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白痴。”面具女狂笑起来,“你难道没有一定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我……有…不,没有。”安忍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一支银箭突然刺入远处白雀的手臂,白雀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几乎没有任何喘息机会地,下一支已经扎入了他的另一只手臂,他轻轻地呜咽起来。
他被死死地钉在地上。
“那。”面具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样呢?”
安忍的五官抽搐了一下。他看着被钉死在地上的白雀,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忽然哗啦啦地崩塌。其实啊,他跟白雀也不过是认识了几天而已,根本没什么交情可言的啊。
只是现在,他眼前想起的是在那个梦里面,自己跟跄着爬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既然无法改变,那么我也不会逃避。
安忍只是记起了有那么一个白色头发的少年,他用枪指着自己的额头……安忍站了起来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模糊着眼睛看着眼前轮廓依稀的面具女,说:“不要杀他!杀死我吧。”
“笨蛋!你要干什么啊!”白雀怒吼起来,他挣扎着扭过头来,看着安忍,“你这个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你能决定什么!你不好好想一想,你的妹妹呢?那些爱你的人呢?你曾经最在乎的那些人呢?”
又一支银箭狠狠刺入白雀的肩膀,面具女取箭上弓:“闭嘴。”
接下来,安忍觉得他似乎是对自己轻轻地微笑了一下,他缓缓举起弓箭,瞄准住了安忍:“小朋友,既然这样,那么我就,杀死你吧。”
他缓缓拉开弓,弓如满月。
安忍静静注视着瞄准自己的银箭,此刻白雀的声音变得遥远,月夕拉住自己的衣服的力量变得孱弱了…他盯着那根银箭,箭头上泛着悄悄的冷光,是那么漂亮的光,当它飞过来后,自己就会死了吧。
不过死在那么漂亮的东西下,自己的来生,一定也会活得很漂亮吧。谲莲。
并不是没有想念过自己的父母,他也很想好好看看他的爸爸妈妈妹妹;并不是没有要守护的东西,他也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回到中庭让大家好好看看拉风的自己。
可是,有什么用。像自己这么卑微的家伙啊,能改变什么呀。
自己终于要死了。
“这是?”面具女停下了拉弓的手。他只是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一股磅礴的灵量在眼前的客体里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
不,之前便是如此磅礴的灵量,可是为什么……这个身板孱弱得像是一个杂草的家伙,会拥有如此客观的灵量……十九宫级别的猎人,不……已经达到了……殿堂级别的量级。
“为什么……这家伙身上会有那么巨大的灵量。”
也许……留着这小子有用处。
如果可以把那份巨大的磅礴的灵量据为己有······
太棒了。面具女笑了起来,她一手持弓,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困绳索。她真是一个太卑距了,可是啊,这里的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捆神索】。
“安忍!”白雀怒吼起来,“快拔起你面前的惊鸿剑啊!快啊!你的血统还有一点,应该是可以任意使用所有灵器!无论有没有主人!快点拔起它!不然就来不及了!那个家伙要把你抓起来吸收你的灵量!”
“多嘴!”面具女险色狰狞,他猛然射出一发银箭,击中白雀的右小腿,然后把绳索绑在了银箭的箭头上,对着安忍笑道,“乖,我来赐你一死。”
安忍猛地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白雀,白雀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他的身上着密密麻麻的银箭和长枪,只是此刻他的手指,依然在指着他前方的一个位置刚刚被面具女弹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那里插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惊鸿剑。
白雀用力挣扎,他转过险,看着安忍,那一眼里,似乎藏着某种很奇怪的情绪。
安忍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拔起它吧。
迅速的,这个声音分裂成许多声音,它们用着不同的腔调拿捏着不一样的情绪,纷扬扬地说话。那些声音在安忍身旁摇旗呐喊,断断续续地叫着:拔起它,拔起它,拔起它,拔起它……安忍无法听清,他只是感到脑子里像是要爆炸般,他伸出手捂着脑袋蹲下,可是那些声音依然像溢满的水,源源不断地冲入灵魂里。
“你个窝囊废”“你真的那么没用吗”“废物”“根本不是你自己没有机会”“也不是你自己不够幸运”“就是你没有用”“你不够有能力抓住他们”“所以说啊”“你就是个窝囊废”“现在机会在你眼前了”“难道你又要放弃吗”。
那些声音最后慢慢地汇成一股洪流,一个巨大而磅礴的声音,每说出一个字就像敲响了一声振聋发聩的钟,它们说:
“安忍,你这个废物。”
不…安忍在脑海中朝着那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窝囊废!我……也有想要变得很强很强的……梦想啊!
声音静了。
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问道:安忍…有非守护不可的东西吗?
其实…是有的吧。
是……有的
那么,拔起剑吧,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么,
就拔起它吧!
银箭砰的一声朝着自己射了过来。
安忍的眼睛像被什么重新点燃了,野火燎原般弥漫。他忽然向前一扑,避过了银箭,可是绑在箭头上的绳索,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那些绳索像是长蛇一般迅速缠绕过来,一寸一寸地缚紧他的身体,勒紧。
安忍的手已经碰到了惊鸿剑,他开始用力地想要拔出来,随着安忍力道的加强,他身上的绳索也在一点点地收紧,慢慢地,在他身上勒出血痕来。
安忍奋力怒吼一声:“开什么玩笑!”他猛然站起,长剑嚯地从地上被抽离出来,泥尘纷纷扬扬地在空气中溃散,可是,在这一刻,捆神索已经最大限度地收紧,安忍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面具女摇摇头:“垂死挣扎。”
安忍半跪着,而他的手,紧紧抓着惊鸿剑。只是,他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他的双手无力垂下,如果从前方看,可以看到他闭上了眼睛。安忍失去了意识。
月夕看着眼前的安忍,咬着牙冲过去摇晃常他的身子,慢慢地鸣咽:“笨蛋安忍!”
安忍只是感觉到在触摸到剑柄的那一瞬间,一串字符浮上了自己的脑海里,种沐浴日光般的感觉降临于他。他感觉累了,于是沉沉睡去。像是躺在母亲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张开眼睛。
漆黑一片的背景,周围是数不清的人,他们衣装各异,铠甲、道袍、儒股、官帽,只是现在他们都面无表情,从上而下地打量着位于中央的安忍。
而在安忍面前的,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她全身都笼罩在一件雪白色的大袍下,她的声音听上去毫无感情:“您来了。”
安忍汕讪地搔脑袋:“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奇怪的很。原来体内你们真的存在。”
上方是在冰块中沉睡的两个和安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合眼。
约莫这就是大脑中一直在叫嚣的声音来源。
“你们是老庄主寻找的人吗?”安忍大声问道。
“请选择,您需要的血统。”枳萝的声音,她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径直问道。
“都有什么用的?”
“请选择,您需要的血统。”
安忍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果女人都还是不停地重复着“请选择,您需要的血统”。
安忍叹了口气,看来,女人是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了。他想了想说:“那,我要最能打的。”
女人顺从地点了点头,随着这个动作,安忍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只是依稀听见女人说:人格确定……戮者…血统……修罗……
安忍的眼前变得一片雪亮。
安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股血红色的气,开始在他身上弥漫。
面具女看着眼前跪倒着静止的安忍,他的肌肉一点点绷紧,捆神索随之一点点收紧,随着肌肉的不停地被绷紧,绳索到达了临界点,发出嘞嚅嘞嘞的声音。
突裂金断石般的一声,捆神索寸寸断裂,接下来安忍缓缓抬起头,他的瞳孔里弥漫出青铜般古老的血腥味道,此刻他的眸子变得通红,像一颗烧红的钢珠。安忍笔直地盯着面前的白色象牙面具,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我是修罗,奉命斩妖屠魔。”
随着这句话,一股金色的气从他手上的惊鸿剑汹涌而起呼啸着冲上天际,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老人的面容,老人的面目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他紧闭双眼,朝着面具女的方向。
安忍缓缓地站起身,长久地呼吸,然后用舌头舔了下嘴唇:受死吧。
在所有血统里,有一种血统的高贵程度与技能都凌驾于所有的血统之上。这个血统,叫做【象算】。而在历史记载中,还没有任何人目睹过这种血统的出现。
现在,他终于出现了。
焉看着远处,那道金色的气,轻轻地,合上了眼。
在这一刻,杀戮,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