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逸抱着绿色生物,敲响了客房的门。
“来啦!”
在一声轻快的回应之后,房门咔嚓一下被打开了。
门的后面站着这一周以来一直受禁闭之苦的女孩斑鲤,她醒目的一头橘黄色长发让她即使身处在禁闭的境遇下也显得活泼,身上的粉红色居家服也散发着那个可爱控石斑喜欢的气息。
“居逸,你来啦!”
见到张居逸,斑鲤兴奋地打招呼,而张居逸也是不失礼地回以了微笑。
“嗯,我来看看你。”
“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了呢,对了,你手上的这是?”
本来,在见到张居逸的时候,斑鲤就已经很开心了,而当她再见到张居逸怀中抱着的绿色生物时,她的双眼放出了闪烁的光芒。
“居逸,这个是!”
斑鲤兴奋地指着张居逸怀中的绿色生物,说道。
“这个就是那天祭典最后出现在舞台上的小东西,石斑怕你在禁闭时期太无聊,所以托我们找来打算在你解除禁闭的那天送给你让你高兴一下的。”张居逸解释道。
“是吗,那真是劳烦你们了,不过既然是惊喜,那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我真的好吗?”
“因为那天我可能来不了了,而如果先放在石斑他们那边养着又有些太麻烦,所以我想干脆提前在今天就给你吧。”
“是这样啊,总之,谢谢你了,居逸。”
“也要谢谢石斑还有‘巫师’他们,毕竟这是石斑的点子,‘巫师’也出了不少力……”
张居逸没有说下去,他刻意隐瞒了玖幽的存在,这倒不是为了抹去玖幽在这件事上的功劳,而是那个充斥着超越者与白莲花矛盾的世界,他觉得斑鲤还是不要有什么接触比较好。
“嗯,我知道了。”
斑鲤笑着弯下腰,她与绿色生物脸对着脸,那圆滚滚的躯体、水灵灵的大眼睛,斑鲤真是越看越喜欢。
“你好啊!”斑鲤笑着朝绿色生物问候道。
“嗷呜~”绿色生物也回以了可爱的叫声。
电波似乎莫名其妙对上了的斑鲤与绿色生物开始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很快,斑鲤就又意识到了还站在门外的张居逸。
“啊,抱歉,一直让你站在门外,先进到房间里来吧。”
“……”
斑鲤为张居逸让开了一条道,相较于斑鲤的装扮,因为是客房的关系,房间内的布置就显得朴素许多,但十分的清洁。
不过,张居逸却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见张居逸没有行动,斑鲤又开口道:“怎么了,不进来吗?”
“不用了,我就不进去了。”
“啊,难道是我爸说了什么吗,没关系的,他就只是说说,并不会介意的,倒不如说,也许他还会挺高兴的呢。”
“不是,是因为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嗯,现在?可是都快要吃午饭了啊。”
“午饭的话,我可能不会在家里吃了。”
“很急的事吗?”
“嗯,应该算挺急的吧。”
“好吧。”斑鲤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然后虽然语气上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平静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下午吗,还是晚上,应该能一起吃完饭的吧。”
“晚饭,可能也不一定会回来吃了。”
“诶!?”
看着斑鲤惊讶的脸,张居逸继续说道:“我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顺利的话,我短期之内都不会回来了。”
斑鲤脸上惊讶的表情没有退去,而下一秒,她迫切地询问道:“短期内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多久?”
这是一个张居逸回答不出的问题,可是他还是得给斑鲤一个答复。
“一年、两年……”
张居逸说得很慢,因为他自己也在思考可能会需要的时间。
可正当张居逸还在猜测着自己可能需要离开的时间时,斑鲤的双手却抓皱了她的裙角。
“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难道是爸——”
“这跟白鲨哥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决定要出远门的。”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道别么?”
张居逸点点头,“一是来道别,二是来把他带给你。”他伸出双手,将绿色生物递到了斑鲤面前。
然而,刚刚还被这幅可爱的外表萌得无法自拔的斑鲤此刻看着绿色生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现在,无论是在怎么可爱的东西也无法让她笑起来。像这样的东西,作为黑道的小公主,只要她一声令下什么得不到,但她在听说这是送给她的礼物之时,她还是特别开心,并不是因为绿色生物十分的稀罕,而是因为带来这件礼物的人,是张居逸。
可是——
“我不要!”现在,斑鲤直接拒绝道。
忽然,斑鲤一把上前,她纤细的手臂环住了张居逸的腰,仿佛这样张居逸就不能离开这里了一样。
“我不要什么礼物,我也不要什么道别,说什么会离开一年两年都是骗人的吧,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要离开多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做什么,甚至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居逸,我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留在这里,不要走,作为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一辈子,这样的生活难道你会讨厌吗?”
“我并不讨厌,可是——”
说到这,张居逸突然发现自己失声了,他变得无法像斑鲤诉说自己想要离开的来龙去脉,也无法向她表达出自己的情感。
“哎呀,我听到声音所以上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这时,斑鲤的母亲锦鲤出现在了楼梯口,而在锦鲤出现的一霎那,斑鲤松开了居逸转而投向了母亲的怀抱。
“妈,居逸说他要离开我们。”她哭闹着抱怨道。
“你说什么,等一下,居逸,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锦鲤姐。”张居逸点头道。
“嗯?居逸,难道是我们有哪里做的让你生气了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不像是我认识的你啊。”
“锦鲤姐,你们并没有错,是我找到了想要去做的事,才会决定离开的。”张居逸真心地解释道。
张居逸并没有撒谎,想要离开的决定是从最初就像种子般埋在他的心底,再经由老爷子的点拨生根发芽。他会选择追寻玖幽一同前往那个彼岸的世界,甚至并不单纯是为了玖幽,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内心中隐藏的潜在本性。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每一颗细胞都在鼓励着他做这件事,他能感觉到如果也许去往那个遥远的地方,他就能解开既像龙又像犀牛的怪声之谜、就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到自己身世的秘密。
可尽管张居逸对自己的行为已然真情流露,但锦鲤还是像她的女儿斑鲤一样表示不甚理解、不甚接受。
“但是,这样子的决定,老爷子知道了吗?”
“我知道。”
一道听上去感觉有些冰冷的声音回答了锦鲤的疑问,满头银丝的老爷子此时出现在了张居逸家二楼的楼梯口。
“爸,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劝一劝居逸呢?”
锦鲤焦急地询问着老爷子,而斑鲤则把头埋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只留出一只眼睛盯着老爷子。
“因为,我赞同他的想法!”
老爷子的声音不大,但却是很坚定。
“你在说什么呢,爸,这里你才是跟居逸生活的最久的,你真的能忍心看着居逸离开这个家吗?”
老爷子闭上眼,他面露像是品味了一杯清苦的黑咖啡般的表情消化了锦鲤刚才的那句话后,才再次张口说道。
“锦鲤,我们应该要尊重年轻人的想法。”
老爷子的话让锦鲤不再回嘴,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同意了张居逸的想法,她再次用请求的眼神看向了张居逸,此时此刻也只有他可以改变这个决定。
然而,张居逸却还是说道:“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
张居逸的声音重重的落在地板上,锦鲤知道想要挽留张居逸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老爷子闭上了双眼,实在叫人难以琢磨这一切是否真的如其所愿,而这时,斑鲤却松开了抱住母亲的手。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她问道。
“嗯。”
“这样啊。”
斑鲤低着头,眼睛里的失落仿佛永远止不住一般。张居逸不知道的事始终是太多了,就比如他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女孩,这个与其叔侄辈分却兄妹相称的女孩,在他身上所赋予的感情其实要远在兄妹之上。她每一次撒娇都是为了让张居逸把视线更多地放在她身上,她每一次对自己行为的解释都是害怕张居逸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并且她创建海脊岛怪异论坛的初衷,也从不是因为相信怪力乱神,而是希望张居逸可以在那里找到和自己一样的奇异人士。因此,对于即将要离开的张居逸,她应该是绝对舍不得放手的,可是现在,她却做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决定。
“那样的话,请不要半途而废。”在众人,特别是锦鲤惊讶的眼神中,斑鲤继续说道:“不要做事情三心二意,不要碰到一些不切实际的事就为之困扰,不要随便被外面的女孩子迷了心窍,还有,可以的话,能寄信回来吗?”
斑鲤的请求捏紧了张居逸的心窝,他无法向斑鲤保证其所有的要求,特别是最后一条,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很有可能甚至是无法再接触到海脊岛的异空间。
于是,张居逸苦涩地说道:“我尽力。”
“是吗,我知道了,那你去吧,要注意保重身体哦。”斑鲤红着眼说。
“谢谢。”
张居逸感激地朝斑鲤鞠了一躬,随后,他离开了这个家,也许是永远。
……
张居逸走后,斑鲤回到了房间把自己又关了起来,而老爷子与锦鲤望着窗外张居逸渐行渐远的身影,谈道。
“孩子,终归还是离开了呢。”锦鲤说。
“是啊。”
“可是,爸,你不是一直将这个孩子作为你心中的救赎吗,这样子真的好吗?”
“从他到来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认识到这一天的到来了,我会同意让其离开,也是因为如此。”
“那么,爸,那你觉得你得到救赎了吗?”
“得到了吗,不——”老爷子闭上眼,摸着苦涩的心跳,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救赎,只有那因果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