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座无虚席,人人都在讨论法国人在阿克堡取得的胜利。
马库斯环顾四周,找到了他要见的那个人,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那人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块头,蓄着浓密的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蓝色上装,镶着闪亮的黄铜纽扣。
马库斯和他四目相对,无言地点点头。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您就是天使珈百璃号的船长吧?”马库斯问。
对方点点头。“没错,我事先声明,你要去的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所以要付的钱会非常多。”
马库斯淡淡一笑,似乎在海上驾船讨生活的人都很会讨价还价。“我会付的,船长。”
“你要给多少?”
马库斯站起身。“请跟我来。”
船长皱起眉。“我点的菜马上就要好了。”
“我觉得咱们的生意要紧。”马库斯说。
他带着船长来到自己的高级客房。屋内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宽大的木桌,其上放着一个小箱子。
马库斯走上前,打开箱子,露出里面闪耀的金币。“这些至少可以买十艘船了,你需要拿走多少,才能把我带到地图上的那座岛。”
船长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抓起一把金子,任它们自指间滑落,咧开嘴笑了。“二十枚金币。”他兴奋地搓着手。
“成交。”马库斯说
“什么时候出发?”船长问。
“越快越好。”他回道。
当天下午,天使珈百璃号离开亚历山大港,向北出发,航向十四公里外的一座孤岛。据说苏茗就被关在那里,连同另外几十名被暗杀者俘获的人质。
航行途中,马库斯最担心的便是被英国战舰发现。即使海平面最渺小的黑点都足以让他忐忑不安。
到了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于是重新穿好衣服,走出狭小的舱房。
苍穹覆盖下的大海静谧而深邃,海风不断拂过脸颊,犹如潮湿的吻别。他独自伫立在前甲板上,看着天使珈百璃号航行在无边的黑暗中。
尽管活过漫长岁月,马库斯对大海的恐惧却不减反增。乘坐
天使珈百璃号并非上上之选,这艘船又小又破,航速也令人失望,比他下水游泳快不了多少。一旦碰到封锁海岸的英国海军只能坐以待毙。
他本想雇佣亚历山大港最狡猾的走私犯送自己出海。但不知为何,排的上号的走私犯一个都找不到了。这让他别无选择。
所幸航行途中一切都很顺利,就连不眠不休在水面呼啸都海风也在帮助天使珈百璃号,让它的航速比平时快了一倍。而负责巡防海岸的英国海军因为无仗可打,早已失去了警戒心。
天使珈百璃在一个星光熠熠的夜晚抵达了地图上标识的无名小岛。马库斯让船长和水手们等在船上,自己独自一人踏上孤岛。
萤火虫在慵懒的夜色中徘徊,弦月的光辉在地面拉出奇形怪状的影子。他沿着碎石铺成的小路缓步而行,两旁是一丛丛低矮的灌木,夏虫在黑暗中鸣叫。
黎明在即,一抹淡淡的曙光出现在东方,群星与皓月开始渐渐隐去。
他看到一处破败不堪的灯塔,有人正在那里等待着。
马库斯停下脚步。“你是……海娜的弟弟?”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马库斯将军。”尤瑟夫抬起头。他没带暗杀者的骷髅面具,黑袍在风中飘荡。在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起伏山峦。
“我在阿克堡没见到你。”马库斯说。
“我不在那里。”尤瑟夫回道。
“戴斯死时,你也没有出现。”
尤瑟夫露出哀伤的微笑。“我当时身在此地。”
“你姐姐接替了戴斯的位置。”马库斯告诉他。“她遣散了暗杀者这一组织,打算同新主人一起去往法国。你应该去找她。”
“不。”尤瑟夫缓缓摇头。“戴斯令我守在这里。”
“现在就走,你完全可以赶上送他们离开的船。”马库斯说。“海娜会欢迎你的。”
“戴斯令我守在这里。”尤瑟夫重复道。
“你最好站开。我实在不想杀你。”
“我也实在不想死。”尤瑟夫拔出腰间的弯刀。刀锋被打磨得极为锋利,在苍白的曙光下闪烁寒芒。“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站开。马库斯将军,属于我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你等了太久才开始。”马库斯伸手握住鹰爪的刀柄。现在,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
尤瑟夫冲了过来,手中弯刀凌空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他的动作不够快,远远不够。马库斯躲过对手的攻击,鹰爪闪着寒光出鞘,翻转,咬入血肉。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马库斯收起刀,朝灯塔走去。他走过长长的楼梯,推开早已生锈的铁门,踏入房间。
苏茗自窗边转过身。她的样子既憔悴又苍白,垂至衣领的黑发纠结散乱,双眼迷离而恍惚。“真的是你?”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丝制长裙,腰围极细,紧身胸衣的v字形开口几乎露到小腹。
马库斯看着她,捧腹大笑起来,那是一股他全然没有预期的笑意。
她冲过来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苏茗急促地说。“我不小心被抓了,真的对不起。”
马库斯挣脱苏茗的怀抱,将她推开一臂距离。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她。“这件裙子很适合你,”他带着淡淡的微笑说。“它衬托出了你眼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