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燃烧着的残垣断壁发出着微弱的“噼啪”声,破碎的身体组织凌乱的散落在各个阴暗的角落之中,殷红的鲜血渗透进了厚厚焦炭与瓦砾层里,渡鸦在半空中盘桓,扑动着漆黑的双翼,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贪婪的寻找着地面上的烂肉。
整个城镇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滚滚的浓烟翻腾涌动,散发出浓烈的刺鼻臭味,这幅与地狱一模一样的场景,很难让人同之前繁盛而发达的乌苏鲁尔城联系起来,这座城市原名克拉扬夫斯克,是一个坐落于帝国南北交通要道上的枢纽城市,拥有着悠久的历史与丰富的文化,不仅诞生过许许多多的名人富商,还曾经受到过不少流浪诗人的修辞传唱,甚至被往来的马队与盐帮誉为流淌着蜂蜜与牛奶的北境沃土。
但此时此刻,属于乌苏鲁尔城的昨日辉煌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碎凄凉的悲剧场面,偌大的商业城市,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活人,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胜过西莉亚此前在北境所遇到的一切。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兽人部队是将这里给焦土化了吗?”
克里琴科疑惑的问着一旁的西莉亚。
反抗军在几个小时前就抵达了乌苏鲁尔城近郊,众人紧握长枪,拉弓搭弦,最后就连云梯都搭建好了,可以说是破釜沉舟的做好了一切的战前准备。但等了许久,原本设想的惨烈攻城战也还是没有发生,乌苏鲁尔城里一片平静,不仅没有战鼓声,没有喊杀声,没有流矢与飞石,甚至都没有一个兽人士兵上墙设防。
直到反抗军的先头部队攀上墙头时,才看见城里已经是一副破败凋敝的模样,放眼望去除了四周的废墟与灰烬,就连一个普通民众都没有,更别说兽人士兵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破了反抗军此前的所有谋划与部署,因此西莉亚的突袭任务也被临时叫停了,她也只能陪同克里琴科等人骑上马去一探究竟。
“不会是一出空城计吧。”
西莉亚也万分的纳闷,毕竟兽人作为守城方目前也算是兵多粮多,压根没有耍这些小技巧的理由,稳扎稳打所带来的收益绝对高过在这一片没有丝毫战略纵深的城镇中开关延敌,诱人深入。
“很蹊跷,但如果这不是兽人们的阴谋诡计,那他们为何要放弃乌苏鲁尔城?”
克里琴科举起手中的铜制望远镜,窥探着城中的一切。
“这里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发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而兽人最终不敌,只能在经受对方的屠城后尽数覆灭,从而留下了这么一座宛若人间地狱的空城。”
西莉亚说到。
“那这一切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片区域明明就只有我们的两支部队,而其他的乡野游击队也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全歼城中兽人,更何况反抗军从来都是被老百姓箪食壶浆的仁义之师,此次南下只为收复失地,更不可能做出屠城的野蛮行为。”
克里琴科回答到,西莉亚的一番话语使得他的后背生出了一层冷汗。不是反抗军,但却能在北境的腹地中全歼一整个城池的兽人部队,同时在短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要是给自己遇上了这玩意,那大概率不脱层皮是走不掉的了。
“莫非是兽人那边的叛军?因为分赃不均等问题相互间拔刀相向,大打出手?”
克里琴科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
“不,即使是那样,反叛的兽人依然没有屠城的理由,他们不会做出这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愚蠢行为的。”
“此事甚是蹊跷,我认为得先让大家在城外高地设防驻扎,从长计议,在这种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万万不可冲动入城。”
西莉亚也不敢大意,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城里好像有着什么极为诡异的存在在牵动着她的灵魂,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感也随之萦绕在了她的心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现在就先撤退修整一下吧,待准备充分后再派人进去一探究竟。”
“目前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可不能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
说完,几人便从云梯上撤下,并命人守在了城门口。但过了没几分钟,天上的积雨云便开始朝着乌苏鲁尔城的上空聚集,多汁的牧草开始随风倒伏,霎时间一股浓浓的压抑迎面而来,强烈的锋面气旋开始对撞缠斗,一道惊雷从天空中撕扯着空气落下,准确的击中了城中教堂的十字架尖顶,豆大的雨滴也开始哗啦啦的倾泻而下。
密集的雨点在侵湿了大地的同时,还使得众人的视野变的灰蒙蒙的,无法观察着城内的状况。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个城中角落里,异变正在悄悄的酝酿着。汩汩的黑水从下水道中渗出,顺着石板堆砌而成的街道流动着,朝着四周蔓延。令人胆寒的惨叫声也开始四处此起彼伏,里面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有小孩的也有老人的,仿佛是一场灵魂的献祭。不久后,一只只枯瘦的手臂从下水道中争相探出,如果有人站在此处,那一定能够遇到他这辈子最难以忘却的恐怖场面———一个脑袋硕大到近乎半个身子大小的婴儿从黑水中露出了身影。
青到发紫的皮肤,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手臂的脑袋,裂到耳根的嘴巴里淌落着腥臭的唾液,铜铃般大小的眼眶里挂着一双几乎是纯黑色的眼珠子,整片大陆纵使是荒漠沙虫这种怪物中的怪物,也没有这个家伙来的有冲击力。
婴儿抽动着嘴巴哭泣着,混合着各种碎肉与肢体的浓稠的黑水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里面不仅有人类的残骸,也有着大量的兽人碎片。没有过多的停顿,在爬出下水道后,这只婴孩便一边哭泣着一边四肢着地的朝着城中央爬行。
大雨浇在婴孩的皮肤上,洗掉了其皮肤上的下水道污秽,让一根根碗口般粗大的血管暴露在了湿润的空气之中,这些血管在输送着墨绿色的血液的同时,还和蚯蚓一样蠕动着,让人好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