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亚娜从口袋拿出一块怀表,和预计的时间没有误差,她看向女仆。
“再去沏一壶红茶。”
“遵命,圣女殿下。”女仆托着盘子,收走茶具就离开了。
蒂亚娜想到索拉尔团长,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桌前坐下来,忆起圣者兰斯听到坏消息的表情,她就深感歉意。
伊安是自己人,她却没能保护手下,这让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天真,她把不死族的战术想的太简单了,所以索拉尔的团长才会受伤。
这件事上,蒂亚娜一直想对伊安负责。
没多久,女仆带着一套新的茶具回来,蒂亚娜还是没见到访客的踪影。
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她发觉索拉尔团的某人并不准时,这让她困扰的皱起眉,单手支着脸颊,空着的手在桌面轻轻敲击。
直到两个脚步声接近,她才直起腰背,让女仆给自己重新沏一杯红茶,像是发泄着忿忿不平,她一边用茶匙搅动,一边不停往红茶里加方糖。
“我为我的迟到感到非常抱歉,圣蒂亚娜殿下。”
蒂亚娜回过头,看到了女仆和索拉尔的军师。
“斯莱特林家族的人一向很准时,我想听听你为什么会迟到的原因。”
“团长在我出门前跟我表明了态度,她想知道您的下一步计划。”索拉尔的军师说,他烟晶色的眼睛被镜片的反光挡住。
他想起掩饰计划败露后,团长在午餐后邀请了他。
去她办公室的路上,他深恶痛绝阿赫的直率,那个皇子从来都不在意气氛,总是任意妄为,骨子里带着安波皇室的傲慢无理,除了团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拜他所赐,他们的努力白费了,他该怎么告诉团长一个残酷的事实。
赛凡提斯抬头,面前是约定好的地方, 奶茶和蛋糕的香味飘出来,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会,才敲了敲门。
得到许可的他走进去,团长坐在桌前,面前是两个茶杯,茶壶也是两个,显然有不同的内容,她面前有一盘切块蛋糕,盘子上的勺子没有动过,看起来她胃口不好。
注意到他进来,她才缓缓抬起眼皮,暗红的瞳色就像干涸的血迹。
她纤细的眉毛,小巧精致的鼻子,粉色梨花瓣一样的嘴唇,在看到他之后,依旧像雕像那般毫无生气。
他熟知她的痛苦,看到她的神情,他的心里只有一阵刺痛。
他以为她失去所有记忆能得到快乐,可是失去记忆也是一种悲惨。
尤其是她知道自己有多悲惨。
他刚想说话,她就抢先一步开口。
“我注意到葡萄藤开始结果,罗兰的花圃少了一株郁金香,多了一株刚刚移栽的茶树,我注意到武器库里少了许多装备,刚好够佣兵团的所有人使用,包括我,甚至有一件衣服找不到了。”团长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这样说。
“是的,您少了一个多月的记忆,甚至记不起来两天前的事情。”赛凡提斯低沉的说。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她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把双手放在茶杯上取暖,尽管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十分强烈。
“您还记得最后的遗迹吗?没能降临人世的旧日神灵,祂诅咒了您。”
“那么诅咒触发的条件是什么?”
“团长....”赛凡提斯始终坚守着底限,他推了推眼镜,说:“您参加了圣蒂亚娜的死灵塔讨伐,然后在回程中受到袭击,您伤的太重了,所幸有人治愈了您的伤势,您昏迷了整整三天,我想,这就是诅咒触发的条件了。”
“这不可能。。。”团长摸着她之前感到刺痛的位置,感到一阵心悸,她失望又愤怒的说:“如你所说,我的伤势是致命的,圣光也不能治愈我,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是一个奇迹吧,罗兰的圣光恢复了您的身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可能让您这么快恢复活力。”他说。
阳光打在石英镜片上,团长不能看清他的眼睛,也没有证据表明他说的是错的。
她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空白笔记,郑重的写下日期和一个开头——第一次记忆倒退。
“您在写什么?”赛凡提斯问。
“日记,既然我背负着旧神的诅咒,那我就得防止这件事第二次发生,我想不起来之前有没有考虑这个,现在还是先纪录下来吧。”
“明智的决定,”赛凡提斯推了推眼镜,他走过去,看着团长娟秀的字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您忘记了,团长,其实我们在登陆德拉西亚之前,已经有了婚约。”
“你以为你的鬼话黄昏贤者的学徒会相信吗?”团长瞪了一眼军师,她怎么可能不提防这些人灌输虚假的记忆。跟契约精神有关的话,她都需要再三斟酌。
“噗嗤...呵呵....”窗外传来一声低笑。
“谁....?”团长看向窗外缓缓升起的身影,逆着光,她看到一个身材修长不失武力的身影,卷翘的金发更是被阳光浸成银白。
“圣者兰斯,你明明是最不该潜入索拉尔团的人,你不忠诚。”赛凡提斯冷冷的说,盯着对方手里的一支飞刀,他微微眯起眼睛。
“呃,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兰斯看了看手里的飞刀,他刚刚听到婚约什么的就下意识的摸了出来。他用空着的手挠了挠头发,看向团长:“我只是恰好路过,就想来看看你,所幸,你看起来很好。”
赛凡提斯看见团长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他烟晶色双眼瞪向圣者。“多谢你的关照,圣者大人,既然你不把自己当做索拉尔团的一员,请在夜晚之前,向团长递交辞职申请。”
“我觉得他需要考虑的时间。”团长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这对失忆的她来说太突然了。
“不,我考虑的足够久了,申请书我一会就写好,”圣者脸上露出些许悲伤,他歉意的看向团长,才面向赛凡提斯提出请求:“可以给我和她一点时间吗?我想向她面对面的解释原因。”
“哼,随便你,不过禁止耽误团长的晚餐。”他回答完,就离开了庄园赶往蒂亚娜的修道院。
回忆结束,赛凡提斯看向眼前的另一个红发赤瞳之人。
“我决定讨伐死亡使者。”
第八表的规矩是复仇的规矩,赛凡提斯脑海里冒出来阿赫的话,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团长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
“伊安?”蒂亚娜挑起一边眉毛,表情揶揄的说:“高兴的不应是她吧?”
“诚然,关心团长的人都很高兴。”赛凡提斯用瞎说什么大实话的眼神瞪过去。
“那么,我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团长了。”
“伊安....她还好吗?”蒂亚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这个问题。
赛凡提斯的眼底露出疑惑和怀疑,他的表情还是公事化的,语气却柔和了一点。
“团长她很好,感谢您的关心,圣蒂亚娜。”
看着女仆送走索拉尔的军师,蒂亚娜拿过女仆手中的绒芯靠垫,塞进怀里叹了口气。
“傍晚的宴会真不想去啊....”
“海博伦公爵的宴会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圣蒂亚娜殿下作为教廷的最高圣职在场,一定能够拉近教廷与圣礼贵族的关系,所以您的出场是很重要的呀。”女仆只是受洗贵族的长女,在谈论那些出生就涂过圣油与太阳冕花香膏的贵族,不禁流露出一丝憧憬。
毕竟受洗贵族只涂过圣水,连平民都可以受洗,她的家族甚至没有封地,连爵位都只能靠个人的努力与金钱获得最低的男爵。
而圣礼贵族通常能获得世袭制与封地,这是得到教廷授勋的贵族才能拥有的权利。
“呵,你说的没错。”蒂亚娜按住额头,她觉得有点头疼,她要求女仆再来一碟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