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失措地望着,那个站在阳台铁门后,不知道为什么流露出一种心痛的感觉的少年,此刻是那么刺眼地站在那里。
这个梦竹最不希望,也是在这一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在脑子里打转的念头,只有五个字。
被他知道了……被他知道了。
自己的过去,自己为昔日的同伴带来的一切,自己最不想暴露人前,尤其是被轩冥知道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被他听到了。
杀死同伴,退离讨伐者小队……以及自己是讨伐者的事情。
「你听到了……对吧?」
发抖的声音,从喉咙里传了出来。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颤抖的话语。
明明不是这样,明明不会是这样的,这与一直以来的自己完全不同。
恐惧去交流,害怕建立起羁绊。
只要没有羁绊,那么就不会痛苦;只要保持距离,那么分开的时候才不会难受;只要相互之间并不会产生太过紧密的交集,那么就不会去在意。
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自己的真实,让人厌恶的一面。
被自己隐藏的惶恐,让自己害怕的一面。
「你……」
「抱歉!」
轩冥刚刚开口,就被梦竹的声音所打断。
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听。
不……应该是不敢,不敢去得知,在知道自己的这一切之后,面前的少年会如何看待自己。
比第一次交谈时,要更让她心慌。
就这么走过轩冥的身旁,留下一串扬起的湿润,落在了已经冻住的地面上。
「……哭了吗?」
淡淡的,宛如莲花的气息飘扬,擦身而过。
能看到的,只有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泛红的眼眸。
就好像三年前时他见到她时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的梦竹,更多的是麻木。
「梦竹。」
这是她那时候的自我介绍,简短得让人无奈。
不与人相处,哪怕连适当的接触都在逃避,笼罩在她身上的是深入灵魂的孤寂,还有他人无法理解的伤痛。
这些轩冥都知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和自己,是同类。
经历过死亡,在陷入绝望的深渊之中,看不到光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我们能当朋友吗?」
「……」
回答他的是空洞的目光。
仿佛连接着无底的黑洞般的瞳孔,似乎一瞬间闪过生机,然后泯灭。
「我们应该会成为朋友。」
他是那么认为的。
至少那个时候,他那么认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了自己与这个少女的不同。
她比小时候的自己要更加极端,封闭了心,就连情感以及交流都一并舍弃,换来心理的平静,属于她的,不会与别人产生羁绊的平静。
与他人接触,她保持着宁静,但没有多少人能看到她眼里的挣扎。
恐惧,轩冥曾感受过的,那种不愿触碰伤口的恐惧。
轩冥放弃了,认识到这一点的他知道,这个少女的痛所造成的伤,使得她和自己走的完全是不一样的方向。
他人与自己,关闭心扉的理由各不相同。
除非有一天梦竹自己想通了,不然旁人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道,从不知道这个少女的经历与自己如此类似,哪怕是过程,他都能在刚才梦竹和月天琪的话语之中找到自己曾经的阴影。
「你还好吧?」
轩冥来到月天琪身旁,伸出了手。
或许二女之间的这场争吵,受伤的不仅仅是梦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看到梦竹是不情不愿被你带出来的,所以比较担心。」
「……刚才的事情,不准说出去!」
抽了抽鼻子,月天琪抹干了泪水,却没有理会轩冥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地面因为那一层薄薄的冰,十分湿滑,可穿着军靴的月天琪却轻易地在原地站稳。
「是指你和梦竹打架的事情,还是关于『七星小队』的事情?」
「都是!不管你刚才看到或者听到什么,都给我忘掉!」
「你想让她返回『七星小队』继续担任队长。」
「我……你,你胡说!」
月天琪的脸有一点涨红,然而话却结巴起来。
仿佛是想尽力否认轩冥的话,她抬起了手指向天台的门。
「谁想让那种不负责任的队长回去啊!」
「所以就想让她负起责任来,对吗?」
轩冥微笑着,看着月天琪微微低下头,手也放了下来,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是想到了什么吧,月天琪转过了身子。
「我是个孤儿,六岁那年作为一批项目的研究对象,成为了讨伐者。适应期结束之后我是唯一一个被编排到了讨伐者第一小队,也就是实力最强的『七星』之中的孩子,而那里的哥哥姐姐也对我很好。」
回想到了过去,即便是从声音里也能听出,月天琪此刻的甜蜜。
「梦竹也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九岁的她已经是『七星』的正式成员,虽然排在最末位,但她的实力毋容置疑。而在三年的任务中,她的地位不断上升,乃至于最后成为了『七星』的队长。」
「十二岁的队长……」
轩冥深深吸了一口气。
队长是一个讨伐者小队的核心,战力配比、自身实力、交涉、领导能力,哪怕是最末位的小队的队长,也必须具备这些能力。
这一方面来说,梦竹绝对是天才,无以伦比的天才。
「很厉害对不对?她是我们七星小队的骄傲和自豪,哪怕是二十多岁的前辈对她都赞许有加,丝毫没有因为接受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调遣而有什么不甘心。」
「这已经不是厉害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可是这种骄傲,在她成为队长的第五次任务,彻底烟消云散了……」
月天琪的手扶上了栏杆,那上面的薄冰因为手的温度而开始融化。
「公历2030年1月,『七星』收到一个任务,前往天台山剿灭一个叛逆之种的聚居点,六名队员加上队长做好了整备之后就出发了……」
说到这里,少女的手开始了颤抖。
「战斗是一边倒的,作为『须弥』的讨伐者第一小队,面对那种小规模的聚居点,哪怕只有七个人也可以轻松完成任务。」
「……发什么了什么对吧?」
「是智慧种,而且是进化到二度阶段的家伙……强大精神侵蚀首当其冲地吞噬了队长的理性,她……陷入那个状态了。」
「……」
月天琪没有再说下去,但轩冥已经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状态,月天琪没说,但作为曾经的讨伐者,轩冥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
丧失理性与知性,被埋在体内的『种芯』所支配。
哪怕仅仅是最低等级的执行者,进入那种状态时也会比二度阶段的讨伐者要可怕,更何况是一个讨伐者小队的队长。
一人死,四人重伤。
刚才月天琪说出的话,就是『七星』为了制服那时候的梦竹,所付出的代价。
「后来他们被送回须弥接受治疗,再然后……大概一个月左右吧,队长就离开了……什么话都没说……」
这就是她们的过去。
轩冥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了月天琪那微微耸动着的肩膀上。
瘦弱得让人心疼,哪怕是讨伐者,她也依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或许外表坚强,但内心也会软弱。
「我……不知道怎么办。这五年,『七星小队』就是一盘散沙,大家都想把队长找回来,可是……」
越来越哽咽。
「我受不了啊……见到队长的那一瞬间,我真的……真的想杀了她啊……逃开……然后消失……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最终爆发出来的哭声,少女揪住了轩冥的衣服,额头顶在了他的胸口。
「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宣泄一般,仿佛要将这五年的委屈,全部随着眼泪哭出来。
因为关心着,所以才会心痛。
只是,最让他们无法忍受的,是梦竹的不告而别。
恐怕就连梦竹也想不到,她逃避的理由,反而造成了她最不想造成的局面。
轩冥只是安慰地搂住了怀里的少女。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倾听者。
……
「……太慢了!」
三年A班教室,王晓双手叉在胸前坐在座位上,额头上是不断增加的#型符号。
在他的课桌上,摆放着两个饭盒,其中一个是轩冥的『油鸡饭』。
从中午下课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现在是一点过,绝大多数学生都因为去参加自选课而前往自选课区,在这边的教学楼的走廊上只能看到寥寥数人。
咕咕咕——
这是肚子能发出的特殊的声音。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死轩冥你竟然敢放我鸽子!」
啪嗒啪嗒。
如同泄愤般拿起筷子,开始扫荡两个饭盒里面的一切存在物。
学校对这一点还是很宽松的,午饭可以在教室里面吃,只要吃完自己把垃圾收拾好就行了。
笃笃——
忽然,有人在敲教室的门。
「谁啊!」
王晓怒目而视。
煌玲静静地站在他们班门口,金色的长发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扎成马尾,而是披散着,几乎测底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啊?」
「……」
少女没有说话。
王晓这才发现,煌玲的手上拿着她的PMS的远程操纵发信器。
「哦哦,怎么?上次赢得不过瘾,这次想用专机……」
「王晓,帮我个忙。」
煌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酒红色的眸子看着教室里的王晓。
「帮我杀一个人……这辈子我欠你一条命。」
直接,甚至让王晓都觉得有几分不适应。
以往一听到『小丫头』三个字就会抓狂的煌玲,此刻却是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不,甚至就连神情的波动都没有,面上平静的让人害怕。
这种平静,就连王晓都从没见过,他印象里煌玲一直就是一个好动泼辣的女孩,相处的这三年他从来没见过煌玲会有这种表情。
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红色的眸子里隐藏的是如烈火般的暴怒。
暴怒,这根本就不是他所认识的煌玲。
「小丫……煌玲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晓拧了拧眉头。
杀人,居然是这种事情。
「我不是说了吗,帮我杀一个人。」
「问题不是这里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晓猛然站了起来。
也多亏了煌玲进班里时顺手关上了门,刚才她说的话并没有被走廊外的同学听到。
「知道!」
「那你还……」
乓——
「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我,帮还是不帮!」
如同被激怒般,煌玲纤细的手猛然拍在了最近的课桌上。
「……煌玲,你知道这是在犯罪知道吗?」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帮忙了。」
金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眸,肩膀也微微垂了下来。
煌玲的声音开始变得沉闷。
原本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任谁被人问道『能不能帮我去杀一个人』都不会觉得那是一件好事儿——当然,那些没有理智的疯子和杀手除外。
「是吗……原本以为,你会帮我的……」
发育的不是很突出的胸部微微挺起,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金色的头发飘扬了起来,煌玲转身,离开的背影就如同玻璃的娃娃,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成晶莹的碎片。
「等等,煌玲你把话都说清楚行不行。你这样张口就问能不能帮你杀人,话也不说清楚,我怎么可能帮你?」
察觉到什么,王晓一把拉住了煌玲的手。
纤细的,如同孩子一样的手,掌心上却长着一层厚厚的,常年与PMS操纵杆摩擦才会产生的老茧。
回想起了她以往的那种倔强,那种不服输的神态,直到此时才与面前这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的少女重合起来。
「……你会帮我吗?」
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煌玲回过头。
酒红色的眸子里,满是乞求般的神情,还有一种期待。
「我……」
王晓死死咬着下唇,然后却是用双手扶住了煌玲的肩膀。
「你的忙,我帮了!」
对于煌玲这两天的消沉,他看在眼里。
那种神情,与看到输给自己时那种不甘不同,是哪怕是看着都会觉得心痛的样子。
「我相信你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你一定要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因为王晓扶住了煌玲的肩膀,现在二人就是面对面。
四目相对,他甚至能闻到煌玲的发香。
这是第一次,二人的脸贴得如此之近,近到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开始夹杂着一股温热。
酒红色的瞳孔,金色的头发,白皙得如同白玉凝脂般的面颊。
说煌玲不漂亮那是骗人的,王晓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个平常脾气如同小辣椒,天天与自己对着抬杠的少女,此刻却是如此可爱。
觉得脸有些热起来,就连喉咙都干燥了不少。
「我……我知道了,所以……」
尴尬也使得煌玲说话出现了结巴。
脸颊上迅速飞起了绯红,煌玲挣开了王晓扶着肩膀的手,把距离拉开了少许。
「我要你帮我杀的人……叫『煌廷』,血缘上来说,他是我叔叔。」
缓了口气,煌玲闭上了眼睛。
「有件事身为平民的你或许还不知道……『须弥』里,有叛逆之种混进来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王晓瞪大了眼睛。
校长对他下了封口令,轩冥也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去,可……
「咦,你已经知道了?」
倒是煌玲这边,对王晓知道这件事情而有些惊讶。
按理说,王晓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他有驾驶PMS的天赋,但也仅仅是有潜力而已。
「知道,我还是亲眼见到的。」
「……是前天的事情吗,十九区这里发布禁宵时的事情?」
「啊,我还是被轩冥那个小子救了呢……我的事情先放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让你帮我弄杀了煌廷,把那只『叛逆之种』放入『须弥』的……就是他。」
煌玲咬牙切齿地,说出让人目瞪口呆的话。
「——你说什么!」
「这是我利用『煌家』的势力,从凶杀案开始的这一周中调查出来的结果,毋庸置疑。」
煌玲口中说出来的话,让王晓拧起了眉头。
煌家,能在姓氏后面加一个『家』字,并且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告诉别人,自己能利用自己家族势力的,绝对是那些旁人无法想象的家族。
从古至今,在这一片古老的土地上就是如此。
无论是曾经的炎黄,又或者是跨过一些海洋,那些位于附近岛屿上的小国家,因为源自于同一个地方,所以都有着如此的习俗。
庞大的实力,恐怖的财力,以及让人无法触及的权利,就如同老根盘岩般深深扎在一片土地上的苍天大树。
可是王晓从来没想过,会从煌玲口中听到这种词汇。
这个成天与自己斗来斗去,连见面都会争锋相对的傲娇小丫头,居然会属于一个家族。
而且,还有着能私自调动自己家族力量的地位。
一想到煌玲平常的言行举止,王晓就有点想要拍自己的额头。
他一直以为,大家族的大小姐都是那些说话细声细语,行为举止端庄贤淑,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你的面前,喊着『死王晓你给我等着,下次我不会让你好过』之类的话。
大小姐……哪儿有这种大小姐啊?
不过,不会认为是虚假的。
仅仅是看着那双眸子就知道她不是在说谎,她的背后站着名为『家族』的庞然大物,那种提到自己家族时的自豪是真实的。
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只是微微平复了一下。
「等等,你……为什么不发动你们家族的力量去解决那个家伙?」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煌玲又何必让他来帮忙?
家族的力量,哪怕是那些中等规模的家族,也应该拥有近似一个区域军备的力量了。
当然,这种力量是排除掉『讨伐者』这种不规模存在之后的对比。
「……没人信我,煌廷在煌家里掌握的权利比我大得多。而且他当初也有理由,是被那只叛逆之种控制,才会将它放进来的。」
把粉嫩的嘴唇咬得发白,煌玲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
「而家里的那些老人……那些个老人居然为了什么狗屁的家族信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上报都没有!」
这才是她愤怒的原因,也是她这些日子消沉的理由。
如此严重的事情,无论煌廷的话是否可信,都应该让高层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对自己的家族感觉到的无力与失落,直接在高傲的小天鹅心口,撕了一道痕。
家族里出了一个与『叛逆之种』勾结的叛徒,为了不让家族蒙羞,家族居然选择隐瞒。
「但是你们家族内部……都不对煌廷做出处置吗?」
「老爷子念旧情,前天让煌廷躲入了第十八区……」
「难怪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是在挣扎着做决定吧,既然家族不作出处分,那么就由自己来。」
王晓看出了煌玲的心思。
他知道煌玲是个什么性格,说好听点那是倔强,难听点就是牛脾气。
王晓敢肯定,她做这个决定必然没有经过父母长辈的同意。
「对了,我们告诉轩冥吧,他的爸爸可是将军,一定能让煌廷吃不了兜着走!」(脑子里忽然蹦出了『我爸是李刚』,某纠结了……)
「……不行。」
煌玲摇了摇头。
王晓和轩冥这一对基友(……)基本是无话不说,她可不想没多久这件事情就传到轩冥的耳朵里。
「煌廷这个人十分狡猾……而且他在军部的眼线也不少,只要部队有那么一点点异动他就会警觉。」
「那么……你想怎么做?」
「……王晓,我想和你组成搭档,在虚拟演练场先进行一次突袭演练。」
没有说想怎么做,只是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
三年的对手,他们熟知彼此。
煌玲想要知道自己和王晓究竟能不能进行搭档。
从三年前,二人之间的争斗就从没有停止过,而为了战胜对方,都是想尽办法地了解各自的习惯与能力。
当然,至于王晓为什么不知道煌玲是一个家族的大小姐,归根究底也是因为煌玲不想让他知道。
王晓对自己的一些『追踪调查』,煌玲是很清楚的。
但她并不知道,如果王晓了解了自己的背景之后还会不会因为之前那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把这场争斗继续下去。
PMS比赛的棋逢敌手,第一次让她找到了名为『快乐』的心思,也是第一次让她对一个男生有着如此浓厚的兴趣,她仅仅是不想失去罢了。
然后,就把王晓当成了自己的劲敌。
不断地找借口,和他对着干,渐渐地成为了一种习惯,接着就变成了不看到那一张脸就有些失落的心态。
煌廷的事情在家族里被披露后,她找不到人帮忙。
家里的保镖,被那些老人调离;身旁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致选择了沉默——他们效忠的是煌家,而不是她煌玲。
唯一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王晓。
只有他能够帮助自己,正因为三年的劲敌,他们熟知彼此的每一个战斗细节。
从习惯到特点,甚至她觉得,自己比王晓更了解他。
「这件事情……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相信着,相信王晓一定会帮助自己。
「你……你可别会错意了,我只是觉得你人品可靠才这么说的!」
似乎察觉到了,煌玲的脸开始涨红起来。
有点慌乱。
「还有,昨天……你看到了对吧?」
说的应该是去商店街的事情,也就是说……其实煌玲是知道王晓跟着自己的。
「那件事情也不准说,不然……不然的话……」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小丫头!」
王晓咧嘴一笑。
至少,自己在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告诉轩冥了。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恩,煌玲的脸……又涨红了,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这是王晓熟悉的,每次自己叫她『小丫头』时特有的反应。
不对,刚才不是没事吗!!
「嗷呜——!」
忽然就仿佛愤怒的小狮子一样扑了过来。
只是煌玲的身高有些尴尬,这么一扑却是直接用头撞在了王晓的胸口。
重力加速度、冲击力、反作用力……反正这正面而来的力道,再加上煌玲的突然袭击,王晓脚下直接一个不稳。
哐啷——啪——
椅子和桌子被撞开的声音。
本来就是空荡的教室,这么巨大的响动更是让人的耳膜有些生疼。
「好痛……」
王晓的肩膀撞在了桌子边,脑袋也敲到了地板,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我说你干嘛啊,突然……」
「咕——」
煌玲就这么压在王晓的身上。
双手撑在王晓胸前,整张脸因为愤怒(?)而通红,微微张开的嘴巴里,能看到尖锐的虎牙。
「王晓,你敢再叫我小丫头,我就用『糯香米团』的抱枕压在你脸上让你窒息而死!!」
然后一口咬下。
「啊……啊啊!!住手(雅蠛蝶……某邪恶了—_,—+)……不对,是住口,别咬脖子,你是吸血鬼吗!」
脖子上传来刺痛。
煌玲这丫头,是真的在咬啊!
「这是契约!你答应了的,帮我这个忙……」
一下便松开了口,煌玲这么说道。
「说好了!在煌廷死之前,这个忙帮完之前,我们暂时和解!」
煌玲如同宣誓一般,从未有过的,慎重其事地这么说着。
近在咫尺的面容,甚至能从眼眸中看到对方的倒影。
因为少女刚才俯下身来的一咬,所以她几乎是整个身体都贴上了王晓的胸膛。
披散的金色长发,还有那平板的胸部。
可以感觉得到的柔软,哪怕再小,像这样紧贴着,就算是隔着衣服都依然能够感觉得到。
「唔……行了,你能不能……先起来?」
「诶……」
酒红色的眸子眨了眨,然后,猛然瞪大。
「——啊啊啊!!」
惊慌失措,也许是为了尽快起来,结果手却因为擦过王晓的衣服,彻底失去控制。
「哎呀……」
两声因为疼痛的叫喊,煌玲身体因为手的滑开而彻底贴在了王晓身上,而少女因为上半身重心失控脑袋直接砸在了王晓的额头上。
就好像去掉中间的香肠而夹在一起的面包片,紧紧贴合在一起。
啪哒——
这是教室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煌玲进入教室时虽然带上了门,但是却没有反锁。
清脆的军靴的声音,以及王晓无比熟悉的,轩冥那双平板鞋的响动。
「……」
「……」
然后,进入教室的两个脚步声顿住了。
「抱歉,打扰你们了。冥,我们还是出去吧……」
在月天琪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王晓觉得,自己的世界是真的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