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着蛋饼膨胀成型,看着它被叉子挑弄翻滚,即使那诱人且致命的香味一直挑逗男孩的胃,男孩也没有做任何动作,仿佛对食物一点也不感兴趣一样。
乔治将烤好的蛋饼分开,一半给了男孩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我……我不吃……”
“为什么?你胃穿孔使胃液漏光了吗?”乔治毫不留情的咀嚼着蛋饼。
男孩不喜欢乔治的笑话,但也没有办法无视,他说道:“如果我吃了它的兄弟,又把它养大,这……不符合道理。”
“它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你眼前是现在唯一一份可口的食物。”
“不,它会知道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谎言都不会有好下场。”男孩念念有词,陷入了沉思。
乔治看了看晨雾遮住的月亮,又看了看发红却没有温度的太阳,他说道:“也许你是对的,虽然我很想说这很傻。因为如果有谁会惩罚说谎者的话,那只有神灵了,神灵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们在繁星中张望人间,赐下瘟疫和战争,由此取乐。这样,说谎者死了,他会在地狱得到恶魔的奖赏,能和英雄与圣贤们游戏并且捉弄他们。你懂我什么意思吗?小鬼。”
“我希望我能懂全部意思,可我只听出了无神论和一个很糟糕的故事。”
“得了吧,我从来没见过没有贪念的生物,只要他在,你就得永远这样活下去。”
“什么?”
“我是说……算了。”乔治放弃了争论,将男孩的蛋饼也吃掉后,扔了一袋压缩饼干给他,又取出水说道:“和水一起咽下去,这东西……很难吃。”
男孩吃了一块饼干,趁乔治整理东西时,把剩下的放进了裤兜里。
“你叫什么?”乔治数着剩下的弹药问到。
“我……”男孩犹豫了下,但还是说了出来,“墨懿。”
乔治抬高了眉头,“东方人?坐船过来的,还是华道教的人?”
男孩摇头,并且不想再深入话题。
“也是,东海好久没有人再来过了。”乔治用布清理着一枚古金币,“看来,东方人也不是都信仰华道教,我还以为你们都喜欢拿着黑鸦装神弄鬼呢。”
男孩平淡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拿我的民族开玩笑,但这绝对不好笑。不是每一个东方人都喜欢毒品,而染上毒品的人,就像你不信奉你们都主神教一样,只在少数,绝对不多。”
“真是个勇敢又机灵的孩子。”乔治心里暗暗夸奖到,他将做好的古金币项链扔给了男孩,并且笑道:“看来我们彼此都有误解啊,这个送给你当做赔礼了,上面印着法拉丝茵赫女神的头像,她是位命运女神,掌管生灵的好运。”
和外号的意思一样,她是个命运女神,不过,不是生灵的好运,而是掌管人类命运的女神。
…………
清晨的阳光透过森林的枝丫,照亮空气和大地。白斑色尾鸟与其他颜色的同族,在枝头愉快歌唱,像是举行盛大的宴会,又像是用诗歌交流,一切都显得十分的美好,直到一个流氓的出现。
乔治举枪向那杂音处的上方扣动扳机,一下子群鸟齐飞,惊慌的叫声飘向空中,当然也有吓晕掉到地上的。
“你不喜欢它们的歌声吗?”墨懿捡起吓晕过去的鸟儿。
“你管这叫歌声?”乔治瞪了一眼男孩手上的鸟,嘲笑道:“我宁愿听十几把打鸟枪的声音,也不愿意听这群发疯的怪鸟乱叫。”
男孩不知道乔治是有多讨厌鸟类,不过也大概知道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有鸟这种生物,只会在别人头顶拉屎的畜生。”乔治有些烦躁的摆弄枪支,仿佛会随时走火一样。
“喂,你从哪来?换掉你的B级生物后有什么打算?”
男孩没想到烦躁的乔治这么直白,“不知道,不想说。”
乔治看着阳光,它格外的刺眼和冰凉。
乔治突然想起一晚上没合眼,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随便你吧。”
风吹来,带动了树叶,沙沙的声音到处都是。
乔治伸手拦下了男孩,盯着前方,忽然一颗子弹从他们的耳旁呼啸而过。
“看来有几个小毛贼对我们很感兴趣。”乔治站着原地,低声说道到。
“我们不想杀人,只要你们把龙鹰的核交出来,就可以安全离开。”
乔治仔细观察,心里盘算着,他嘲笑那些不速之客道:“我要是不交呢?”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看来不是普通的强盗了。”乔治低声说到。
男孩点头,“也不是老猎人,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了,北方叛军。”
如果是普通的强盗,早放冷枪了,哪还能谈判?就算能也是脏话连篇,比如:我就把枪塞到你的**里,让你知道什么是开花,之类的……而且也没有几个强盗会来这打劫,更不会傻到打劫猎人。
“我们老猎人会像他们那么蠢?”乔治有点不高兴男孩把这些人跟自己比,于是伺机准备着,他把手慢慢的移动着,低声对男孩说到,“东面树枝上有两个人 他们左边两棵树下面有一个,右边三颗树下有一个,正前方还有一个。”
“快点交出来,最后五秒钟,想好了是要东西还是要命。”
“五!”
“不对,我知道,我看见了。”男孩盯着那些植物。
“四!”
乔治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这些都不重要,“你等下躲起来,这你应该很擅长。”
男孩识时务,他现在做不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开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想留下任何线索,说明他们……”
“一!”
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数到了底。
乔治举起手来,示意他们停下。随后将手伸进包里,拿出了龙鹰的核。
“拿去!”
乔治扔了出去“核”,“核”在空中忽然化作一道闪光,将整个世界染白。
在惊鄂之中,子弹和花火四射,可惊奇的是绝大部分都飘向其他方向,只有寥寥几发威胁到乔治。
男孩趴着地上,指着右边第三颗树的下面,喊道:“那里!有一个带面具的人。”说完,乔治立刻从裤腰带之间拔出一把造型很狂野的左轮,它那粗大枪**出的子弹把草丛撕裂,一声惨叫随即响起。
“po!po!po!……”
乔治压着左轮,对着他们大概的位置快速开枪。
子弹打完后,乔治甩出转盘将子弹装填上,并且说道:“还有一个。”
男孩起身举起手指,指向第二棵树下和第三棵树下指,“还有两个,他们换了位置一个在第二课树下一个在第三棵树下。”
乔治看着男孩,顿了下后便向男孩指的方向开枪。
“往下一点。好,肩膀被打中了,我们可以过去问一下。”
乔治收起发烫的手枪,跑去捡核,男孩看见了地上的闪光弹,恍然大悟,却又奇怪了起来。
那人趴倒在地上,左手按住正在流血的右手,他眼睛充满血丝,仿佛在等待什么。
乔治拿出匕首,平淡的问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从敌人的服饰看不出什么,只是普通的迷彩外套没有任何显著的特征来分别,男孩心里想到,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那人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盯着乔治手中摆动的匕首。
乔治犹豫了下,他看了看男孩,男孩也注视着他。等乔治下定决心后,下一秒他就将那人的头抬起来,用匕首抵住那人的喉咙,平淡的说道:“我不是密探,不会折磨人,但我是个猎人,知道怎么杀人。”
虽然语气平淡表情冷淡,但总让男孩感觉不寒而栗。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有的话也是等死。
乔治似乎没有了耐心,用匕首划开那人的脖子。
男孩沉默着,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规矩,每一个人都好像在风雨中行走,受着洗礼,而人随时都会面临崩溃和暴怒,只要别人有伞或者雨衣,那么欲望将会让血液沸腾和飞溅。
天空下起了小雨,红色的水随着鞋底渗人打地,而那些人会和虫子一起化为泥土。男孩看着清澈的天空,周围安静的出奇,他正等着处理尸体的乔治。
男孩摸着光滑的枪壳,脑海浮现出了那天的火焰和硝烟,耳朵感受到了轰鸣,鼻子仿佛被焦味塞满,眼睛看见了铁与血、野兽和恶魔……
“走吧,小家伙。”乔治拍住男孩的肩膀,打断了他的回忆。
男孩点头,目光正向前方。
…………
杂乱无序的酒店,充斥着呕吐和汗臭味,男孩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也不讨厌,毕竟有东西可以吃喝。
“嗨乔治,没想到你活着回来了。”一个脸像是被嚼烂的甘蔗渣一样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东西拿到了吗?”
乔治勾起嘴角,拿出了龙鹰的核。
男孩感觉有目光看向了这里,这种感觉想是从前躲混混时被发现的感觉。
“哇呜。”甘蔗面立刻惊讶的向前走了一步,按下了乔治的手轻声说道:“现在这东西珍贵的可以雇佣一队人马。”
乔治将东西收了起来,大笑道:“你这爱开玩笑的本事还和以前一样,和一个月前一样。”
“哈哈哈,你也不是吗?和一个月前一样爱显摆,结果拿出的都是烂东西,没有任何价值。”甘蔗面转着戒指,“听说教会的人去找你了,你见着没?”
乔治灌了一口南狮啤酒后,开玩笑式的说:“教会?强盗倒是有几个,穷的叮当响,翻破了口袋连个屁都没有。”
“哈哈哈,得了吧老兄,你能活下来就很好了。”甘蔗面笑了却没有笑意。
“或许吧。”乔治耸了耸肩,声音变低了,“霍根。教会找我干嘛?”
霍根粗壮的食指轻敲着桌面,“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棍,也许只有羊的主人才知道迷羊在想什么吧。”
男孩忍不住笑了,这句话堪称经典。
乔治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讥讽的说道:“我看你现在就像个神棍。”
霍根拉下了眼角,没有说话。
“行了。”乔治起身摸了吧胡子,“我得去去跟牧羊人谈谈。”
霍根从腰间抽出扔到了桌面上。男孩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他直勾勾的盯着桌面躺着的这把手枪。
他太喜欢了,这枪乌黑的漆反射着饥渴的欲望,乌铁木的枪身仿佛在诉说着生命凋亡,精钢金制的枪管像是死神的低语。
“在金属液里浸泡了百年的乌铁木,它制作的枪身重量轻且硬度高。精钢金的枪管,虽然重但耐热且不易变形。这把百年前秘法定制的口径7.62厘米的半自动手枪,造价4475枚金币,完全按您的要求制作。”
乔治收起了手枪,扔给了霍根一枚金币说道:“当推销的去吧,整个大陆都会用上你的东西。”
“哦,谢谢老兄。”
…………
路上,男孩很在意那把枪,他很少有想要的的东西,如果遇到了就会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你不用付钱吗?”
“什么?酒钱霍根兄弟会付的。”
“不是……”
“哦,你说枪啊。”乔治挠了挠腰,“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只是交给霍根保管罢了。”
男孩好奇的说:“这么贵重的东西,难道你不怕他潜逃吗?”
“做猎人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从不背叛,谁都知道背叛的下场。”
男孩想起了有人也曾这样说过,但是那人的面貌越来越模糊不清。
打了个哈欠的乔治,没好气的看着男孩,“我看你倒是对它很感兴趣。”
男孩点头,没有隐瞒,他的确很想要那把枪,即使得不到,听听它的来历也好。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也无关紧要,顺便打发下时间。”乔治摸了摸胡子,“法蒂茵丝是我的父亲在我通过试炼当上猎人后交给我的,它的来历听说是我的祖父从海滨之林中的秘境里换来的。谁知道呢,也许只是某个贵族坐飞行器时不小心把她掉到了海里,碰巧我祖父捡到了罢了。”
只有乔治才会说的有趣话,男孩有点想笑,“也许吧,不过她的名字真好听。”
“当然好听了,听说是我祖父与海姆一起取的。”乔治抽出枪扔给男孩说道:“枪身上还有刻字。”
男孩接过枪仔细的观察着,发现的确有像是文字一样的一段符号。
在男孩的认识里这文字没有任何印象,可能是属于海姆的文字?不过海姆不是异种吗?怎么会有文字。
“你祖父像个传奇人物。”
乔治稍有些自豪的回应到,“这是当然,我们家族一直以来男人都是猎人,关于他们的故事可以说两天两夜都讲不完。”
男孩摸了摸法蒂茵丝,“你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也许我现在已经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了。”乔治勾起了嘴角,那俏皮的笑一定会把酒馆的女人们迷的神魂颠倒。
男孩将法蒂茵丝还给了乔治,乔治看出来男孩的不舍于是就问道:“你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吗?”
男孩有些奇怪的看着乔治,“无所谓……不过死后还有人传颂是件不错的事。”
“那,要不要当猎人?”
“猎人?”
“对。我收你为徒,当你通过试炼后我会将法蒂茵丝传给你。”
男孩陷入了沉默,无形的枷锁正束缚着他,让他犹豫。不过那些枷锁又是多么的脆弱,让他坚决。
乔治看出了男孩的犹豫于是补充到,“孩子,我不相信命运,不过,有时候命运又总出现在身边,比如,你。”
“我?”
“对,你。”
“莫名其妙。”
“有时候,命运就这么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讲的。总之,遇到我也许就是你命运的开始,而我正在遵从约定,猎人的约定,至高无上。”
“我不明白。”男孩不明白乔治态度的转变为什么这么巨大,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现在却即将成为师徒,仅仅是因为让人稀里糊涂的命运?还是说因为那个猎人的约定?
“你现在不需要明白,明白对你没好处,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一切答案在你自身。”乔治又俏皮的笑了,他提醒男孩道:“待会见到牧师大人要小心,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教养和邋遢。”
“好吧,那牧师又为什么?”男孩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有住的地方也好,而且乔治人也不错。“你不会又不打算告诉我吧。”
乔治推开教堂的门,回头笑道:“你问牧师不就知道了。”
“到了啊。”男孩嘀咕到。
…………
教堂和往常一样安静,阳光从圣神玻璃画像里透来,空气的蜉蝣在光下飞舞像是受到了神明的祝福。
“神明怎么会管蜉蝣。”男孩自嘲的跟在乔治的身后。
乔治将手搁在腰间,步伐缓慢的向牧师走去,像是在等待孩子们合唱的结束。
“神,将光照大地,啊~将赐福芸芸众生。”
合唱结束了,台上的孩子们都等着牧师说结束,可牧师貌似并不想这么做,而是转过身来对着乔治说:“屠夫为何来此圣地。”
乔治翻了个白眼,十分粗鄙的回答:“来插爆你的**,马布里。”
“你!”牧师气的脸发紫,好在瞥见墨懿才冷静下来,“乔治.赫尔穆特,注意你的言行,神正看着你。”
乔治将法蒂茵丝抽了出来指着牧师说道:“让孩子们走,如果你想见到血的话。”
“你不能!”
“闭嘴。”乔治打断牧师的废话,冷酷的勾起嘴角,“现在审判之剑在我手中,听还是不听。”
牧师无计可施,只好将惊讶的孩子们赶了出去。
“说吧,异教徒有什么邪恶的要求?”牧师保持的很冷静,眼神在飘忽不定。
男孩有种错觉,总感觉这牧师在盯着自己看。
“你是不是派了几个臭虫,来劫杀我?”乔治坐到了木椅上,可法蒂茵丝并没有放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
乔治看了一眼男孩,从腰间抽出那把造型奇特的左轮扔给了男孩,并且告诉男孩到,“你的开端。”
男孩摸了摸枪,心想到:不是开端,而是风雨的洗礼中。
举枪,开枪。
过程很快,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犹豫,可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牧师捂着扭曲的左手手臂,大叫着痛苦的后退。
“不错嘛,还以为你会犹豫两秒。”乔治起身走过去一脚踹倒牧师,踩着他的背说道:“再问你一次,有没有。”
牧师大喊道:“有有有,但不是我叫的人,你知道我的,猎魔者大人,我没有那个胆子啊!!!放了我,不关我事啊……”
乔治笑了,他收起了枪。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乔治大人。”
乔治低身,在男孩的耳边轻声说道:“交给你了,猎魔人。”说完便走了。
男孩目送着乔治离开,耳边想起了牧师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走?”
盯着牧师,男孩举起了枪,勾起了嘴角。
“现在,审判之剑在我手,回答我的疑惑……好吗?”
…………
乔治将烟头扔了,吐出白雾后伸手说道:“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呐,枪还给我。”
墨懿将沾满血迹的左轮还给了乔治,目光向一地的尸体,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解决的?”
“用刀啊。”乔治从一个人身上抽出了手帕,擦拭着左轮。
男孩看了看自己的手,问道:“那个牧师,伤害了多少孩子?”
乔治摸了摸胡渣,“够他下八层地狱了。”
“那真是不幸。”男孩有些吃惊的抹去了眼泪,“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模糊。”
乔治收起了枪,摸着男孩的头,“走咯,太阳就在眼前,好热的。”
“好……不过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去接我……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