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射下,别人早已热不堪言,而他,却感到一丝凉意,难道他不怕热?不是。他的手臂正在流血,他的血是冷的,究竟冷到什么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他是一个冷血的杀手,一入师门,师父就要他杀人,杀该杀的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失手了,当他第一次失手时,师父念他首次所犯,不追究,而这次,师父会怎样处罚他呢?这次要杀的人,不是他杀不了,而是他不想杀她。
她是他师母,她不会武功,他的血虽冷,但冷不过她。
“是他派你来杀我的?”
他没出声,而是拔出手中闪动的剑,像个僵尸似的立在那里,他没有表情,眼神更是冰冷。
“好,好!”她突然仰天长笑,夜晚四周都寂静得很,月光照在她脸上,虽是个中年女人,却还风姿犹存。突然,她叹了一声,问他:“你在师门已经十六年了吧?”
他记得,在他五岁那年,在他饥寒交迫之际,是师父和师母收留了他。他们训练他为一个冷血杀手,往往是师父传授他武功,师母监督他。师父和师母虽名义上是夫妇,但两人从来没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杀师母。
“这十六年也够了。”她眼中丝毫没有哀伤之情,“动手吧。”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杀她,他的剑举起来又放下,银光逼人却又暗淡下来。
“为什么要犹豫?他的话,他决定的事,永远都是对的。”她迟疑了一会,“你已经失手了一次,这次一定不能再失手。“她越说声音渐模糊。
他的剑尖又提了起来,却插回了剑鞘中,转身离开。
“怎么啦?你也还是没有刻克服这个缺点,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有些人,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他没理会,继续往外走。
突然,“哧”地一声,一个暗器射中了他的手臂,直入肉七八分,显然投暗器者没有用全力,手臂鲜血开始往下流,他心里凉了半截,这到底是……
一眨眼,师母神速般来到他前面,他没想到这个平日所认识的对武功一点也不会的师母竟然……
“师母……”
“你可以杀我,但你心软了。”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没必要知道。”
他沉默了,站在他眼前的是他的师母,也是他要杀的人,他再抬头看时,她已经消失了。
他走在烈日下,手臂上的血一滴一滴地酒在铺盖和泥土的大道上,一阵一阵血腥霎时被厚厚的泥土沙尘所覆盖。
“你应该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张无明,静立在背对着他的师父——凌中君台阶下, 而他没有完成师命,没有杀那个人——他师母,紫针。
面对师父语气平和的责问,他点了点头。
“那你还敢回来?”凌中君镇定地道,仍不回头看张无明一眼。
“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这个答案和紫针给的一样。
张无明知道师父自有想法,这是不该他知道的事,他不再问,沉默下来,接受惩罚,即使是——师父要拿他的命。
过了很久,凌中君才开口道:“去杀这个人,再失手就不要回来见我,也不要让我遇到你。”他说得很沉稳,似乎不知道他已失手过了两次,随手向后飞出一个暗器,速度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张无明眼疾手快地接住,两指间稍有被划破的痕迹,鲜血冷冷地滴落,而他,已无痛觉。
只见上刻“孟然”两字,他猛然一震,他第一次失手时,就是败给了这个人,这次师父要他再去杀他,显然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孟然在武林中声名都很显赫,要杀他谈何容易?
“你的实力不错,只可惜无论如何都还是差一步,杀了你实在可惜,你回去吧。”孟然的话一直在他耳边消磨不灭,他早已决定多练些时日再向师父请命去杀他,而现在,他必须去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