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亭边下了马，被那突如其来的笛声熏的有些难过，雪庐马循着笛声望去，脑袋忽而垂下，似乎也很哀愁的样子。牧童没有停留，在天边逐渐化为一粒模糊的黑点，直至消失。
潇潇也从马车里出来，怀抱着白狸儿。
陆伯动作缓慢地斟上一杯热酒，哗哗的水声里，雾气从酒杯中曲折而上。他将杯里的酒水撒到干燥贫瘠的泥路上，酒液和灰尘糅合在一起，往着四周扩散开来。陆伯向大道躬身：
“道神佑护，薄酒献上，山高路遥，平安无事。”
“山前相见，山后相逢，道神在上，不辜吾意。”
“寒秋暖酒，三敬道神，屋外风雪，雪中归人。”
我与潇潇也跟着陆伯向道神祭酒，躬身行礼。
“老奴…先行退下。”陆伯见我们一时都沉默下去，道了声后便回身上了马车。
潇潇抬起头看着陆伯的背影，低声说道：“陆伯和我说了，我来寻你的那天晚上，你们还去了城里的青楼。”
“……”我本来还很消沉的心境瞬间被打破，可又觉无话可说，只干巴巴地瞅着潇潇的侧脸。
她又冷冷道：“还有你怀里那只箫是从何处得来，也无需我多说。”
我更加忐忑，两条腿都打起颤来。
“看着我。”潇潇又道。我于是面向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只是想要你记住，这些你亏欠我的，下一次都要一分不少地补偿我。”潇潇又低下头，把怀里正睁着大眼睛珠子卖萌的白狸儿塞到我怀里。“我和陆伯都不在你身边，就让狸儿陪着你。莫让别人看轻了，说你表面上活得潇洒，其实背地里连只猫也没有…就这么多了，你都听懂了没！”
我接过白狸儿，它很不满地嘟起嘴，但感受到潇潇低落的情绪，还是乖巧地伏在了我的胸膛上。
我伸出手来抹去潇潇又忍不住溢出来的泪珠，缓缓道：“你在我的小院里种些耐寒的花木，安心等我，等来年它们都开放了，我也就回来了。”
“你少骗我…”“我不骗你…”
“我该走了…”“我看着你走…”
潇潇重重地抽了下小鼻子，终于回过身去，踏着快步，裘衣飘扬间，一转眼就回了马车。
陆伯向着现在原地愣神的我，大声喊道：“少爷，保重身体，老奴也在洛府等着你！”
我猛吸一口气，忍住了快要出来的泪水，轻轻挥手。陆伯一抽马鞭，马车就在一路向南的道上呼啸而去，直指京城。
“白狸儿，别再望了，我们也快上路吧。”
“喵呜|ω・）…”白狸儿从我怀里露出一点点小脸，仍恋恋不舍地盯着远去的陆伯与潇潇。
我将白狸儿护在腰间，一手撑着跳上马背。随即调转雪庐的方向，看着眼前的群山，陷入深深的迷茫中，不知该去往何方。陆伯也走了，他的任务就是将我送到中州边上，任务完成，自然也就没了再在我身旁护着的道理。
不管去哪儿，向前走就对了吧…我正准备上路，忽听得身后一声呼喊道：“洛公子且留步！”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的身影骑着快马向我追来，她胸前几乎包裹不住的丰盈颠簸的厉害。
几个呼吸里，她人已到我面前。 余沉溪还是拿着一副看我不爽的表情，还啧了下嘴，这才道：“那块凤凝，没想到你还真给带回来了。这件事，到底要比你欺我徒儿重要的多，你可否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帮你取来。”
“这算是想要还人情？”
“自然，我余沉溪从来也不欠谁。”她两手托于胸前，微微不耐烦地说。
我不禁朝着她愈显得夸张的胸前瞥了两眼，哂笑道：“我可没什么要你帮我取的。”
余沉溪蓦地靠近我，一张本就珠圆玉滑的脸上竟挂了几分妖媚，她一手贴在我胸膛上，哑着嗓子道：“洛公子若是欢喜我这身体，也大可拿去使…只要洛公子玩儿的开心，想怎么弄都成…我，都心也甘情也愿地受着…”
她一只手隔着衣衫都能传来细细的触感。我的呼吸霎时急促起来，越看那快要贴到我胸口的高耸越是目眩，登时满乃子都是脑子。
我的下体充血了，膨胀了，一瞬间的事。
“洛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她的笑容越来越诱惑，明明她浑身穿得严严实实，可不知为何在我眼里就是不着片缕，处处都是雪白与嫣红…白红交织的底下，是不断涌出的春潮。她的唇脂里喷薄出勾魂夺魄的气息，愈发鲜红。就在这恍惚里，好像我已经与她欢好了许多次…
眼前这俏徐娘，这一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欢爱的欲求，哪里还有半分为人师表的样子，活生生一个要人命的无底精盆。
就在我快失守时，余沉溪突然移开了手，神情里也慢慢恢复如常，却还是带着些谑笑说道：“洛公子好生无情，好不解女人心…”
我猛地回过神来，只觉浑身疲累，后背冒出许多冷汗，一阵冷风吹过来，冻的厉害。
“你对我使了媚术！”恍如隔世的我惊叫道。
“哼，没想到你心志还算坚定，没被我算到。”
我愈想愈惊，怒道：“为何如此！”
若是方才我稍有不慎着了她的道，那便不止精关失守那么简单，都可能会直接被榨死…这余沉溪行事如此暗藏杀机，心肠当真歹毒。
余沉溪冷笑：“你还真以为一块凤凝能比得过你欺辱南儿的事！若是刚刚你露出一点马脚，我保证，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命悬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很是不好受，我恶向胆边生，拿出一手用力钳住余沉溪的脖子，厉声道：“你这妖妇，究竟想要怎样！”
没料想，余沉溪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十分讥讽地笑了：“蚍蜉之力，你可真不怕死么！”
我被她盯着，心底生寒，我的力量与她比起来还是太过微弱，根本奈何不了她！
冷静后，我轻轻把手从余沉溪脖子上拿开，心平气和道：“前辈有何指教，还请一并说了吧。”
“你骑马北去之后，南儿在房间哭的伤心，可还是死活不愿来寻你。我看不过，特来寻你，将你试一试，若你撑不过媚术，我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把你杀了，也不会觉得对不起南儿。这一点，你觉得如何？”余沉溪淡笑道。
我听她又搬出南素，顿时没了辙，只得忍着。可又觉气不过，索性不出声。
余沉溪冷笑，继续道：“你不必为南儿觉得心里不痛快。等回了凤阳山，我家南儿上了珍珑峰，那里自有许多比你好上千倍的，到了那时，你就是再想着南儿，也再没机会了！”
我听得不知为何心里泛上了些复杂，胸口内部涩住，血液都流得很不畅快。
余沉溪话锋一转，又道：“南儿这事现在才算完，不过毕竟凤凝是你出的功，要还你人情是真的。”
我直直地看着余沉溪，许久道：“前辈可知晓何为仙凰之羽？”
余沉溪面色一滞，换上了不可思议。她突然抽出佩剑来抵在我脖子上：“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我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握着马鞍，道：“前辈此番作为可与方才言行相悖？”
“你少来，我只问你，你从何处听来！你若不说，今日我必斩你！”余沉溪寒声道。
我苦涩一笑，低声道：“前辈，今日恐怕你是斩不了我的…”余沉溪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南素正骑着一匹红鬃马咬着下唇停在不远处。
余沉溪瞪了我一眼，没办法地收回佩剑。
“哒哒哒哒…”座下的马蹄拍打着地面，南素缓缓而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沉溪。
“师傅，我在客栈里寻不到你，就想着出来寻一寻…没想到洛公子也在，打扰了…”南素轻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哀怜的意味。
我试图张了张嘴，想要对南素说些分别的话，可一接触到她的双眸，喉咙里蠕动着，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余沉溪冷哼一声，将佩剑收回剑鞘。“倒是不打扰。”又警告似的对我说道：“无论你是从何处听来，都最好忘了那样东西。不然…”
她很地痞气地给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南儿，我们回去吧。”余沉溪不再管我，夹着座下的马儿率先回身，仿佛客栈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南素依旧低着眉头，细若蚊声道了句：“洛公子，告辞。”便也不管我是否听到了，随着余沉溪也回过身去，骑着红鬃马逃了。
我望着远处她们离去扬起的一路灰尘，到底没什么情绪。
从余沉溪的反应来看，那仙凰之羽应当是与凤阳山脱不了干系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是现在的我能掌握的。
我再次面对眼前的座座荒山，收拾好心情，又回头看了看那座发生了许多事的月牙城，大力一拍座下的雪庐。
一声嘶风的马叫，我也去向了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