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和恐惧同时从身体和心底蔓延。
这种感觉在楚离第一次见到那种场景就应该会有的才对，但直到现在，被一具死尸带到废弃大楼时，他才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混杂着恐惧的痛苦，几乎要超出他的承受上限。
也对，没有普通人会看到那种超自然的现象还会平静吧？自己会害怕是正常的，自己会恐惧也是理所当然的才对。
【但你不需要这样的情绪。】
楚离这样的想着，但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这么说道。
藉着透过窗户投进房间里的月光，楚离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乌黑面孔。
焦黑的面庞被蛮力撕裂，嘴巴裂开足到耳根的巨大豁口，外翻的猩红肉层和森白的眼珠构成了一副骇人的景象。
尤其是，在看到楚离睁开眼睛后，那张脸扬起了“善意”的微笑，冷意从尾椎骨直升到天灵盖。
“哟，醒了啊，小哥。”嘶哑的声音如同两片生锈的金属片剧烈的摩擦。
“啊啊啊啊啊！！！你，你是人是鬼？这里是哪里？你，你要对我怎么样？”
很奇怪，明明心里怕的不得了，但楚离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害怕的反应，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结结巴巴的话更是他努力伪装出来的，这种情况下，自己表现出和普通人不一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似乎很满意楚离对自己的畏惧，死尸脸上的微笑始终保持着，“小哥你一定很想知道咱为什么要抓你来吧？”
楚离一愣，随即撕裂般的疼痛在大脑中炸开，眼前的视线一阵模糊，隐约中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自己的面前，半蒙着脸看向自己：“楚离，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吧？”
楚离的反应在死尸背后操纵者的意料之中，毕竟一个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保持冷静？自己第一次见到游戏内的角色“活”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惶恐不安。
“很简单，你是神域的玩家，并且在最近的二十四小时内玩过神域了吧？”
“神域？”
“没错，看在小哥你很快就要去极乐的份儿上，咱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所谓的神域游戏，在绑定了玩家的基因同时，其实也绑定了玩家的灵魂，所以玩家一辈子也只能拥有一个账号。”
“而正是因为灵魂连接的原因，当玩家产生级强烈的愿望时，就会和自己的游戏角色产生共鸣，从而达成契约的前提条件。”
“难道说，刚才的那些都是游戏里...”楚离想到了那个少女。
“对，那些都是咱在游戏内的角色技能，‘死者复生’，当玩家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就可以得到游戏角色的能力。”
“像咱们这样的被他们称为交易者，一旦被发现就是被猎杀的下场，就算本身什么都没有做，但咱们本身的存在就是错误。这么样，很刺激吧？”
“你不害怕？”楚离抬起头，直视对方森白色的眼珠，仿佛能透过这双眼睛看到幕后的视线。
“怕？为什么要怕？不过，倒是小哥你啊，看样子你之前的害怕是装出来的呢？”
楚离背在身后的手轻颤了一下，自己有些大意了。“也不全是，既然知道你是交易者，说明你也是神域的玩家，又不是恶鬼猛兽的，我为什么要害怕？”
焦黑的面庞抖了抖，死尸凄厉的笑声犹如夜枭，“嘿嘿，小哥你说的不错，既然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会害怕彼此呢？”
伴随着话语，浓郁的黑雾从死尸的衣衫下冒出，在两人间凝聚成大团朦胧的雾气。
最上面的雾气散开，一张透着几分稚气，精致无比的俏脸显露出来，随着细长的睫毛轻颤，一双妖娆的红瞳占据了楚离所有的视线。
“呐，小哥。看到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
当剩下的黑雾散开，楚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
黑雾包裹下的小女孩**，这个年纪的她本来应该是最娇嫩的花蕾，然而出现在楚离眼中的，是和天使面孔截然相反的恶魔身体。
丑陋的疤痕在稚嫩的身体上密布，烟头造成的烫伤，利刃割出的刀伤……每一寸皮肤都有过被蹂躏后的痕迹，触目惊心的伤口多达数百道，而这还只是小女孩身体的正面。
丧心病狂都难以形容做出这一切的人，但小女孩却轻松的说出这些都是父亲给予她的爱。
楚离才意识到，恐怕不只是身体，小女孩的身心都已经被玩坏了。
如果所谓的交易者都是这样的人，而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又都被这些人掌握……
难怪他们会被猎杀。
但等一下！
楚离回想起当时隧道的情景，那些警察的表情，以及自己被打昏带走时听到的那句话。
“那个女孩，应该不是警方的人吧？”
那是自己编写出的人物，所有的能力和特性自己都清楚，而当时她的确没有把警方的人当做同伴来看待。
绛红的瞳目中流露出一抹笑意，“诶？竟然还有心情关心其他人，小哥你和以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呢。”
“是吗？”
“嗯，作为特别的奖励，咱就告诉你好了。”
小女孩在楚离的身前蹲下，透出人性罪恶的身体和纯洁的面孔格格不入，“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啊，是GM。小哥你应该知道的，每一个游戏都会有的，专门对付玩家的人！”
楚离的脖颈被一只手用力扼紧，如果从外面看来，这座废弃的楼房已经被无数的死尸守卫住各个角落，而楚离也被其中一具尸体控制住。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咱啊，小哥。”
小女孩接过身后的尸体递过来的一个黑盒子放在了地上，看到楚离投来的视线便回以微笑，眼眸眯成了一条细缝。
“你也知道，咱是交易者。既然是交易，那就一定会付出代价，咱是因为想要活下去才会选择交易，既然咱活着，那自然要有人替咱去死才行啊！”
“按照那个家伙的要求，祭品必须是神域的玩家，所以……小哥你就委屈下，听说成佛了之后就会没有烦恼，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女孩一边微笑，一边接过旁边尸体递过来的长刀，毫不犹豫的刺进了楚离的心口，溅出大蓬的血液……
……
我，我要死了？
身体的温度仿佛也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慢慢褪尽，连同楚离的意识，都沉没进了黑暗的深渊当中。
【可你不需要这样的活着】
深渊中，一个声音对楚离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