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
四周是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黑暗里只有深入骨髓的幽冷与死寂。在我的身前,立着一块巨大的虚影,它的身躯过于庞大,以至于我都不能看清它的全貌。只能依稀分辨出它遮天的双翼,在半空中缓缓起伏。它的胸膛如小山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雷鸣般的响声,眼眶里空无一物,黑洞洞的,但它确实在看着我,但这一眼就像隔了几万年一样的悠长。
不知为什么,我竟对这个虚影感到有些亲切…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走上前逼问,它却置若罔闻,还是寂静地伏在那里。我拼命地奔跑,想要靠近它,没有一点点的光线,我好像奔跑了整整一天那么长的时间,汗液不停从两鬓处滑落。它却还是离我那么远,仿佛一个只隔了指尖的距离,又永远也不能触碰到它。
我本能地继续奔跑,好像又过去了许多年,我的头发长到了脚边,皮肤也变得苍老干燥。“你到底是谁!”我快撕裂了嗓子喊道,它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怜悯,却还是一言不发。我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泪,心里痛的要死,我再也跑不动了,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委屈的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只是看着那个死寂的虚影,就好像承受着与它一样的孤寂,几万年这样漫长的孤寂…却还要忍受地活着…
“继续找寻吧…我的血脉后裔……”它终于悲悯地开口,那声音里带着辽远的淡漠。与此同时,它庞大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蓦地一阵风吹来,便将它吹散了,而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
紧闭上的眼帘由阴冷转为温热,血液在体内循环,身体再一次有了温度,这活着的感觉让我贪恋地想要睁开眼。
飒飒的晨风经过窗帘,吹拂到我的身旁,又从怀里离开,到了更远的地方。潇潇安静地伏在我胸口处,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小巧的鼻翼微微颤动着,发丝在她背部的绸衣上散开来,她睡觉的样子比起白狸儿还要乖巧得多。
我看的有些入迷,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开始亲吻她的脸庞,从鼻尖到额头,又从眉头到耳畔。潇潇很快醒来,搂住我的脖子将耳垂奉献给我,盼望着我将它含在口中。
我却摆正了潇潇的脸颊,吻在她鲜红的薄唇上,只是很单纯地印在她的唇瓣上,那上面还残存着血液的腥涩味。潇潇很别扭地移开了脸,身下的手捏在我腰间:“不许……”
“怎么了…你不会还害羞吧…”
“不许就是不许…”她蜷起脚丫压在我充血的下身:“你要是忍不住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办…”
“我都忍了好久了…”我只觉得喉咙里涩涩的,就连说话都要使出好些的力气。
“你会忍住的…”潇潇说完又将脑袋伏在我胸口,闭上了眼睛,好像还没从睡眠里缓过神。
我当然会忍住,因为我们爱的相当吝啬,就连自己都不舍得碰她,恨不得一直这么简单下去。
我感受着体内偃旗息鼓的血脉能量,看来昨晚潇潇已经将它们处理的差不多了,最起码十天之内都不用再担心,这比我自己处理要好多了。
而我也想起了那个梦,梦里出现的那一团巨大的虚影,还有从它身体里传来的的压迫感与亲切感…但还是只能感到一阵的迷茫。仿佛一切都从我离开洛府变得不同了…
“昨晚白狸儿是不是也喝了我的血?”我向着潇潇问道。
“嗯…它喝上头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潇潇懒懒道。白狸儿正四脚八叉地睡在地上,小粉舌从嘴边伸出,中毒了一般。
“还有…关于南素的事情…”我胆战心惊地开口道。
“嗯?”潇潇睁开眼很有情绪地瞪了我一眼,弄得我硬是不敢继续往下说。
“你一定要现在提那个女人的事吗?”
我当然说不出话。
潇潇见我不作声,很厌烦似的从我胸口坐起身子,移步到了梳妆台前,眉间阴沉地梳起头发。求生欲极强的我立刻追了上去,并接过她的木梳,在她发间温柔地梳理。
“潇潇,你又变漂亮了。”
“嗯,我只会越来越漂亮,而你只会越来越丑,最后和那个女人一样的丑!。”潇潇终于含着一丝笑意开口道。
“嗯,天玄大陆第一丑就是我。”
潇潇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依到我的怀里,眉间带笑地望着镜子里为她梳妆的我。
梳完头发后,我抄起眉笔在她眉间细细地勾勒。事实上潇潇的眉形已经足够完美,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在她眼里为我加分。
“哥哥,你说许多年过后,我们还能这样坐在镜子前,让你为我画眉吗?”潇潇泪光闪烁,握住我的手颤声问道。
“嗯,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我温声道。
“嗯…”
我们都欺骗了自己,因为这条路太远了…远到稍微瞥到一眼都会心生绝望。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将未来的日子想象一遍又一遍,而就在这些想象里,我们好似就已经过完了一生。
“那个女人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那块凤凝,我会取回来的。”潇潇将头朝着我怀里拱了拱,半晌道。我抚在她柔顺的发丝上,许久也没有出声。我们就这样陷入沉默里,我心下也对潇潇充满了愧疚,而言语表达的愧疚没有丝毫的用处。
………………………………
得到了潇潇的默许后,我来到南素的门前,准备通知南素放下心来。她的房门紧紧闭着,里面却传来了南素正在与谁说话的声音,我心中疑惑,却也只能干站在门口等候。
突然,门内传来一声低喝:“门外何人!”,一支冰蓝色的匕首向我面门飞来,那支匕首速度极快,而它的终点就是我的眉心。
“叮…”那支匕首撞到我的眉心时竟发出了与金属相撞的声音,随即无力地掉落在地板上。
门内窜出一个人影,她面露惊奇地看着地上的匕首,又看了看我。“你是什么人,偷听我们讲话?”那女人身穿白色道袍,腰间悬着一把佩剑,虽已有了些年纪,皮肤依旧白皙的很,身段也极尽丰饶,总之是个半老不老的俏徐娘。
我还未开口,就听到屋内的南素惊喜道:“师傅,他就是我和你提到的洛公子!”
那俏徐娘朝着我颇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了句:“原来是洛公子,多有冒犯,请进。”
可我却一点也看不出她有丝毫冒犯的自觉,冷冷瞥了她一眼,并不准备进去。
“洛阳,这是我师傅,她行事警觉,你不要放在心上…”南素见我态度冷淡,恳求地对我说道。
“呵呵…洛公子一表人才,难不成还会与我这等女子置气么?”俏徐娘依旧皮笑肉不笑地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小子不敢,方才发了个呆而已。”我心里觉得那俏徐娘眼神诡异而冷漠,却也不便多想,只得跨入房中。
“洛阳,你来了……”南素靠在床头,视线里一点不掺含蓄的望着我,嘴角平添了一丝丝的笑意。
于是我便察觉到那美妇看向我的眼神里更加冷漠…要将我抓起来用剑削成块儿一般。
我苦恼地朝南素笑了笑,这姑娘…还真是不会察颜观色啊。“听我徒儿说,正是洛公子救了她的命?”美妇坐在我对面,淡淡道。
“救命不敢,只是危急之时施以援手而已。我辈在外闯荡,遇同辈之人遇险,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我努力想要淡化空气里的暧昧气氛,如此说道。
“哼!敢做不敢当,施以援手有摸人家姑娘脸的道理吗?”美妇冷笑出声。
我顿时尴尬极了,而南素也羞得埋下了头,为她师傅的话感到非常的难为情…
美妇见我不吭声,脸上讥讽之色更浓:“徒儿,为师在你下山之时与你说了多少遍,男人的话不能信,现在着了这个男人的道了。还有这位洛公子,你身上还留着哪家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儿没洗吧,这么着急来见我徒儿,不知所谓何事啊…”
我暗道这美妇难应付,女人本就不好应付,上了年纪的女人,简直就是妖怪级别的。
南素咬着下唇道:“师傅你不要误会,洛公子本就已有眷属,他对我…并无用意…”
我只得沉默地低下头,愧疚再次升了上来。
“岂有此理!”那美妇一拍桌子,面露愠色:“已有眷属竟还轻薄于我徒儿,如此浪荡,倒不如一剑斩了!”说着竟真个拔出佩剑,朝我脖子直取而来。
“不要!”南素嗓音凄厉,却因为疼痛坐不起身来。
那佩剑在我脖子边上停下了,并不是那美妇停手,而是她根本就斩不下去。
“果然是师承一门,这剑架人脖子上的姿势,可是一模一样啊…”我苦笑着道。
那美妇目瞪口呆,而南素也面露讶异之色,也未来得及多想,只是见我无恙便宽慰地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