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痛

作者:Tony222 更新时间:2020/6/20 12:07:26 字数:3537

“我听别人说她以前是个男的,大学毕业后做了手术因为在国外没法混才回来的,你们说说看,像她这种人渣是怎么进来的?人事部的面试官都是吃闲饭的吗,还是说招聘部的经理就是个白痴,为什么要把变态放进来?不,说她是变态都有些侮辱变态了,她连垃圾都不如!”一个穿着工作服容貌比一般女生略胜一筹的年轻女子正无所事事地靠坐在椅子上,一边随意地浏览着网店里的商品做着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一边用尖酸刻薄的话语评论着他们的技术主管,“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这种究竟是怎么当上技术主管的,照这样下去,我看这公司早晚要完。”

“我说小杨,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我就弄不明白了,她到底是哪一点惹到你了?人家一没骂过你,二没挑过你刺,不仅如此,她还是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硕士生,技术也要比你好上好几倍。她对下属的态度也比前一任的好很多吧,每次我们犯错基本上都是她替我们背锅,还对我们特别宽容,我是真不知道她哪一点不如我们了。”坐在这位女孩邻座的一个穿着西装理着板寸的二十七八岁的长得还蛮帅的男人有些看不下去,他实在忍受不了小杨的喋喋不休了,“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吧,因为我们的一个疏忽导致研发出来的软件存在很大的漏洞,要不是她及时发现,恐怕我们早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吧。在问题解决之后,除了把我们批评一番,之后好像也没有给我们很严厉的惩罚吧。”

一个拿着咖啡杯的男子呷了一口咖啡,好像自己有多么高贵,狗眼看人低的语气加入了这场口舌之争:“哟哟哟,没想到你居然会替一个人妖说话,哼,装什么正人君子,难道说是你喜欢她,啧啧啧,真是口味独特呀,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垃圾就是垃圾,就算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她依然是个令人恶心的东西,这种东西也只配被人踩在脚底下。”

“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贱,请你们把嘴巴放干净点,这到底谁才是人渣!”男人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窜上来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没什么本事都没有,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以为很了不起,其实就是群乌合之众。

“好啦,侯正华,别吵了,都快点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吧,比起吵架,我们还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话的人是个身穿女式西装扎着干练的单马尾的二十六七岁的女孩,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字字有力,既有矜持之美,又隐隐透露出常人所不具备的骑士风范。她那张精致美丽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一种与她自身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英气。她就是好像是一位为了自己梦想而忍辱负重的独行者。她就是研发部门的技术主管,就是刚才那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的被争论对象。

“可是,曌丽,难道你就不应该管管他们,你才是技术主管,他们只是你的下属而已,你为什么要一直让着他们呀?”侯正华对此愤愤不平,他认为她没有必要对这些人宽容,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她去尊重。一味的忍让,没有一点反击,这就是她的软弱吧,侯正华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可是一想到在研讨会上她与其他学术专家的据理力争的样子,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还是听她的吧,她这么做应该是有她的理由的吧。

“行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就赶紧工作吧,最近公司效益并不好,如果不想在公司裁员的时候丢掉的饭碗的话,那就好好工作。经理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想必是批准了我们的项目。”她冲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朝着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袁曌丽,这是她现在的名字,而她以前的名字则是袁有余,很俗气,也很接地气,这种名字只有某个穷山沟里的庄稼人才会使用。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个名字,这么拗口有这么生僻的,可能只是觉得好听,或者有文艺范儿。虽然她也很有野心,也很想有所作为,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武则天那样的人。毕竟,她觉得只要能做个普通的女生被人接受就够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名字,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过往经历,那时的她还不是能称之为她,而只能用“他”来称呼她。

她(我们暂且就用“她”来称呼她吧)来自一个位于中国西北的极偏僻的山村,这个村子是一个典型的贫困村,村里除了白炽灯就再无其他体现现代的东西了。她在这里一共呆了十二年,直到上高中她才离开了这里。

她从小就发现自己和其他男生不太一样,村子里别的男的都喜欢爬树追虫子,喜欢挑战一些刺激的东西,而她却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比起激烈的运动,她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看看书或者编个花篮什么的。而她的性格也是如此,没有男人的刚劲勇猛,有的反而是女性的那种文静阴柔。村里的男性都以勇猛好斗为荣,她却觉得这样的暴力只会让她反胃。为此她的父母没少批评她,甚至对她拳脚相加,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所幸她被村里人认为是为数不多的上学的料,再加上不管怎么说他也还是男的,所以她的父母最终也就随她去了。她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她这种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只是她知道在这偏远闭塞的封建的山村中,在男耕女织的文化思想下,她的想法无疑是异端。所以,她下定决心刻苦学习,为的只是将来一定要离开这里,寻找到一个可以接受自己的地方。

虽然她的性格在上了高中之后因为有了朋友的陪伴有所改观,也逐渐对体育运动产生了兴趣,那种思想仍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清晰,最终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她想要成为女孩子!

她很想把她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告诉自己的同伴,但是又害怕她的朋友会为此离她而去,因为在她那个年代,像她这样的人无疑就是变态。她用尽全力抑制着自己,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说:“这是一种无比荒谬的想法,必须摒弃,忘掉它,你不能成为异端,你是一个男孩子。”然而,她越是这样做,那种想法就越是强烈,直到她最后被这股无形的潮水淹没。

在美国留学时,她的导师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十分惶恐,以为自己完了肯定要被学校开除了。于是她找到导师恳求导师一定要放过她,然而导师却以为不以为然地笑笑,告诉她她并不是异端,只是有些与众不同,仅此而已,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她的这种想法在国外被叫做易性癖,而她也不是什么异端。

在做完手术后,她原本是想定居在美国的,定期往家里记一笔钱就可以了,因为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可是由于受到爱国主义思想的影响,再加上她对父母的思念,最终她还是回来了。

“小袁,你来了。”她一进门就看见总经理端坐在办公桌前,而不是像往常那样随意的坐在沙发上。他神色凝重,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这让她充满了不安,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嗯,是的,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她腼腆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经理,默默祈祷着,希望只是一些小事。

“小袁,我不说你也明白,现在公司很不景气,不说盈利了,就连保本都没有办法了。”经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香烟掐灭。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只要那个项目中标的话,公司一定会扭亏为盈。请您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还没有等经理把话讲完,她就急迫地把话说了出来,就好像濒临死亡的溺水者拼尽所剩无几的力量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苦苦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是我们开会后做出的决定,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我还是很希望你留在的这里,这么好的人才,就辞退了确实挺可惜的。而且你为公司做的贡献我也不是没看在眼里。”经理说话时一字一顿的,表现出一副无限惋惜的样子。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她不甘地望着经理,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因为你的身份,这是他们说的,孩子,你要知道,有时人的偏见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所以对不起了,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但也只能这样了。”经理不再说话只是把一张辞退书默默地摆在了桌上。

“好的,我明白了。”她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泪腺崩坏,她不想在这里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人。

自回国以来,这样的辞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原本以为凭自己过硬的技术和丰富的知识储备再加上海归的光环,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应该不算难事,然而她错了,即使是在相对自由度较高的发达国家,跨性别者仍会或多或少地受到歧视,而在中国则更不用说了。

她一声不响地回到技术部,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几滴晶莹的带着她体温的泪水轻轻地从她脸颊滑落,打湿了还未来得及提交的技术方案。

“曌丽,你怎么了?”侯正华看出来她的异样,上前关切地询问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呢?”

“没啥,只是被辞退了而已。”她抬起头,对着他浅浅的露出一个用力挤出的笑容,接着拿起公文包,向外走去。

走出公司的大楼,她将眼泪擦干,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大楼,然后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的车站走去。即便如此,她仍然相信总有属于她的一片天地,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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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今天的这篇为什么会断断续续。嗯,因为今天作者,要参加实验会考,所以很多都是在那个候考室里面写,每参加一次实验就要打断,所以就导致这一章的发布断断续续,再加上今天作者的状态不佳,所以就导致了这种局面。为此的话,这篇我可能会写一个重制版,毕竟我觉得有很多地方需要重新完善。希望大家可以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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