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群，混乱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一尘的神经。
由于近几年城市道路的规划修整，交通情况变得相当糟糕，堵塞情况稀松平常。
这班满载的公交车，今天也好不例外地在道路上堵着。车上的乘客们手提大包小包，不时瞥一眼时间，没精打采地打哈欠。
坐在椅子上的学生们双臂环绕书包，额头抵在前座的椅背上，争分夺秒补充睡眠。
人是一种懂的适应的生物，从最开始因为不方便而引来的骂声一片，到现在事事提早来挤出时间，真是不知不觉之中就完成了转变。
一尘戴上耳机，把连帽衫的帽子拉起，让自己与外界隔离。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那个逐渐熟悉起来的电话号码跳进他的视野。大拇指几次从其上掠过，最终点下拨了出去。
耳机里响起的居然是新铃声……不过他也根本没听过几次。
优美的歌曲让一尘不自觉扬了扬眉头，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呦！稀奇呀，给人家打电话。你的惰性改善不少嘛！”电话接通，那头的女声可以明显听出戏谑，“怎么啦？今天这么主动。”
“没什么，问一下你的铃声是什么，刚才听了觉得很不错。”一尘回答说。
“《love story》，taylor swift的歌都很好听哦，推荐一下。”
“爱情故事，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一尘条件反射地问道，但明显踩了雷区，电话里一阵尴尬至极的沉默。
“想什么呐！本小姐每天到晚几十个电话差你这一个？每个给我打电话的人都能听到又不是……谈正事——！”
骤然拔高的声音震的一尘耳膜生疼，于是赶忙正经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车里人这么密集，你能力不好发挥的。”
“我在车顶，不过放心，目标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中，跑不掉！”女生听起来自信满满，“会是个令人满意的监视器！”
“话说，要怎么动手？”
一尘隐藏在衣帽下的双眼转动，谨慎打量周围环境。
“按资料，对方的能力范围涵盖了这辆公交车，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并摧毁车体，所有乘客都有可能被牵扯进来。”
“的确是个问题，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总之尽量避免人员伤亡……不过这场斗兽游戏我们输不起。”
“明白……”一尘无奈点头，突然间一道冷光掠过他的眼睛，“侧开！有情况！”
在直觉牵动下，一尘猛然站起，推开身边依旧昏昏欲睡的乘客，冲到最前方——
司机为了补回路上堵车所浪费的时间，车速已达到允许的上限，整车的人中，只有能力之间相互有吸引的一尘最先发现那薄薄的半弧刀锋！
公交车毫无减速地冲向那线锋利，就像黄油冲向热餐刀！在刺耳的切割声中挡风玻璃破碎，被声音惊动的乘客在狭窄空间里沙丁鱼似的扭动。
挡不住！一尘想到：眼下不是刀冲向车而是车冲向刀！他在车上无论如何都是无法阻止车体被一切两半的！
“只能试一试了！”他咬牙架起双臂，弓步踏出准备硬撼。
耳机里传来娇声惊呼，但一尘已经无心在意这些。
刀锋撞击他的手臂，出乎意料地爆散开来化为满天雾气。银白色液滴滚落地面，如同一个个弹珠。
“帝倾！有第三方！”迅速反应过来的一尘拿起手机便喊，“代表物质汞！你怎么样？”
“没事！但情况不太好……跟丢了……”
帝倾的声音听起来沮丧万分，与之前那个信心十足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水银是吧？原来如此。那东西附着在车窗上形成了镜面，我的监控因此断掉了一瞬间，再恢复时第一目标就消失不见了。”
车头部分被切开的公交车在滑行中缓缓停下，没有人意识到真正发生了什么。 一尘捏着手机独自站立在水银蒸汽中，长出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被攻击了。”
“嗯……多谢关心啦～”帝倾小声嚅嗫，“来接我一下，这里好高下不来……”
……
事情的开始要追溯到几个月前了，当时一尘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除了学业和 班级事务之外，闲暇时间管理着一个贴吧。
原本只是安安静静地潜水，可一个被用户ID“白夜”所举报的引战贴引起了他这位管理员的注意。
“各位觉得，世间物质千千万，哪种最强？”
完全不可能讨论出结果的问题嘛！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引战目的太明显了朋友！
但出于管理员的责任和自身的不甘寂寞，一尘逐条看起跟帖，结果完全符合他的想象：
“水？那可是生命之源！”“火算物质吗？水火无情啊……”“黄金！没有用一块金砖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两块！”“铁的用途最广吧？”“铝的用途岂不更多？朋友？”……
那个ID为白夜的用户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弱弱一句“光介质以太？”，立刻引发了骂战。
嘛……那种东西本来就属于假想物质，谁知道究竟有没有，被声讨也正常。
但很快网友们都被这个新奇的思路调动起脑力风暴，开始进一步的狂想。
帖子最终停止在楼主自己的主张上，那个家伙一句“反物质”震撼全场，还留下挑战：如果一切广义“物质”都被允许，谁来挑战我呢？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所有人。
也对，能泯灭一切“正物质”的东西，在破坏力上的确无可匹敌。
一尘面对这个挑战也愣了几秒，随机把手放在键盘上。
“无视冷热耐酸耐碱，概念定义上永恒不灭，杂质啦杂质……”
令人意外的是，回复立刻就到了。
“有意思！有意思！那么满足一场序列游戏的全部要素这下都齐全了！”
游戏？一尘看着屏幕冷笑，没等接下来的后续，直接把帖子整个删掉。
熊孩子还是和自己玩儿去吧！
那一天，“物质代表”们的序列之争正式打响。
……
一尘向两侧拉开车门，幸好是斩切式的攻击，门并没有因为产生太大形变而卡死。
“我出来了，你在哪儿啊？”
转身退后几步，他看向车顶，所见的确是一片蓝天。
“嗯……你往中段走几步，诶诶！过了过了！好！就这里！”无人的车顶忽然传来帝倾的大喊大叫，“来～伸手！绝对要接住我哦～”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你的位置……呜哇！”
“瞧！这不是好好接住了吗？”
一尘的双臂空空如也，但他肩膀下沉手肘弯曲，似乎承受了一次强力冲击。
彩虹色的光带水波般在某个无形的表面起伏扩散，娇俏可爱的女孩子就这么凭空浮现出身形。
“对了，你今天还有课吗？反正目标都跑了，想再找又要好几天……没课的话陪我出去玩玩呗？”
“行啊，不过要先逃离这个犯罪现场才行。”一尘公主抱着帝倾，耸耸肩，“袭击大型公共车辆，现场残留大量汞元素。今晚新闻有看头咯。”
“反正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帝倾伸出浅葱般的手指，点上一尘的鼻尖，“反倒是你，突然消失的神秘人，会上热搜哦？”
“不得不说，你的能力在这种有关藏匿和逃逸的方面还真是效用强大。”
一尘说着，大摇大摆顺着道路离开，周围聚过来的行人却都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即使是擦肩而过也没有投去哪怕一丝怀疑的视线。
“概念物质以太的代表，最初的能力技能便是光路控制……在贴吧里被声讨的最惨的你反而最先获得了眷顾，真是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栽柳柳成荫……”
帝倾听了一尘的夸赞，顿时喜上眉梢，套有白色皮靴的纤细双腿踢动，让抱着他的一尘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那可不是！本小姐发的帖子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她说着弹动手指，道道光流在她的指间穿梭，“产生以太并且控制这种概念光介质的分布，我就是光之美少女！”
一尘看着她笑得如此开心，也是不自觉地陪着她笑起来。
“是是……以后还请你继续支援我啦。”
“当然没问题！罩你一辈子哦！”
帝倾攀上一尘的肩膀，微微仰身向后看去：“吶呐，你是怎么发现这次攻击的啊？毫无预兆出现的水银刀刃……我在车顶视野这么好都没能及时注意到！”
因为帝倾的动作，一尘也随之转身看向事发地点：标志性的红色消防车已然高鸣警报赶到现场，人员被紧急疏散，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公交车残骸。
混乱被逐渐打理地有序起来，但一尘和帝倾心理都清楚，风暴才刚刚开始，这仅仅只是前奏，是微不足道的序曲。
“哎呀~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最先知道攻击的到来啊~”他驻足片刻，随即转身离开，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你为什么不自己先猜一猜呢？”
“真讨厌~”
帝倾嘟起嘴巴，但还是把手指戳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微蹙眉头尽力思考。
“人家又不和你一样是理科生……”
一尘笑笑，静静等待这位光之少女的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