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逸与玖幽在餐后交换了联系方式就分开了。
接着就是一连五天毫无意义的寻找与等待,冷漠的时间不会因为钟表停转就驻足不前,可人却会变得急躁,石斑焦急的催促与玖幽的音讯全无使得张居逸即使后背的伤痛已经痊愈也没能有个好心情。
今天早上,张居逸又接到了石斑的邮件。他的言辞已不像前几日那般激烈,看得出就连他也在将近一周时间的消磨下逐渐对找到绿色生物这件事失去了信心。说实话,虽然一开始就希望石斑对这事不要太上心,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张居逸的心里又开始觉得难受了起来。
张居逸靠着椅背闭上眼,任电脑陷入休眠状态。
他仿佛能听到楼下的老爷子依旧在修剪着花草,论坛里的帖子此起彼伏,斑鲤在“小黑屋”里生活得自由自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边正在发生什么。
多么平静朴实的一天,平静的令人犯困,使张居逸心生出“就这样放弃吧”的念头。
他希望现在能出现一道声音把他从怠惰中拉回来,然后,声音就来了。
张居逸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一阵银铃般的清脆响声,就好似在那个祭典的夜晚张居逸与玖幽在占卜帐篷里听到的一样。
铃声催促着张居逸睁开眼,屏幕上是一串公共电话的来电显示。
他勉强地接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张居逸吗?”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猫般高雅的少女声,虽然声音经过电线传输后有些变质,但张居逸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电话那头的人。
“我是张居逸,你是玖幽吗?”
“嗯,是的。好了,‘你是谁’的环节到此结束,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电话的另一头卖着关子,而张居逸这边则陷入了沉思。他在5日前将自己的电话号码交给了玖幽,目的是让她在帮住自己寻找绿色生物的时候能保持联系,而既然玖幽这时候有好消息,那么……
“难道你——”
张居逸张大了嘴,等待着玖幽说出后面的答案。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找到祭典上那只绿色生物的下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犹如猫般顽皮。
……
15分钟后,张居逸在玖幽指定的公园碰了头。
玖幽指定的公园在海脊岛的旧城区,这里的许多建筑还保留着从前的砖瓦风格,但其内部的构造及外部的设备却已经换成了最新的款式。
今天阳光明媚,气温也有些回升,不少人都选择去海边的沙滩享受碧海蓝天的诱惑与日光浴带来的沁人心脾,不过张居逸却没有这个想法。
他来到公园内,栗色中发的少女玖幽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玖幽今天把那件浅色外衫换成了深蓝连帽外衫,下身也换上了黑色的百褶短裙,光洁的双腿**在空气中,自脚底至脚踝以上5cm的部分被藏在一双白色的高筒帆布鞋中。她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只半个月大的橘猫蜷缩在她的脚边打鼾。
“这是你养的猫?”张居逸走上前去搭话道。
玖幽抬起头,却一脸狐疑、不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先生,今天我已经与人有约了,搭讪的话请麻烦找别人。”
“我……”
在场的气氛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眼前的少女毫无疑问就是玖幽,可为什么她会认不出自己。张居逸开始努力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哪里让玖幽没能认出自己,无论是黑外套白衬衫配黑长裤的黑白黑搭配,还是他的斜刘海都与他们初见时别无二致,那么为什么……
噗嗤!
然而一道笑声却打断了张居逸的思考,玖幽看着张居逸的一脸愁容忍不住笑道:“好啦,和你开玩笑的,张居逸先生。”
得知真相后,张居逸一脸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还是由玖幽开口道:“抱歉啦,明明是我把你叫出来还这样子玩,特地赶过来很累吧,先坐下来再说。”
她拍了拍长椅上空白的位置,示意张居逸可以坐下来。
虽然张居逸心中此时还是有点发作不出的闷气,但他还是在距玖幽半个身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说你找到了那个绿色生物的下落,那他现在在哪?”张居逸单刀直入地问。
“在那。”
玖幽往上一指,但她指的并不是晴朗的天空,而是在两人正幽坐的长椅后头那幢6层高的小楼房。楼房底下的灰色外墙上爬满了青蔓,从拉着白色窗帘的窗户中看不见屋子里有没有人。楼房侧面的墙壁上有个可以直通天台的铁锈红楼梯,而玖幽所指的就是从这架楼梯可以到达的天台。
“你的意思是那个绿色生物就在那个天台上(玖幽点点头),那有没有人在那盯着他(玖幽摇摇头),你这样就不怕他跑了吗!?”
张居逸一脸惊愕,而玖幽则是淡然道。
“没关系,根据我的推断,太阳还这么好,他不会离开那里的。”
“这跟太阳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嗯,在这里也跟你说不清,我带你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说着,玖幽站起身,她脚边的橘猫被这个举动产生的微小震动吵醒,发出了懒散且抱怨的叫声后跳进了树丛。
见张居逸盯着这只猫的行迹,玖幽又解释说:“啊,这不是我的猫,是公园里的野猫,刚刚凑巧他在我脚边睡觉罢了。”
张居逸心道这可不单单是凑巧的程度了,接着跟随玖幽朝身后的楼房走去。
走在楼梯上时,张居逸还是怀疑地问:“你确定那个绿色生物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那不走?”
“嘘~”
然而回答他的,是玖幽用食指抵住的嘟起的樱唇发出的细微长音。
“他在上面休息,说话声音不要太大。”玖幽轻声说。
立刻紧紧抿住嘴唇的张居逸点了点头,跟着玖幽继续上楼。
这架楼梯看上去就很有年代感,踩上去还会发出咯吱的声响,但因为玖幽告诫了张居逸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他踩楼梯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不过,这种谨慎在玖幽身上可是一点也看不到,她快步走过阶梯,可却能像是在用肉掌走路般不发出一点声音。
“你在做什么,走快点啊!”
这时,玖幽发现张居逸在后头步伐拖沓,就以斥责的语气对他说道。
被斥责的张居逸只好加快速度,结果楼梯马上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音效,张居逸觉得这声音在此刻极为刺耳,但玖幽却对此一言不提。
这间楼房上的青蔓不止爬上了楼房的正背面,有些好奇宝宝甚至来到了边墙上,但无一不在靠近楼梯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再往上,张居逸看到了楼梯的尽头,同时一道柔和的日光照进了他的眼睛。
两人来到屋顶天台上。
这座天台的边缘没有安装铁丝网护栏,灰色的水泥地上积满了灰尘,俨然一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可就是在这层灰上,有一道浅浅的拖痕一直延伸到南面的一排太阳能热水器底下。
再看那排热水器,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太阳能热水器,每一个都由一个圆柱形的保温水箱与数根集热管组成。每两根集热管之间都会留有一定的空隙,在阳光的照射下与地面上形成排骨状的影子。可是其中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拖痕前的那台热水器集热管的影子上有一大块泛绿的区域。
这时,玖幽开始轻手轻脚地向张居逸比划,随后两人朝着那台热水器靠了过去。
终于,张居逸看清了那块绿色阴影的真面目。
那个他近日梦寐以求的绿色生物此刻正躺在太阳能热水器的集热管上,阳光晒在他的上表面反射出点点闪光,而他的下表面则有大面积陷入了热水器的集热管之间,看上去就好像是有熊孩子在热水器上扔了摊果冻一样。
四周阳光明媚,热水器的集热管在这样的天气下理应是烫的,可那只绿色生物躺在上面却十分陶醉的样子。
张居逸从身旁捡起一只别人丢弃在楼顶的大号广口玻璃瓶,这个玻璃瓶有玖幽的腰般粗,表面因拂上了灰尘而没有反光。
“你想要做什么!?”玖幽这时轻声问。
“还用说吗,抓住他啊。”
张居逸没有理会对他摇着头说“不要这么做”的玖幽,他静悄悄的走向绿色生物。
那团绿色生物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发觉危险的来临。
突然间,张居逸向前踏出一步,大号的广口玻璃瓶在空中横向扫过绿色生物的身体,绿色生物被装进瓶中,那形似果冻的身体撑满了整个玻璃瓶。张居逸再将瓶口向下把玻璃瓶按在地上,堵住了绿色生物逃脱的去路。
“抓到了!”张居逸一只手按住玻璃瓶,一边兴奋地说。
“我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玖幽表示忧心忡忡。
“别这么说,他的力气不大,不可能挣脱的。”
这时,受到了张居逸的偷袭而被抓住的绿色生物已经醒了,他的大眼睛在玻璃瓶中呆萌的转来转去,同时不断地鼓胀身体想要从瓶中逃离出去却只是徒劳无功。
“你看吧,没什么难的。”
张居逸向玖幽展示着自己的“功绩”,而玖幽则抿抿嘴,仿佛在说是她多虑了一样。
然而下一秒,两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喊叫。
那团绿色生物虽然被束缚在瓶中却依然可以自由转动他的身体,他将类似嘴巴的部位朝下。接着,他的内部开始积聚起深绿色的光之结晶,同时白灼的热气爬上了瓶子的壁沿。
两人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张居逸也逐渐觉得自己在玻璃瓶上按住的部位越来越烫。
终于,他无法在将手放在玻璃瓶上了。
失去了压力,玻璃瓶的底部变的松动,高温产生的气压最后掀翻了玻璃瓶,将地上的灰尘吹的到处都是。白色的雾气混搭着灰色的烟尘四散在空气中,弄得张居逸与玖幽连连咳嗽。
突然,“噗”的一声,绿色生物从玻璃瓶中像炮弹一样弹脱了出来。因为他那显眼的莹绿色身体,张居逸可以明白的看清他的行动。
绿色生物在蒙尘中拖着一缕浅浅的绿光,飞一般地逃离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