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就真的这样走了吗？就不能再多陪我一会儿吗？”站在钢铁桥上，望着昨夜灯火通明后今天早晨还未散尽的灰蒙蒙的雾霭，恍惚中，我仍然认为先生并没有消失，他好像就站在我的身边，就像昨晚那样，穿着那身熟悉的西装，戴着一副墨镜，在护栏边说着洒脱自如的话。
“主人，托尼·斯塔克已于昨夜23：21：26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洛天依走到我身边，面对着我平静地陈述着这份我已知晓的死亡报告，好像斯塔克的死就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像你这样的人工智能，不应该都是有表达感情的功能的吗？”我失望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女，觉得她好像并不具备有我想象她所具有的东西，认为她并不是像斯塔克所说的那样会像人一样思考，具有一些人的特征。
“不是这样的，我其实也很难过，或者说，心如刀绞吧。是斯塔克创造了我，所以理论上来讲，他就是我的父亲，父母死了，是什么感受，这一点你们人类应该比我更了解，对吧？”少女的亮灰色的双眸黯淡了，她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像是在思考，接着又抬起头，用着盈满泪水的眼睛与我对视，“但是先生不希望我们因为他的离去而过度悲伤，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使得联盟没有办法正常运行。”
“他有没有说别的，就是类似于遗言的那种？或者说，就像是诸葛亮那种关于他死后的安排，对管理联盟的建议？”我不相信，先生就真的这样走了，一声不响，就这样这么庞大的集团性的东西留给我们这些几乎没有什么经验的新人，特别是像我这种人。
“没有。”洛天依浅浅的笑着，那是一种含着复杂情感的笑容，里面有对先辈们逝去的哀婉，又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还有对斯塔克的敬佩，她用手抚着前额的刘海，就像是拂去一根无形的蛛丝，“先生说，他和他们那一拨人的使命完成了，那个世界的使命也完成了，是该走了。他说，那个世界本来就不该存在的，能活到现在，他觉得已经够了。他希望我们能向前走，好好履行我们的责任。对于我们，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能教的也教完了，剩下的就看我们自己了。”
“好吧，我明白了。”我苦笑着，怅惘地看着洛天依，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关于联盟的最高执行官，就没有其他合适人选了吗？为什么非要选我，选我一个学生，一个在外人看来思想有问题的人？”
以前总觉得历史上的那些皇帝都过得很好，不说快乐，但起码过得很爽，后宫佳丽三千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在高高的华丽的龙椅上坐看江山。总是幻想着这些东西，突然变成了现实，却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成为最高执行官之后，我并不兴奋，更不会像毛爷爷那样写点诗词大发感慨，反而很忧愁，担心自己不得民心，可能会毁掉联盟。
洛天依咬着自己的右手食指的关节，像是在很努力地思考着这问题，样子就像是某位学霸在思考着一道十分深奥的数学难题。过了许久，她带着歉意，略有羞涩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数据库里找不到答案，自己计算也得不到结果。不过，确实，候选人不止你一个，其实有两个，而且，这两个既不是你也不是诗雨小姐，但最终，先生选择了你们两个，准确的来说，是他选择了你们这个团队。”
“团队？”我有些不太能够理解，“不止我们两个人吗？”
“是的。”她微微点头，“这个团队包括你，我，诗雨小姐，琪亚娜·卡斯兰娜，雷电芽衣，许子骏，布洛妮娅·扎伊切克，希尔·芙乐艾，而且先生还希望你能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将你的团队扩大，比起各自为战，他更希望我们能够团结起来。”
“好的，我明白了。”我攥紧拳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我一定会写出我们的故事的。”
少女望着远天，趴在栏杆上，清唱起来，她那独特的治愈系声音轻缓舒心，绵软甜糯，就像是受热熔化的巧克力，虽有些黏腻，却不失优雅，又好似比软糖更软的的软糖，也许用抹茶味的麻薯团子来行形容会比较恰当吧：
为了你唱下去
直到荒芜
为了你唱下去
直到
泛黄字句被誊写
在无名故事的扉页
年月日并不确切
鲜少被翻阅
带着些许的胆怯
将手掌与你交叠
漾开的温度填补心脏的空缺
晨雾夕风轻抚凝了霜的眼睫
初次感受宽广渺小的差别
流连辉煌彻夜漫步骤雨初歇
看枯荣更迭在你架构的世界
拗口的音节如何排列才算妥帖，
却连一句简单的感谢
也无法被理解
对你偏执决绝
大多人漠然不屑
竭力抑制的呜咽
将挫败藏掖
说着不在意的话
泪痕却布了满脸
而我却连咸涩的意义
都无法了解
囿于真实和墨色的虚无的交界
画框外熟悉的情景倒退飞掠
穿行秋雨彻夜赤脚踏过石板街
看季节更迭在你离去的世界
哪怕难寻归处也请再次为我驻足因为承诺一如最初
直到荒芜
为你唱下去披染晚风晨露
为了你唱下去
不畏险阻
为了你唱下去
等待复苏思念的含义在无尽的生命中淡去
帷幕落下 喝彩响起
片刻后都沉寂
泪水还是光阴让眼前模糊不清
但至少别让我忘记
你存在的证明
歌声在此处戛然而止，她站起身来，冲着我莞尔一笑：“怎样，好听吗？天依的声音应该还不算是噪音吧。”
歌声早已停止，但我依然站在那里，沉浸在她的歌声之中，有些无法自拔，突然想到余音绕梁这个成语，良久，我才回过神来。
我看着她，难掩心中的激动，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喜欢，不，这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用喜欢这一词语来形容了，简直是爱了！”
“主人，你这样说，虽然天依很开心，但是，你发小可是会很难过的哦。”她调侃着我，语气中透露出小女生的傲娇，“我本来就是个歌姬，原来的主业就是唱歌，我其他的功能是后来才有的，我要是不会唱歌，那要我还干嘛？”
“不过呢，我建议呀，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主人了。”我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拂去落在上面的灰尘，“你就叫我李睿吧，或者叫我睿睿都比这个要好很多。”
“为什么呢？”她困惑地问道，显然对此有些奇怪。
“没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好像你是我的奴仆一样，但事实上你又不是。”我嘴角微微上扬，开了一个没营养的玩笑，“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名叫《奴隶少女希露薇》的游戏。”
我的脸还没有什么反应，少女就已经化身成为了蒸汽姬：“诶，先生不是说过你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吗？那可是一款绅士游戏，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将身体向我靠近，然后红着脸说：“虽然暂时没有这种功能，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现实版的话，我可以尝试开发一下。”
“噫！不要，我只是虽说说的，而且这游戏是我朋友给我推荐的，我当时以为这是一个普通养成游戏，谁知道会是这样子的。”我转过身去，脸红彤彤的，低着头，极力回避，疯狂狡辩，“还有，你们这些女孩子，你们能不能想些别的，为什么整天脑子里都是这种东西？”
在沉默许久后，两人相视一笑：“好了，这种细节，希望先生不要在意吧。”
“对了，先生在创造你的时候，应该是由设定的吧，所以你现在是几岁呢？”我理着有些混乱的衣服，问道。
“十六岁，数据库里是这么说的吧。”她抬头看着天空。
“还好，不然，我就要犯罪了。”我拍拍胸口，如释负重。
天依却不依不饶：“其实，你已经犯过罪了，在量子之海里，你还记得吗？”
“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开个玩笑嘛。”
“好了，那我们开始工作吧。”一边说着，我一边向联盟大厦走去，突然，又停下脚步，“不对呀，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现在已经八点多了，那我今天不就是旷课了吗？“
“没事，先生已经替你请过假了，而且明天联盟才正式恢复运转，所以还不用着急去工作。”她解释道，“还有，各支部是独立的体系，只有重大事件才会向总部汇报，小的事情一般都有支部的执行官来处理，所以，并不是很繁忙，而且总部的事务交给各部门来处理，只有很要紧的事情才需要我们处理。所以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就够我们了。”
“嚯，果然是先生的作风。”听完之后，我如此评论道。
“对了，从下周开始，我就会到你们的学校去上课。”她指了指身上的校服说道，“总不见得，天天呆在这里吧，而且，这里也不是我的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