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珍惜陪在你身边的人
他们看似平常
实际不只如此
因为他们就如同你惺惺相惜的同类
只因稀少
所以珍贵
如果在某一瞬松开紧握的手掌
他们就会像那洁白易逝的泡沫
消散在你的面前
——
01
【上野弓玄弦】坐在教室后排最角落的位置看着窗外
在这沉闷的夏季里，天空下起了大雨，可燥热的气温却完全不减，雨水混合着莫名的腥味倾泻而下，密集的雨水撞击声和树下的蝉鸣充斥着人们的耳朵
让人觉得格外阴沉
教室的最后一排的窗户并没有关，雨水从外面直接洒下打在弓玄弦的脸和身上，眼睛却呆滞地眨都不眨
没有人想要过来关上窗户，弓玄弦也就这样一直淋着雨，保持着这样怪异的举动
“哎哎...看他，又在发呆了...”
“那种人就别管了，疯子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啊哈哈...小心传染给你啊哈哈！”
“哎呀讨厌呀...”
在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小声私语着，偶尔看向弓玄弦，对他怪异的举动却不以为然，大多数人的态度也都是疏远和鄙夷
雨水砸进有些浑浊的眼中眨都不眨一下，弓玄弦只是微微侧头，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话语，仍看着被雨水模糊的窗外，听着外面的声音
在那雨水和蝉鸣声里，有着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咔嘎——”
不知从哪发出的持久不断的诡异的嘶哑笑声
在这沉闷的空气中透露着一丝阴冷
“啊——怎么又不关窗户呢？这样会着凉的啊...”
面前的窗户随着突然响起的话语声被人关上了，同时眼前被一道身影挡住
那萦绕在耳边诡异笑声也戛然而止
“听到了吗？上野同学？”
站在前方的女孩关好窗户然后对着弓玄弦关心笑着说道
“啊，啊...谢谢”
弓玄弦小声地迟钝地回应着，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然后木然地低下了视线
小田星韵，是自己所在这个班的班长，她是班上为数不多的会和自己说话的人，也可能是因为职务原因，毕竟是班长。也许只是可怜自己
在她来到之后，原本有些还在看过来的学生自知无趣地收回了目光，然后继续和临近的人交谈着
“上野同学——每一次都只会说这几句，能不能换点其他的啊？”
小田班长装作有些不开心的样子然后顺了顺耳边的短发，又笑着和自己说道
和平常一样，小田总是会很有耐心地和弓玄弦随便说几句话
“啊...好...真的...非常感谢”
弓玄弦想了想应付的话语，可吞吐了几下还是只有那生涩的几个字
“唉...不用谢啦...弓玄同学真是的，每一次都是...哎呀我也被带着重复了哈哈...”
弓玄弦再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充满光亮的女生，看着她摸着后脑勺有些难为情的笑脸，目光突然有些刺眼地移开了视线
“嗯？这个是？”
小田注意到了弓玄弦桌子上放着的一张被雨水打透近半的纸，上面的几个字格外扎眼
“退学...申请书”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有些惊讶地小声地念了出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弓玄弦
“上野同学...”
“啊，没错”
弓玄弦点了点低着的头
“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准备上不了课了...就是退学...所以...书也没什么好读的...就...这样”
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本不想解释却向无关紧要的人一口气解释了那么多，不仅语无伦次语气也不怎么好
“怎么会...上野同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如果有困难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可以帮——”
“不用...真的不用了..不用了”
“……”
弓玄弦直接打断了小田，原本变得轻缓的气氛又沉闷了下来
不一会儿，小田低下眼眸想了想又问道
“这样啊...那弓玄同学你...什么时候...”
“已经和老师提交过了，还在审批...大概明天就走”
“嘛...那如果到时候还有什么的话，上野同学请你一定要说出来哦”
小田又恢复了以往阳光的笑容，对着弓玄弦说道
“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
弓玄弦突然愣住了
“——小田班长，该去开会了。”
教室门突然有人敲了敲，一个长卷发戴着着眼镜的女生抱着一本资料夹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班上学生然后对着小田星韵说道
“老师在催了哦...”
“哦好好来啦！...那上野同学我先走了啊...”
和弓玄弦打了声招呼，小田立刻离开了教室
“你又在干什么啊...”
“没什么啦，快走吧快走吧，老师还在等啦...”
小田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急急忙忙地往办公室走了过去，而戴着眼镜的那个女生停在门口又看了教室末尾里坐着的弓玄弦一眼，然后也跟着离开了
“朋...友？”
弓玄弦嘴里念着这个词语似乎想要想起什么，但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让弓玄弦闭上了眼睛靠着了桌子上，许久之后，弓玄弦才从头痛中脱出，抬起头看向已经关好玻璃的窗外
“...好像哪里...听过...”
窗外阴雨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照亮了弓玄弦毫无神采的左眼
那只眼睛已经瞎掉了
因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看不见了
不只是眼睛，身上各处都有残疾
左手和左腿粉碎性骨折性残疾，大脑也受过严重的创伤导致的神经衰弱，还有各种后遗症——时不时的精神恍惚和头痛
说白了就是一个废物
但是要问自己身上这些伤害是从哪里来的，发生了什么，弓玄弦不清楚
因为...失忆了，非常荒诞的原因
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你看那个家伙，像个傻子一样哈哈哈哈”
“什么叫像，明明就是哈哈...”
周围的同学开始低笑嘲讽
——于是自己被贴上了废物的标签，被他人冷漠排挤和疏远，一直都是这样
一支笔扔了过来，砸到了弓玄弦的头上，然后掉在了地上
“喂喂，抱歉啊，帮忙捡一下”
一个男生摆着不屑的表情夸张地指着地上的圆珠笔
弓玄弦缓缓地起身过去捡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那个男生面前递了过去
“去扔到垃圾桶里啊！不知道没用的东西都是垃圾吗哈？？！”
男生不耐烦地嘲讽和斥喝
当弓玄弦把笔扔进垃圾桶，又有数根笔从不知何处砸在了自己的背后，然后掉落在地
身后是那些男生的大声嗤笑
——嘲笑
——只有嘲笑
“喂，上野。”
下课时，几个女生不耐烦地站在弓玄弦面前
——没有人会在意自己
“我们几个今天下午有点事，所以下午的打扫工作再麻烦你一下吧！”
——但是，现在看来，这也不是绝对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没有等自己回答，女生们就转身离开
——并且，自己还有坚持下去的原因
——所以，习惯了，习惯就好
——反正比起身上这些伤害，一点都不痛
——比起曾经经历过的，这都不算什么
——反正，也要马上离开这里了
弓玄弦看着阴雨连绵的窗外这样想着
仿佛是要否定自己一样，也许是自己真的疯了，窗外又透进了那笑声
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嘶哑笑声
——
“叮————”
“下课”
伴随着最后一节课铃的响起，老师宣布下课走程序式的结尾，学生们迅速起身装好东西有说有笑地成群结伴离开
但弓玄弦依旧坐着位子上，等待着人群的离去看着窗外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夕阳穿过浓密的乌云带来了一丝光芒，颜色却是渗人的血红
等过了十几分钟后直到班上的人所剩无几，弓玄弦缓缓站了起来
弓玄弦脚下有些不稳地离开了座位，拖着僵硬的左腿走到了身后的储物柜前，拿出清洁工具走了教室
从教学楼走廊往外可以看到运动场上还有人在练习旁跑步，几个学生穿着运动服在隔开的场地上练习着互抛排球
“喂喂！今天下午外面出车祸了！有好多车撞在一起，好像有人被压扁了哎！”
“真的吗？在哪里看到的啊？”
“有人拍照片了噢，看看看！”
“哎呀好恶心哦哈哈哈”
走廊上还有逗留的女生，看着手里的手机新闻无所谓地说着话
但这些都与弓玄弦无关
他还要做那些被“拜托”的事
在水房接好水，弓玄弦右手拿着清洁工具，左手抓住水桶的把手刚要提起，就又颤抖地放下，然后默默交换两手的东西离开
回到教室，弓玄弦熟练地拿着抹布用水沾湿拧干，然后认真擦拭着各个地方，接着扫地和拖地
然后如此重复，习以为常
“——请市民遵守交通纪律，保护环境，共同营造美好城市”
学校外传来了清扫车的广播和音乐，由远到近再向远处离去消失
不久，班上的人也全部走掉了，等到弓玄弦支起身子反应过来，教室里只剩下了自己
弓玄弦看着没有开灯的阴暗教室发了下呆，然后低下头继续做打扫着教室
窗外猩红的夕阳光线透过乌云的光逐渐偏移，照射进了教室，触碰到了弓玄弦的脚边
【呐——，再不决定的话，就来不及了啊...】
突然有人在耳边，如是说道
“……”
弓玄弦愣着回头看去，教室里空无一人
“谁……”
弓玄弦无言站立在原地许久，刚才的确听到了，有一个女生的声音
可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再出现，就好像只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要...来不及了？”
弓玄弦呆滞地走出教室，走廊上也看不到其他人，就连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学生们也走掉了，完全看不到其他人
【——叮】
【————叮】
“嘶…”
耳朵突然开始嗡鸣伴随着头痛了起来——
弓玄弦的头痛这个时候突然复发了，可是这一次比以往还要剧烈
“啊...！”
突然袭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弓玄弦抱着头跪倒在地，耳边充斥着嗡鸣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咔咔咔嘎咂撒哈哈哈
————————】
于此同时，诡异的声音传了过来
弓玄弦艰难地抬起头，眼角抽搐着张大了眼睛
出现了，又是那嘶哑的笑声
如同人癫狂的不停大笑，接着逐渐沙哑尖锐卡壳，最后变成了像是某种怪物的嘶鸣声
那本来以为只是弓玄弦自己脑中的精神错乱产生的，一直以来都会听到的声音
但这一次这个笑声极为清晰地从自己头顶传来，而且极为强烈
就在楼上
弓玄弦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那是什么....”
没有察觉到，教室窗外的夕阳照进的光，以诡异的样子延伸到了走廊，爬上了弓玄弦的身体，将他双眼染成了红色
【叮——————】
随着耳鸣充斥整个身体，头脑的疼痛似乎减弱了，弓玄弦缓缓站起来不由自主迈出了脚步
似乎被某种东西牵引着走上了楼梯
【哈哈哈哈咔呵呵呵嘎—咔咔咔咂沙—嘎咔呵哈哈哈———】
每上一步台阶，嘶哑笑声的声音和音调就会变换一下，如同播放被剪辑过的恐怖录音带
不知不觉中，弓玄弦已经走出去了很远，走过弯折的走廊，那缠在耳边的笑声向对自己到的到来也越来越兴奋和高昂
【哈哈咔沙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咔】
逐渐地，弓玄弦穿过走廊，走到了楼层的最深处
那毛骨悚然的笑声也在弓玄弦到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走廊外面的夕阳隐没，天空再次阴暗起来
眼中的红光与头痛骤然消失，弓玄弦被突然而来精神恍惚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
弓玄弦扶着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顶楼楼层的台阶处，再往上就是天台
周围的空气冰冷了起来
“滴答——滴答——”
水滴声，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飘了过来，弓玄弦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有些恐惧地，将视线慢慢移了过去
在通往天台楼梯的上方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往下滴着红色的液体
那是血
“喂——”
正当弓玄弦觉得不对劲想要离开的时候，有人从正上方突然叫了一下自己，弓玄弦下意识地抬起头时，一个东西突然猛地从楼梯道上甩着掉了下来，在弓玄弦的眼前晃动着
“咔嗒——！”
“呃！”
弓玄弦像炸开了一样，右眼瞳孔猛地放大，眼前看到的让自己无法呼吸
在楼梯道的天花板那里，那里有一个学生
被挂着的学生
他的头被一根不知哪来弯曲的铁钩像鱼饵一样被挂在了上面，另一端连接着楼上的另一边，充血的眼睛暴突出来挂在眼眶外。支棱的钩子从他的后脑穿过前面，挤开撕裂的下颌从喉咙里捅出，流着黄色的脓液
他的脖颈处的血肉被挖空了，里面的白黄色的颈椎骨和血管暴露在外，头部和身体之间只被一丝残剩的皮肤和骨头连接着
“啪——”
那一丝连接头和身体的皮肉突然断裂，整具身体猛地砸了下来软塌塌地倒在楼梯上，空空的胸腔对着的弓玄弦，甩出来的血液溅了他一脸，血混合着细杂的器官淌了一地，流到了弓玄弦的脚下，布满了整个地面。
头依旧挂在天花板上，一条长长的脊骨还连在下面像秋千一样晃动着，各种神经血管和破碎的内脏附着在上，散发着作呕的腥味滴着粘稠的液体
“滴嗒——”
血液滴下的声音让弓玄弦的头再度撕心裂肺地痛了起来
“啊....”
所看到的这处场景被深深烙印在弓玄弦心中，成为了弓玄弦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个人，已经死掉了
“啊...”
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声哀嚎，从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弓玄弦就被不知为何定住了，他并没有像正常人一样发出恐惧和害怕的表现，而是莫名地俯下身子抓着被染红的半边脸和头死死盯着面前脚下的尸体
头开始撕裂的剧痛着，从自己灰暗的左眼里留下来眼泪
“啊……！！”
“又...死掉了...”
——又有人死了，在自己的面前
暴雨又下了起来，猛烈地砸在地上，撞击在弓玄弦的心里
楼道口经过了两个女生，走过来时听见声音好奇地看向了这边，然后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唉——】
耳边有人发出了叹息
弓玄弦流着泪转头看去
一个全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怪物瞪着巨大的血红双眼站在自己的脸前，咧开锯齿般的嘴角对着自己无声狂笑
——
——
原本已经空旷的学校大门前，人聚集了起来
学校的外围被响起警笛的警车堵着，不明所以的撑着伞人在学校外张望
学校里，教学楼的顶楼到二楼用黄黑警戒线全部封锁了起来，走廊上有人在维持秩序，外面下着大雨也站着正在待命的警察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这个时间还没有离开学校的少数学生和老师都被带到了教学楼一楼的一间教室里，外面时不时有警察叫人出去做笔录和口供，不明情况的其他人则是在教室里坐着挤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发生的情况
尽管警察已经来到封闭了事发现场，但消息还是传播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啊...”
“好像有个学生被杀了就在我们班楼上！一地全是血！”
“我看到了...真的好恶心...刚才吐了”
“哎是哪里的杀人犯吗？”
“到底什么鬼东西啊妈的老子可还要回家...”
“……”
拥挤的教室里人群嘈杂着，撒播着不安的气息
小田星韵非常地疲惫和担忧
下午因为被老师拜托处理事务一直忙到现在，然后就被出现的警察叫了出来，惊讶之余发现外面变成了这样，陪着自己的那个女生也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周围也都是不认识的学生
“上野同学？？”
张望了一下，小田教室的角落看见一个熟悉的孤零零的身影
“上野同学？”
小田认出了弓玄弦，小步走了过去
弓玄弦像个坏掉的人偶一样坐在那里，头靠着墙眼神呆滞地低着头，嘴巴微张不停重复说着什么
“上野同学你没事吧？”
蹲下来歪着头看着弓玄弦的脸，下一秒小田惊慌失色地被吓得后退坐到了地上
弓玄弦右眼半睁着呆滞地看前方，而那灰色无神的左眼眼珠，就像被什么寄生了一样正在不断无规律乱滑动着，仿佛想要冲出眼眶
“上野同...？！”
正当小田星韵惊慌地叫着弓玄弦的名字的时候，那只眼珠突然布满了血丝，斜着猛地朝着小田瞪了过来
“啊——！”
突然响起的惊呼让弓玄弦猛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木然地看着周围，发现了在自己身边一脸惊恐的小田
“上野同学...刚才...？”
“...”
没有说话，弓玄弦与小田对视了一眼，移开了视线，整个人从刚才喃喃自语的状态中沉默了下来，眼角却在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下野同学你的病发作了吗？，要不要去我和他们说一下医务室...”
小田很清楚地察觉到了弓玄弦的情况，以前弓玄弦头痛发病的时候眼角就会抽搐，这已经成为一种可见的征兆
再看着弓玄弦的左边眼睛，并没有再出现刚才那怪异的情况
应该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错觉吧，小田呼了口气这样想着
弓玄弦摇了摇头沉默着，然后小声地说道
“有人...死掉了...”
“哎——”
小田看着弓玄弦衣服和鞋子上黑红的已经半干的液体，心里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喂，你看那个家伙”
背后有些学生的目光照射了过来，眼神充满排斥
“那个人就是第一个发现的”
“哎，一班的那个废物吗？”
“会不会就是他干的啊？”
“就是啊，看他脸上的血...”
“……”
听着这些难以置信的话，小田转头瞪了那些学生一眼，他们才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收回
“他们真是的...”
小田星韵叹了口气
一时间发生了太多没法反应的事情了
作为班长自己管的事和做的要比别人多得多。今天因为杂事忙碌了一天还被各种训斥，现在还发生了这种令人揪心的事，警察也不让人离开，只能在这里等待着
有两个貌似是刚结束警察问题的女生被带回了这间教室，从开始看到她们到现在都是不停地在崩溃哭泣着，几个认识的老师上前安慰她们，还有几个男生和女生都是面色苍白地陆续被警察从洗手间带出来，听旁边的学生说他们都是事发现场的先后目击者
居然真的有人死掉了
小田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听到刚才说的，面前的这个同学上野弓玄弦也看到了，而且是第一个
可是为什么...
“——滴——”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喂——妈妈...学校这边出了点事...是的，可能要晚点回去...姐姐...姐姐回来了吗？...我知道了.........考试...我会更加努力的...不会不会...请妈妈放心...嗯...妈妈再见”
小田走到旁边小声地接通应答着，然后有些疲惫地挂掉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呢...”
小田重复叹了口气蹲了下来，看了看弓玄弦的状况如何在旁边等待着状况改变
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多的时间，被问问题的学生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出去又回来。而大部分被盘问过的人都是一头雾水样
待着教室里的学生也对外面发生的情况失去了兴趣纷纷离开了窗户，坐着位子摆弄着手机或是无聊地等待着，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风从教室半掩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小田感到了一丝凉意站了起来，而弓玄弦则还是坐在角落靠着墙壁，麻木地一动不动
“上野同学....地上太凉了还是起来吧，再坐下去会感冒的...”
一个警察打开了教室的前门
“——请进”
看着教室里的人，警察朝门口一侧位移一步，然后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有一个人踏了进来
“……”
所有学生都看着那个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和警察不一样的黑色装备制服，胸前和四肢都有着防具护甲，耳边还戴着一个小型话筒状的通讯器，就像是电影里的特种兵，还摆着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
“哎？”
“这是谁啊？”
“长的好帅啊...”
学生们窃窃私语了起来，有的学生还认了出来他的身份，惊讶地说了出来
“为什么...政府的人会来这里...”
“他腰上有枪哎...”
“什么情况啊？”
“啧——”
“好了安静！”
那个青年一脸不耐烦地拍了拍手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了过来，然后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似乎是在听着什么
像是收到了什么指示后，他看着教室里的人
“你们两个”
指着刚才还在哭泣的两个女生
“还有你，和你”
他开始点教室里的一些学生
“我点到的人，麻烦再出来一下，不管是先前有没有回答过问题的，关于这里发生的事还有问题都需要你们处理一下”
青年用着毫不客气的霸道语气威慑着教室里的人，然后就像是凭自己感觉一样继续叫了七八个学生
“好了，就这些人，现在立刻出来”
那些被点名的学生陆陆续续起身被带了出去，那个青年也跟着末尾离开，正当所有人认为已经结束的时候，那个青年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耳边的通讯器上灯光闪烁了一下，青年按动着耳边的接收着收到的信息
“……”
下一刻，青年脸色骤变，他毫无征兆地在坐在所有学生面前拔出了腰间的枪，眼神看向教室一处径直走了过去，旁边的学生立刻惊慌地让道
“这位同学，麻烦你也出来一下吧”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弓玄弦玩弄似的拨动了手上的武器的枪栓，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哎？”
小田被这个青年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傻了
“我去吓死我了，突然又冲过来...”
“就是啊...我就说果然有那家伙的份...”
“看这样子说不定他真的就是杀人犯...”
周围的人立刻如同瘟疫一样，抓住机会就议论纷纷
弓玄弦默默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青年，然后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在教室外不知从哪出现了四个穿着黑色武装手持枪械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上野同学...”
“你们看外面！”
还在教室里的学生发现了外面的状况又挤到了窗口，原本在门口可以看到的警察全都消失了，替代而来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穿着黑色武装的士兵
从学校大门还正在开进一辆辆黑色的运输车停在教学楼前，从上面走下来数名穿着白色生化服装头戴防毒面具的人，他们拉开封锁线走进了教学楼里
“！”
弓玄弦刚离开，班上的人就躁动了起来
“什么情况啊这是！是军队吗？”
“到底搞什么啊！”
“这是...干什么？”
“哼……”
在嘈杂声中，青年不屑地看着教室里的学生转身离去，同时一个女生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教室
“黄泉同学？”
小田认出了那个女生然后穿过人群走到她的面前
“星韵同学...”
“黄泉同学你刚才去哪里了？害我担心死了...”
“对不起啊...刚才有些事要我处理一下”
被称为黄泉的女生看着小田担忧的样子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摘下了眼镜闭上了双眼
“黄泉同学你知道学校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人，警察也不见了...我们班上的那个同学还被那些人带走了...”
“已经不用担心了，一切都会没事的，这只不过是梦而已——”
“啊？”
听着这句话，小田疑惑地看着黄泉
名为黄泉的女生睁开了双眼，她的瞳孔亮起了荧绿色的微光，照射着小田星韵已经空洞的双眼
小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只不过是...梦...”
“【对——没错——】”
女生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
“【已经——没事了——】”
女生看向教室里已经聚集过来的所有人的双眼，瞳孔中绿光一闪而没
——
空气越发沉重了起来
弓玄弦在走廊上行走着，身前身后四个身穿武装的士兵引导着方向
但是，自己和其他被叫出来的学生分开了
他们走进了磅礴大雨中
弓玄弦淋着雨被带领到了学校广场，这里站立了两列武装人员像是在迎接他的到来，他们穿着黑色的轻便装甲，头上戴着样式奇特的黑色头盔看不清面貌，所有人都持着枪
不知为何，弓玄弦感觉他们的枪口都在对着自己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突然跑掉的话，他们会像自己开枪的吧？
弓玄弦非常平静地想道，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表现，只是麻木地跟随着步伐
不经意地看向了广场边的不远处，在大雨中，站立在的全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诡异人形，还在对自己狞笑着
面前的人停下了脚步，他们把弓玄弦带到了一辆开进学校的黑色集运输车的车厢前
那辆车的车厢后门敞开着，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漆黑一片
“请在这里等待”
被指示着带进了黑暗的车厢，领路的人毫不拖泥带水，在门口说完就关上了门
当门闭合的一瞬间车厢内随之亮起了灯光
车厢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里面的墙壁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白色的墙体没有棱角也看不到边缘，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空间，灯光也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而这个空间里只放置了两把相对着的黑色座椅，突兀地令人有些压抑
弓玄弦看着这未知的情况站在原地许久，然后走过去坐在了前面的椅子上，然后抬头看了上去
周围轻微的机械运作声响起，在头顶前方出现了一个摄像头，然后一阵红光扫了过来覆盖其中，在弓玄弦打了个冷战之后消失
“滴——”
紧接着，当弓玄弦还在惊疑时，面前远处的墙壁突然变形出了一道门，随后从里面走出了两道人影
“久等了...”
面前的人发出了清脆利落的声音来到了弓玄弦的面前
弓玄弦地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那是两个女孩子
一前一后左右分立在自己面前
本来弓玄弦还以为出现的是警察或其他什么人，结果却出乎意料
面前的两个女孩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相仿，但让弓玄弦震撼的是她们的容貌
很...漂亮
这是弓玄弦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措词
说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就是如此
弓玄弦对周围的事物不管是什么都不怎么在意，平时自己总是低着头或者是看着窗外，从来没有非常认真地注意过周边的人，连班上的同学都记不太住样子，而自己接触最多的就算是小田也只是对视几眼之后躲闪过去
但此时此刻面前的女生，让弓玄弦无法移开视线
她们都穿着着像是某所学校的制服，给人的感觉完全比自己看到过的任何人都要出众
非常的、非常的...
弓玄弦找不到其他词来修饰
而且，更与众不同的是她们的头发，并不是常人的黑色，站在前面的女生是橙黄色的长发，靠后的女生则是及肩的红色短发，就连瞳孔也是那相应的颜色。仿佛就是从另一个次元来到这里的一样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但弓玄弦觉得面前所见到的就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物
弓玄弦就这样直直的看着那两个女生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眼见弓玄弦的异常，面前的橙黄色长发女生微皱着眉直接了当地问道，语气中散发着冰冷，让人立感不适
“啊...啊...对不起”
弓玄弦打了个激灵，意识突然被拉了回来，视线立刻从女生身上移开，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我们是附属于警视厅相关的组织部门也就是这次事件的相关负责人，由于时间紧迫就不自我介绍了，现在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一下”
橙色长发的女生并没有对弓玄弦刚才失礼的行为表现什么，而是用着一副毫不留情的冷漠态度坐在了弓玄弦对面的椅子上，接过身旁女生递来的资料
而红色短发的女生微微向前了一步和橙发女生处于同侧，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生
“你的名字叫...上野...弓玄弦？”
橙发女生似乎对弓玄弦这个奇怪的名字感到诧异，但立刻就恢复正常
“对...”
“根据你先前提供的供词，关于今天下午出现在你们学校的事，是你最先发现的是吗——”
问题简单而直白
“对”
“在发现现场情况之前，你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对...”
“那——”
女生顿了一下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奇怪的事？”
“奇怪的……东西”
弓玄弦愣了一下
“没错”
长发的女生声音突然极其冰冷了起来，看着弓玄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怪物”
这句话像是一个提问，也像的对着弓玄弦自己说的
弓玄弦眼角不自觉跳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哽咽住了
那时出现的诡异笑声——还有那个黑色的——怪物
“…………”
“怎么了？回答不了吗？”
女生看出了弓玄弦的眼中的迟疑，言语更加冰冷，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变化
“——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弓玄弦眼睛僵直的盯着前面的地板，摇了摇头
女生皱了皱眉，对弓玄弦的样子十分不满
“那在那个时间段大多数学生都放学离开了，为什么你还留在教室？”
“同学...我帮班上同学打扫教室...”
“那么，你所在的教室明明是在三楼，可事故发生的地点却在五楼，既然你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请你你说明为什么会去到楼上，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个......是！因为——...”
弓玄弦张着嘴却语塞了
回答不上来
问题直接卡死在了这个点上
本来可以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说出来，但是弓玄弦没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交谈的道路直接走到了死巷
“喂——抬起头，看着我”
面前的女生率先打破了僵局，对弓玄弦丝毫不留情地命令道
“……”
紧握着拳将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弓玄弦强装镇定缓缓抬起头
“看着，我的，眼睛”
橙色长发的女生用冰冷到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弓玄弦说道
弓玄弦只好和她对视着
女生的那晶莹的瞳孔散发着漂亮的金色，但是，弓玄弦看到了其中包含着的情感
——冷漠、猜忌、蔑视
“唔！”
似乎是自己眼花了，面前的这个女生的双眼亮起了微微红光
看着女生的眼睛，弓玄弦切实地感觉到一股恶寒猛地冲进自己的身体，强烈的压迫感让弓玄弦猛地打了个寒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但是有些意外的，面前的女生居然有些躲闪地先移开了目光，然后看着一旁说道
“已经够了，我要问的问题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吗？”
弓玄弦扶着椅子边缘，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女生头看向一边有些不耐烦地回应
弓玄弦低下头摇了摇，这个重复多次的动作让女生感到十分反感
身后的厢门墙壁打开，弓玄弦也没再说话，跟着外面的武装人员离开了，从见面到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他隐瞒了什么...”
等弓玄弦离开不久后，橙发的女生看着面前空着的座椅缓缓说道
“他一定看到了...【德维尔】，并且接触过了”
“雷娜...”
身后的红色短发发女生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没事...他也不会死”
名为雷娜的女生摇了摇头
弓玄弦没有看到的是，这个刚才一直和自己说话的女生背后居然布满了黑色的鳞片铠甲，此刻那些铠甲正在不停退散消失
“那...雷娜最后看着他的时候，为什么移开了视线？”
红发的女生接着问道
“你没看到吗？那个叫弓玄弦的眼睛，那只左眼，是看不见的”
雷娜回想起弓玄弦的目光莫名的有些不安和排斥
“在所有检查过的人当中只有他不同，这个人身上有极其浓郁的德维尔的气息，但他居然没有被德维尔寄生，按照常理来说德维尔是不会放过人类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亲自来确认，这个人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要去查一下吗？”
“不用，那不重要，刚才也检查过了，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普通人罢了，剩下的就交给【鹰无】处理”
“了解”
“这次出现的类型找到了吗？”
“已经将基因信息上传了，目前还在寻找匹配的对象”
“好，让清扫队尽快把尸体和组织回收然后撤离，我们还有要事要做”
雷娜起身看着敞开着的车厢门外整装待发的武装士兵
“啧，居然就连这种地方，也要开始了...”
“呐，雷娜...”
“怎么了”
红发的女生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问道
“刚才那个男生...就是那个人...你在以前有见到过吗...”
雷娜思索了一下然后直接否定
“不，完全没有印象，怎么了吗？”
“没事...”
红发的女生抿着嘴笑着摇了摇头，回想着刚才的一切，然后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雨
“应该是...错觉吧”
——
“哗————”
弓玄弦在教学楼对面的广场下远远的看着的，因为警察的封锁所有的东西还在教室拿不了，不知道被什么人接管了的武装人员也占据了整个教学楼
所有自己只能在这里等待，坐在广场花园的遮阳处的长椅上避雨
周围只能听到雨砸在地上的声音
学校里其他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不见了，又只剩下自己
今天这一天真是遭透了
弓玄弦放开思绪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出现了那些无法接受的事，还有出现的不知身份的人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上野弓玄弦同学”
远处有人打着一把黑伞从雨中走了进来，随后收起雨伞站在了弓玄弦面前
这个墨绿色长发戴着眼镜的女生脸上表情无喜无悲，如同叙事一样对弓玄弦说道
“我的名字是鹰无黄泉，你们班班长是我的朋友，你应该对我也有印象”
“有什么事吗？”
弓玄弦轻声地问道
“所有同学都已经回家去了，上野同学在这里躲雨也不是办法，刚好我还有一把备用伞，就借给上野同学吧”
鹰无黄泉的语气平静到毫无起伏
“不用了，我可以等雨停...”
“别找借口了上野同学，在这里浪费时间真的好吗”
“……”
在弓玄弦沉默之际，鹰无黄泉直接撑开伞举向了他
弓玄弦只好站起来接到了手上
“快点离开吧，另外……”
鹰无黄泉微微靠近弓玄弦，墨绿色的眼瞳看着弓玄弦的侧脸
“【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哗——”
雨声在这一刻仿佛听不到了
“——谢谢，伞我会还的...”
几秒之后，被什么触动了似的，弓玄弦擦过黄泉鹰无的身侧然后直接大步离开，向着校门走去
而鹰无黄泉则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许久，她才转过身来看着远处大雨朦胧的校门，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博士......对，没错...我的能力...对他完全失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