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好痛苦……
“呃”
被勒紧气管,用力挣扎着 咏,很快因窒息而昏迷,眼睛翻白,双手无力垂下 ,不再动弹。
阿杜静静看着,什么也不说,脸上挂着小丑般的微笑。
“我来拖住那些家伙,你快带着这小子离开。”
伊戈尔把咏放下后,喘着粗气说。他把巨斧当拐杖拄着支撑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加上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又加重的伤势,能站着已经很了不起了。
“为什么是我?”
阿杜问,他想说随便拜托一个陌生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在这……混乱之中你能……毫发无伤地转来转去。”
嗯……竟然发现了自己吗,预想之外的敏锐啊,可惜了。
“ 这可算不上回答,为什么要这么干,留在这可是会死的哦。”
这是阿杜之所以会现身的原因,他对伊戈尔的行为产生了好奇,觉得难以理解。
不仅带着一个累赘逃跑,甚至要留下当诱饵,真是令它费解。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小女孩,应该连受伤也不会有吧。
【同伴杀手】喘着气回答:
“这小子很不错,不弄晕她肯定不会走吧……你看我长这样……从小时候开始他们总能找到理由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今天久违地和人说上话……我觉得很高兴。”
伊戈尔丑陋的嘴唇裂开,那是露出满口黄牙的狰狞笑容,却让人感到奇异的宁静安详。
阿杜微微沉默。
这种情况,在恶魔里是不会有的,恶魔的强者越是狰狞便越是强大越受敬畏,但他也知道在人类世界长得丑陋确实会受到迫害,上一个队伍里的巴尔德就因为外观太过凶悍经常遭人害怕,惹出过不少麻烦。
“……这可算不上回答啊,再说我带她走的话,你怎么办?”
阿杜又抛出一个问题,仅仅和人说上话什么的,对恶魔来说可算不上理由。
“我伤得很重,快不行了。”
伊戈尔重重呼出一口气,喘息不停,满是疤痕的脸上流露痛苦 。
“确实这里那里都受了不少伤啊。”
阿杜像是在感叹,笑容消失了,他在思考着这理由的合理性。
人会因为受伤放弃逃跑,就自愿留下来当诱饵吗?
“aaaaaaa!”
这时兽人们已经赶过来了,三五成群地从斜坡上冲下来,稍远处甚至传来巨怪“隆隆”的脚步声,伊戈尔拄着双刃斧,拖着身体迈向前,寻找能消减兽人向下冲击力的合适位置,那高大的身躯显得苍凉悲壮。
“就算你留下来当诱饵,我也可能就这么走了哦。”
阿杜看着伊戈尔的背影说,这看似玩笑的话是他真实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你,但是拜托了,那小子是我生命的延续 。”
背对着阿杜,伊戈尔身体挺得笔直 。
他挥舞斧头,逼退扑来的兽人,攻击仍旧准确犀利,但速度明显 变慢了,抵挡不住兽人的群攻只是时间问题,更别说还有巨怪在迫近。
“……”
阿杜沉默着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地上昏迷的女孩,不知在思考什么。
穿着严实的盔甲的人在逃跑,受伤的老朽的人却要去战斗,人类这种东西光从外表来看真是难以判断,太不合理了。
——————
“唔,好难受,诶?诶诶诶?!”
咏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急速移动的地面, 风从脑袋灌进来,打得脸生痛,她从昏迷中醒来,脖子上还残留着难受的感觉。
然后发现自己被一只手横抱着,夹在某人的臂弯下,于是在急劲的风中下意识抓紧了那只手。
在惊愕中抬头,咏看到了飘扬的白色头发,还有那熟悉的讨人厌的笑脸。
“怎么似你,这里似?!”
声音错乱,她被风闪到舌头,惊觉阿杜抱着一个人速度还能这么快。
“马上就出森林了。”
阿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什、什么……大叔、对了、大叔呢?! ”
“……谁知道呢。”
“唔?……放我下来。”
咏略微思索后大喊,稍微猜到发生了什么,当即决定回去救伊戈尔。
“……”
阿杜沉默。
“快放我下来,你在干什么啊!”
虽然完全不知道,大叔把自己弄晕后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咏情况不妙 。
而且这家伙不像是会费力救人的角色,这诡异的沉默也很可疑。
“你回去也没用,九成已经死了吧,是他拜托我才救你的。”
看咏挣扎得厉害,阿杜还是给出了答案。
居然救下了一个没用的人类,自己竟做出这样不合理的行为,阿杜深感困扰和疑惑,所以他不是很想和咏解释。
而且一个两个都赶着送死,让他稍微有点烦躁,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难道是因为消灭第十位后更接近人类了吗?
真是……太不合理了。
“……放我下来吧。”
沉默片刻,咏还是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回答,她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回去。
突然——
‘啊……!?’
咏被甩着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放在了地上,
阿杜似乎同意了她的请求,用出了一个漂亮的旋身急刹车。
“也不用这么粗暴吧。”
卸力的技巧,
“……”
阿杜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抽出腰间的利刃。
“什、什么?!”
这时咏才发现前方站着三个巨怪,似乎一开始就等在那里般安静,它们看到两人后,眼睛里迸射出饥饿和贪婪,为猎物送上门而十分兴奋,急不可耐地奔向阿杜两人,地面因沉重的脚步抖动不已。
“AAAAAA!”
跳斩!
以巨怪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跃起,阿杜手臂高速挥动,刀刃砍入,不,与其说砍,不如说是削,利刃削过巨怪粗壮的脖颈,像手指划过奶油一般顺滑。
攻击过后,他以巨怪的手臂为踏板,踩着向上一跳,跨过了它的身躯。
然后——
“咻”
阿杜在风中旋身,像蝴蝶翻飞般刀刃旋舞,切开第二头巨怪的喉咙。
在接触的瞬间,他把手掌搭在巨怪岩石般坚硬的肌肤上,发力一推,闪过倒下的庞大身躯。
“嗒”
轻盈落地。
笑容消失,阿杜眼睛微微睁开,面对巨怪需要仰视的庞大身躯,却表现得像是在俯视。
“AA!AAA!”
仅剩的一头巨怪,畏惧着退缩了,同时发出威胁的叫喊,巨大的身躯小心翼翼退后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AAAA!”
它发现阿杜没有追击,狭小的脑容量无法理解情况,啊啊直叫,紧接着又因为阿杜的目光产生了巨大的愤怒,盛烈的怒火吞噬了理智,最后咆哮向前,重拳挥舞带起狂风。
片刻后,阿杜把黑色长刀收入皮鞘,利刃幽光闪烁,没有丝毫血迹。
三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巨怪,倒在血泊里没了声息。
飘逸,流畅,自然,华丽。
这是咏最直接的感受,比起战斗这更像是艺术,暴力的艺术。
本以为伊戈尔大叔的已经够厉害的了,结果又出现了强的过分,风格却完全是另一派别的人。
大叔……
从震撼中回过神,咏又想起了伊戈尔。
“你、你……既然这么强的话,刚才为什么要逃跑啊!?留下来肯定能和大家解决那些怪物的吧!?”
“或许吧。”
阿杜淡淡回应。
这问题不是太好回答,并非是恶魔天生冷酷不会救援人类这种原因,实际上对他来说,能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保存人类的有生力量比什么都好。
可惜……
“那、那就不用牺牲这么多的人了!”
咏激动又不解,为什么这么强的志愿者要逃跑,留下来坚守的话不就能赢吗,大叔也不必死了。
没错,在潜意识里她认为伊戈尔已经死了。
“那可未必啊。”
阿杜感叹般低语,他想他再没必要回答,因为答案已经自动出现了。
“怎么样都会全灭吧。”
他转头看向一处,咏顺着目光看过去。
“什么!?……”
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她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远方的天空中,比黑夜还要阴暗的磅礴阴云正如同海潮般覆压而来,在云端之下,一只庞大如山脉的青黑色甲虫在缓缓移动,它爬过了河流越过了山丘。
因为体型看似缓慢的脚步,只是划动一下肢体就跨过近几百米的距离,无数黑色小点,围绕它盘旋纷飞,那是飞行的恶魔。它们欢快地呐喊,叫唤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所过之处,一切被吞噬殆尽。
在那背上驮着的宏大黑色建筑物,正是魔王的行宫。
十二阶梯 第九位
魔王萨皮尔诺端坐其中。
它在向王都进发!
比预计的要早……现在的我可不一定赢得了……
阿杜取出挂在脖子上的怀表,轻轻捏着,那上面九个刻印呈圆形排列,代表着九位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