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之夜会让亡灵变得躁动，这种现象我已经亲自验证过了，但却由于无法检测灰雾成分的原因而做不到进一步分析——因为我无法从中解构出任何能量种类。
更还有甚者，那些被我用容器特意捕获来的灰色雾气，只要待到日出时分、也就是“雾之夜”的结束时，就会连同所有其他灰雾瞬间消散，只留下空无一物的瓶子。而就算使用了单独开辟出的小型空间进行捕获，也是同样结果，顶多是在消散的先后时间上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差距。
而这一点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
它意味着哪怕空间上被完全割裂，但那些雾气却仍在某种方面上保持着相互连接——与我一直以来被灌输的“空间的割裂就是绝对的割裂”定理完全背道而驰。
——也就是说，这种雾气恐怕要我比想象中的，更加有来头……
但无论如何，这次要被迫在奥恩旧都渡过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雾之夜，总要做足准备。
“【阶位五·镜像替身】”
魔法能量慢吞吞地开始聚集，构造出这个咒术所对应的初步产物——一个朦胧飘忽的等身人体虚影。
五阶魔法的最终结果当然不会只有区区这样，它的逐渐完善尚需一些时间，稍微等待久一点的那种。倒不是我做不到更快，而是刻意放缓了这个过程，只为了让那些从周围环境里被抽离的自由态魔法元素过渡地更自然一些。
“你全抽火元素干啥？附近都变凉了好多……而且这么多暴躁的火属性元素聚在一起，你确定不会闹出事儿来？”
安洁娜娜不满地嘟囔，着紧了紧自己的披肩，同时左右观瞧着这只镜像替身——后者此时已经快要完成一半了，正在由虚影向实体化转变，并且由于“材料特性”的原因忽闪着不稳定的橙红光。
——紧跟着，血族少女就发现了不对劲。
“喂喂喂！我怎么感觉你造的这镜象长得和我这么像啊？！人体倒模？好变态啊喂！”
“那还真是抱歉了喔……”
我撇撇嘴，继续马不停蹄地推进这个高拟真魔法替身的完成度，期间抽空回过头来瞧了一眼这次的“模特儿”，对比了一下，然后顺手把镜像替身代表着胸脯位置的那两个鼓起推平了一大截。
安洁娜娜瞬间眼睛都瞪直了！
“你你你你你几个意思？！”
“要写实。”
我稳稳答道。
“我他&@+#%【*血族粗口*】%^*=%#%……”
抗议归抗议，镜像替身的完成度依旧在稳步推进着，不紧不慢，并且如预期那样最终在彻底日落前大功告成。
衣着、发型、身高比例……另一个从视觉上完全一模一样的安杰娜娜出现在了双层隐匿法阵里，除了神情呆板些、动作僵硬些、眼神的变化也不是那么灵动等几个缺点，其他甚至连初步感知时散发出的气息都是完全相似的。
当然，假的那个倒也有个优点，那就是不会因为某些身材问题而变得气急败坏。
但我自己重复核查了几遍之后，还是感觉有一些微妙的违和感。经过短暂考虑后，我冲着那个真的安杰娜娜一伸手。
“你想干啥？”
后者呲着尖牙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胸口，非常警惕。
“弄几滴血出来。”
“噫？就在这里做吗？至少找张床吧？”
“？”
我深深看了血族少女一眼。
唰的一下，旁边假身面部的鼻子突然膨胀了起来，变成了两倍大小的一个大酒糟鼻。这一下子顿时就打破了原本的五官和谐，变得要多丑有多丑。
“你！！！”
安洁娜娜脸都青了，嘎吱嘎吱磨着满嘴银牙，敢怒不敢言。只得用一根金属针扎破拇指指尖，勉强赶在血族的强大恢复能力将伤口愈合前挤出了一小滴暗红色血珠，满脸嫌弃地用魔力包裹住，递给了我。
我自然是试着将这滴血珠添加到了镜像替身里，并且满意地看到它们融合性极佳。
——这样一来，这假身就补上了最后一块缺少的拼图：血族的旺盛生命气息。
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小瑕疵，我就无能为力了。毕竟这只是阶位五的镜像一类魔法，想要妄想达到绝对的尽善尽美……免谈！
但拿它来骗一骗智力低下的野生亡灵，这就已经足矣。
我微笑着一挥手，镜像假身便抬腿转身、奔跑着，在安洁娜娜“你疯了”的惊呼声中径直离开了双层隐匿效果的范围。
这就好似往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对，倒不如说魔晶炸弹更加准确。霎时间，本就亡灵遍地跑的旧都遗迹里顿时就从四面八方响起了五花八门的鬼哭狼嚎：
“吼……吼吼吼！”
“呜嗷嗷嗷嗷！！”
“嘶嘶嘶嘶……”
——阶位四……阶位五……阶位六！甚至还夹杂着两三个刚刚晋级阶位七！
各种亡灵！全发疯了！
多少年了？
自大灾变以后，恐怕鬼都不知道旧都的亡灵群有多少年没闻过新鲜活人的气味了，更何况这次还是个超级美味的血族——当然，这些亡灵生物肯都不知道啥叫血族，但管他叫什么，只要是活物，啃就完事了！
“轰轰轰轰轰轰……”
当真是地动山摇，尤其是亡灵里一些巨型融合怪，那个块头，稍微扭扭屁股就能带垮整条街的建筑。
一只又一只的亡灵几乎就从隐匿法阵的边缘擦肩而过，嗷嗷叫唤着，所有注意力直奔那个狂奔而走的假身而去，反倒统统漏掉了近在咫尺的两个真正目标。
安洁娜娜都看呆了，而我也是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毕竟计划虽然充足，但这种群魔乱舞的壮观场景，恐怕只要是个活人，都会感到巨大的压力……
而不久过后，远处传来了一声爆炸的轰响，以及伴随而来的又一阵巨大骚动。亡灵生物愤怒的嘶吼和咆哮声依旧格外响亮，但经过这一通混乱过后，位于我所处位置周围的高阶位亡灵密集度却大幅度下跌了一节。
这也正是我想要达到的结果。
不厌其烦地检查过两层隐匿效果的完整性后，我寻找了周围一栋稍稍保存完好的旧都建筑，准备就此扎营了。
“你说的那个灰雾……真有那么严重？”
安洁娜娜看着我用魔法点燃一团篝火，又把不死鸟权杖小心地安放在一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满是狐疑地问道。
“你不懂这种东西对于我这样搞理论的人有多大的颠覆性。”
我摇摇头。
“而且弄出这种能够无视空间割裂法则的东西，效果仅仅是让这些亡灵发一晚上疯？你难道不觉得小题大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