禽兽!活尸!对美少女都干了些什么呀!”她的脸被沙子烫的红通通,眼睛充满血丝,以哀怨的哭腔咒骂道。
“嗯……”赫尔思索了一下,“人在旅途就不要对命运肆意谴责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活在当下应该把当下的事情做好。”
“你……”
赫尔把死人头,放在地上,一副对露露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现在有七成把握,那头亚龙就在这个人渣窝里藏着,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当然要去找一下我的花和帽子啊!”
她已经彻底忘了她的那个叫列尔汀的朋友。
“不,我是说,那样太麻烦了,干脆我用法术把这个绿洲变成死地,把里面能喘气的都弄死,我们再在他们的尸体上找你的帽子和花怎么样?这样最省事,‘枯萎王庭’……”
他说着就开始施放魔法,把手掌压在地面,意图诅咒这片绿洲。
“住手!”露露急忙用力拍他的手背以打断他的施法,这让赫尔很不满。
“不要无理取闹,把他们弄死是最简洁的方法了。”
“什么无理取闹?你怎么能把杀人说的这么轻松?”
“什么杀人?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么野蛮的话了?我打算把他们都变成丧尸,还能动怎么能算杀人?这个最多只算是弄死,算不上杀人。”
“人家才不管你个活尸的伦理观,随便把人弄死也不行,再说,‘枯萎王庭’又不是什么高精度的法术,如果你把人家的花也弄死怎么办?”
“哦,这个……我想你的朋友一定会理解的。”
“别一副你好像了解人家的朋友的样子!人家花钱雇了你,这里就要听人家的!”
她的态度很强硬,赫尔见实在拗不过,也只好举手投降。
露露的办法是……假装沙漠上的遇难者,混进这个匪窝,虽然赫尔怎么听都是馊主意,他觉得还是趁早把他们全弄死比较好,不过毕竟花钱的是大爷。
由于从一早上开始惨无人道的绝命狂奔,露露不用多拾掇,就已经非常像难民了,只见她头发乱蓬蓬的,混满了沙子,红肿的脸上几乎满是死相,一身名牌衣服除了污垢就是泥沙。
说她已经在沙漠遇难了一个星期,估计不会有谁会怀疑。
问题是赫尔,虽说遇难者的样子一般都很惨,但是他根本就是一副行尸的样子,再傻的傻瓜也能一眼认出他是个不死民,而不死民压根就不可能成为遇难者,因为他们根本不算活着的“这样啊,这个简单。”听露露指出了他的问题,赫尔却是一派轻松。
只见他缓缓摘下缠在左侧身体的绷带,随着绷带的褪下,露露惊讶的发现,在那绷带下面,居然隐藏着半个绝世美少年!
没错,是半个,因为一直暴露在外面的那张脸一如既往地枯槁,眼睛都像发臭的死鱼一样,但绷带下面那半张脸唇红齿白,蓝宝石似的眼眸晶莹剔透,鼻翼饱满,上翘的嘴角流露着一丝高贵的傲慢。
“你……”露露惊呆了。
“烦死人了,不许看!”赫尔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同时把绷带重新缠到右边。
“你不是不死民吗?可是你、你那边是活的?”
“对,很不幸,”赫尔皱着眉头,难掩脸上厌恶的表情,“一想左边的身体是这种样子,我就恶心的想吐,如果没有绷带,我平时连门都不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