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我跟花鹿得到了許可,邀請珠華到我家吃飯,但是我依然覺得各種尷尬,畢竟會這樣還只是因為我莫名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我跟珠華相約在公園,現在的她還是短髮的變裝,帶她到我家後她就把假髮拿下了。
「這就是天晴的家啊,感覺…好新噢」珠華站在玄關說。
「畢竟也只有我一個人住嘛,家再大,會用的東西也就那些,像是廚房就很亂了」
「一個人住?你的父母呢?」
「這個嘛,整個地球都有可能是他們家」
「什麼意思?」
「他們在國外啦,而且幾乎很多國家都有房子」
「等一下等一下,所以你家其實是超級有錢人?」
「是」
如果說以前的話,我還會不承認,但是事到如今說成這樣也只會顯得格外嘲諷。
「我該說什麼纔好?好像對於天晴那麼厲害也不意外了,不過天晴你還會做菜啊」
「畢竟是一個人住」
「我都叫外送耶」
「我覺得自己的口味還是要自己做,特別是別的店家的肉都太少」
「天晴你喜歡吃肉?」
「愛死了」
「感覺天晴還有好多事情是我不瞭解的…」
「我也同樣對妳不瞭解,彼此而已啦,至於午餐,等我一下吧」
我帶著珠華到飯廳,而我走到了廚房拿出走就準備好的食材。
「天晴家的廚房還有吧檯啊,我可以坐這裡看嗎?」珠華坐在吧檯說。
「可以啊」
「你要做什麼?」
「英式烤牛肉」
「我不懂呢」
「做出來就知道」
「告訴我一下嘛」
「恕難從命,某人的奶奶曾說過“享用美食是快樂的,但等待美食的過程纔是最快樂的”」
「某人的奶奶?天晴的?」
「不是,總之等就是了嘛」
「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都沒什麼講話,做菜的過程意外的快速。
「好了,請吧」
「哇!感覺就超棒的!」
「非常簡單但卻美妙的料理,非常適合招待客人」
「總覺得天晴的氣息整個都換了一遍」
「我沒變過啊,我只是很重視吃飯」
「我開動了!」
完美的五分熟牛排送入口中,肉汁與一旁的蔬菜結合出濃鬱且清爽的口感。
「…」
珠華放下餐具,表情非常不可思議。
「怎麼了?」
「太扯了吧,這真的是天晴做的嗎?」
「千真萬確啊,我不就在妳面前做嗎?」
「這…太好吃了吧!」
「我已經聽了這句話不知道多少次了,還是好好吃吧」
「好!」
珠華非常興奮的在一下子就把整盤料理吃完,明明看起來沒有狼吞虎嚥,難道平常她吃飯就這麼快?
「啊~因為太習慣超快吃便當了,一下子就沒了!」
原來真的是啊…不愧是偶像,感覺我對她的印象每天都在變。
「我還有多做,還要嗎?」
「要!」
度過了一個中餐的時間,珠華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但是隨後馬上拿出了文件。
「原來還要工作啊」
「畢竟下禮拜就要開始了,所以我要加速啊」
「不要太累噢,我招待妳是為了讓妳好好休息」
「有天晴為我擔心還真好呢,不過不用擔心,我好得很,對了對了,天晴你之前跟我要的門票,是為了讓朋友一起去對吧?天晴也很會顧慮到朋友呢」
珠華拿出了門票,雖然是之前就講好的,但是現在的反應有點像是要轉移話題。
但是看了珠華的臉龐後不難發現,因為變裝不像平時化的舞臺妝,變裝時的她化的是非常簡單的淡妝,因此很明顯能看出眼睛下方的黑眼圈。
「妳明明就很累,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天晴很沒禮貌耶,哪有人會說女生有黑眼圈,而且…我真的沒事,就這次!這一次就好!我體認到演唱會時多麼困難的事情,所以之前的無理取鬧…我也…」
珠華低下了頭,彷彿是很愧疚的樣子。
「妳是偶像,開演唱會本來就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沒事的」
「我想說的是,我第一次為一件事情那麼努力,讀書也好、偶像也好、最喜歡的寫詩也好,我都沒為了別人那麼拼命,我想為了好難得的知心好友打拼一次!」珠華眼神堅定的看著我。
「咦?我嗎?我纔不值得妳這樣,我不過就剛好喜歡妳的歌而已」
「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從沒見過真的喜歡“夜燈”的人,我自己也覺得怎麼可以寫出這樣的歌,可是天晴是我所見過唯一一個喜歡的,所以第一次就…讓我拼一次吧,我可以保證這是唯一一次…」
「那…等演唱會告一段落後,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休息」
「嗯…好的!」
「我要看到妳的黑眼圈不見噢」我笑著說。
「就說了不要說女生有黑眼圈啊!」珠華也笑著回應。
午後,我看著寫文件的珠華,她認真的神情完全不像是會充滿熱情的人,但這似乎不太衝突,開心時熱情如火、認真時一絲不苟,感覺得出一種文學氣質。
我離開了位置,從家中放雜物的房間拿出一把吉他,並且帶到珠華面前。
「咦~這就是天晴的吉他嗎?」
「對啊」
「總覺得很一般呢,而且也是原廠塗色」
「不然要做到多華麗?」
「有時候,幫忙伴奏的樂團的吉他手常常帶來很多絢麗的吉他,我以為玩樂器的人都愛這樣」
「我是覺得不用有太多不必要的花費就是了,畢竟真的要花也要花在音質啊、琴絃之類的地方」
「意外的很務實呢,明明超級有錢」
「為什麼要關注在超有錢這一點?」
「天晴不喜歡被人說有錢嗎?」
「不」
「也是呢,認識以來,天晴一直都不太會有太大的情緒反應,感覺是不是麻痺了之類的」
「纔不是麻痺,我本來就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高興,不然我也不會自己一個人住了」
「咦?我不懂」
「因為我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我可受不了像父母或妹妹那樣一天跑一個國家」
「一天跑一個國家?太誇張了吧」
「當然是誇飾啦,只是想說我受不了到處跑」
「這樣啊,不過天晴學了樂器、又會煮飯、讀書又超厲害,你還有什麼不會的啊?」
「我不會珍惜朋友」
「咦?什麼意思?你對朋友超好的啊」
「那是因為曾經失去過」
「嗯?」
「反正都是過去了啦,就是以前的朋友,讓我很難過而已,繼續工作吧,我來幫妳」
「噢…好吧,那天晴…可以幫我泡茶嗎?我想要提神」
「好啊」
———————
一個星期後,總算也是要開始演唱會了,昨天,當我跟板柳說我會在臺上演出時,他果然差點宰了我,不過木棉倒是不意外,畢竟我心裡只要有想過一次後她基本上都會知道。
不過我也只會在看不到樂團的演奏區就是了,畢竟臺上有一個珠華就夠了。
我稍微看了一下臺下的觀眾,反應真的蠻熱烈的,觀眾將整個空間擠的水洩不通,不過板柳跟木棉倒是在舞臺正前方,這就是招待票的威力。
「大家~好久不見了!」
臺下響起一陣歡呼,大家揮著王劍歡迎他們最期待的偶像,而珠華則從後臺蹦蹦跳跳的到舞臺中間。
沒說什麼,馬上進入第一首歌,第一首是非常受歡迎的歌,很好的炒熱現場的氣氛,接下來的幾首歌反應都非常好,受到氣氛影響的我偶爾還會偷偷改一下音樂,這可能就是要求現場伴奏的原因?
到了中段,這裡大部分是珠華自己想唱的歌,不過可以看得出觀眾顯然不想一開始那麼情緒高漲。
「接下來的一首,是首以往從未出現在演唱會的歌」
臺下的觀眾響起一陣歡呼,感覺上是對歌曲感到期待。
她突然轉頭看著在舞臺旁拿著吉他的我,用著充滿魅力的笑容,彷彿在說著“接下來是為了你而唱的”。
「接下來,“夜燈”!」
雖然在禮貌上,觀眾還是拍著手,可是歡呼聲卻戛然而止,珠華的神情好像沒有什麼變化,而是揮手暗示我繼續音樂,我也只能照做。
我還真是第一次現場聽到喜歡的歌,感覺上我都快忘記彈吉他了,表現的神情、肢體溫柔的動作、溫情且有深入的歌聲吸引著我。
可是,事情發生了觀眾越來越安靜,甚至有人從後方離開了現場,臺下的板柳也很錯愕,木棉則好像早就知道結果一般,依然揮動著螢光棒。
珠華的歌聲越來越小,眼眶也開始泛淚,就當我開始覺得不妙時,她放下了麥克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不讓觀眾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
此時臺下起了一陣騷動,誰都沒想到自己的偶像會在臺上突然哭泣,就連板柳都在向木棉確認,而木棉倒是非常的無奈。
雖然早就預料到粉絲反應會不好,但是我還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現在也沒辦法衝出去安撫她,那這樣我只好…
我彈起“夜燈”副歌的部分,這段吉他獨奏希望能引起點注意,暫停演奏後,我握著音樂組用來收音的麥克風。
「加油!我們都超想聽妳唱歌的!珠華!」
我不能說太多,因此點到為止,不過木棉轉過頭來看我這邊。
『拜託了,帶個風向』我想。
但是木棉該我非常不悅的表情,簡直就在說“打死我都不肯”。
『拜託了!現在超需要妳的幫忙啊』
『我請妳吃一頓就是了,拜託啦!』
木棉的表情依然訴說著不肯。
『妳要什麼我都肯,就欠妳一次嘛,拜託了』
「珠華!珠華!珠華!珠華!」木棉在臺下大喊著,表情倒是害臊到不行,我成功說服她了。
「「珠華!珠華!珠華!」」臺下的觀眾也在跟著喊著,看來他們願意聽珠華唱歌了。
「大家…」
珠華擡起頭,拭去淚水並站了起來。
「那最後,至少讓我們把氣氛炒熱一點吧…音樂!」
也不多說什麼,珠華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我腦子下意識的彈了一首比較歡樂的歌,為這個有點一波三折的演唱會畫下一個句點。
「大家!非常謝謝你們的支持~那麼今天的演唱會到這邊嘍!最後呢,我要跟大家宣佈一件消息」
「「哦哦!」」
觀眾好似期待的發出此起彼落的討論聲,有人甚至開始歡呼了,不過就在珠華開口後,全場在一瞬間彷彿時間停止般停下。
「我決定無限期暫停活動」
「咦?」
我嚇傻了,板柳嚇傻了,臺下的觀眾全都傻了,在場所有人就像是被冰魔法凍結,誰有說不出話。
珠華鞠了躬後走向後臺,當燈光暗下後…
「「啊啊啊啊啊!*|÷√ו×÷%÷%√%!!??」」
臺下觀眾全都瘋了,每個人不是抱頭哀嚎就是拿起手機瘋狂確認社羣,而我面對走過來的珠華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珠華妳…」
「就這次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更是唯一一次……」
“砰”
後臺的門被用力打開,在前臺觀眾的哀嚎伴奏下還真的有點像是戰場上的爆炸聲。
「山茶花小姐!實在是太魯莽了!」
衝進來的是經紀人,她的表情非常嚴肅且生氣,但我更在意的是,我們一直沒看見她,原來她一直在暗地裡看著嗎?
「你們不是一直要我成熟嗎?這就是我的答案!而且我也沒有違反簽訂的條約,至少,在我心智真的成熟到你們肯好好重視我之前,我要過正常的學生生活!」
「好!既然是你的答案,那我就放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可不管!」
說完,經紀人甩頭就走,必須說,這到底是正常的畫面,還是經紀人真的有點…暴脾氣?
「呼…」
剛吵完架的珠華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她好像也很緊張的樣子。
「珠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天晴,你可以…稍微陪著我一下嗎?」
「呃…可以啊」
珠華拍了沙發,指示我坐到那邊,不過,我有點想避嫌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天晴,我做的有錯嗎?」
「嗯?我覺得…如果這是妳願意的,那我也會支持妳」
「我超累的,就連說好的要唱“夜燈”給你聽都沒做到就撐不下去了」
「這…我覺得啦!唱歌什麼的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是認真的就好」
「我覺得既然身為一個偶像,那我就必須在舞臺上展現給你看」
「這樣啊,那妳之後要怎麼辦?沒了偶像事業,如果要認真讀書的話包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我只是不想再做下去了,這很幼稚、很懦弱、很卑微,起初做偶像被人們崇拜時,雖然很累,但是我好快樂好快樂!不過那是在“夜燈”發售前的事了,我覺得與其在好多不理解我的粉絲面前假裝歡樂,不如在理解我的天晴面前表現自己」珠華嘆著氣說。
「可是珠華,明明肯定還有很多跟我一樣喜歡的人,不用這樣否定自己啊」
「不是噢,會說喜歡的人大部分都是所謂的“全肯定派”,所以要說真粉絲,或許在我心中,天晴這種鍾愛一首歌的人才是吧?不過我很明白,這樣的我很糟糕,完全不管後果,我…偶像的事,我總有一天會做個了結的!在此之前,讓我休息一下」
「如果要我跟妳一起寫詩、幫妳做飯的話可以的,至少在妳找到目標前我都可以陪妳的」
「目標的話…我想要考上天秤高中,跟天晴一起上學」
「咦!?」
等一下!當初我不是就表明了想要因此有距離感才些許反對的嗎?可是現在不幫好像也不對勁,而且…有木棉她們顧著應該也還好,可以的話,或許板柳也會高興點…呃…
「好像很有趣嘛!我也要加入!」
在我苦惱之時,有個雙馬尾傢伙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走進了後臺。
「木棉!?妳為什麼在這裡?」我驚訝的問。
「這就是雙馬尾傢伙的厲害啊,總之,小珠華,想要考上我們學校的話我可以教妳噢!畢竟我也是一個插班生」
「真的嗎?木棉妳可以幫我?」聽到木棉的一串話,珠華居然馬上就忘了剛才的突如其來。
「可是木棉妳的成績沒問題嗎?」我問。
「你在想什麼啊,雖然每次我都…嗯,但是我的本事可本來就不差的好嗎?不然我怎麼當插班生的?」
「妳在B班」
「閉嘴啦!學年第一的還不是在B班,而且看天晴這樣子常常心不在焉的要怎麼教人」
「要的話我也肯定可以在A的好嗎?明明說成績分班,但為什麼我會在B這點誰知道啊,還有要教人的話我可不會輸,畢竟每天都在教蓮,讓珠華成績變好什麼的纔不是問題」
「所以你要幫珠華了?」
「呃!?」被套話了!
「天晴!木棉!你們真的願意教我讀書考進天秤高中嗎?」
「沒問題的!天晴呢?」
「呃…事到如今…」我點了頭。
看來,接下來的日子是有得忙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