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的手指微抬,悬停在碟子正上方。
“你的第一个技能被称作‘以太光路’,是通过控制假象光介质的分布来间接调控光线轨迹的能力。所以你可以让自身充满以太,变成可以让光线穿透而过的‘隐形人’。”
他解释道。
“所以那天你可以轻而易举地闯进男寝,在我的宿舍里上演瞬间消失的小诡计后,却只能通过跑步来演完整出戏的原因。”
帝倾眯起眼睛,嘴里咬住吸管有节奏地上下打动:“科普就科普啦……干嘛非要重提那件事儿……”
“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更容易理解。”一尘笑笑,“来!仔细看好!”
说着他把食指点在光洁的餐盘上,缓缓拖拉,顿时画出一道银白的轨迹。
“不要凑太近,这是先前通过呼吸进入我体内的水银……汞蒸气。虽说对我这个‘杂质代表’毫无威胁,但对于你们来说却是极为危险的有毒重金属。我记得比较典型的事例就是发生在1952年日本水俣病,超标的MeHgSMe式汞盐与人体蛋白质的-SH基团结合,影响大脑和中枢神经……”
帝倾听闻,顿时胳膊在桌上一撑,整个上半身直起,紧紧贴在在椅背上,嘴角抽动着死死盯住餐盘上的那道银白。
“拿走。”
她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冷厉平淡,不含感情。
“啊?”一尘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拿走?”
帝倾尽全力把头往后仰,仿佛在躲避什么剧毒之物:“还要我说吗!碟子!”
“这么一丢丢,不要紧的啦……”一尘顿时反应过来,摆手安慰帝倾,“更何况还有我在呢,怎么可能把你置于危险境地之中呢……”
“你在有什么用?那玩意儿会挥发!”
帝倾双手死死捂住口鼻,声音变得瓮声瓮气,甚至带上了哭腔。
“我知道你金刚不坏但其他人不行啊!这里还有别人在诶!”
“放心放心,不会的,我可是对付这种情况的专家。你看这么少的汞蒸气,混进大气算什么?是空气中最微不足道的‘杂质’。”
他说着,双手拢住画出的那道痕迹。
“只要可以被分类为杂质,那便都处于我的掌控之中。至于我是怎么发现攻击的,说白了其实也很简单——那家伙的水银也不怎么纯啊……”
“哦?是这样吗?”帝倾试探地放下手,鼻子抽动,短促地吸气,“那就是说完全没问题了咯?”
“那当然。”
“它在动。”
帝倾冲一尘眨眨漂亮的大眼睛。
尖锐纤细的银白杀机暴起,透过一尘笼罩其上的双手,笔直向帝倾的咽喉刺去!
五指并起,左右交错,一尘几乎是立即做出了反应。
然而这阻拦却并没有起到预期中的好效果。
金属汞之所以被称作“水银”,这是因为它那能在常温下呈液态的物理特性。作为除镓和铯之外最为常见的液态金属,它的特性绝对不能忽视——
一尘的手刀激起漫天细碎的水银珠,把那尖锐的突刺破坏得只剩下小半,而正是那剩下的尖锋则脱离尾部的束缚,白色的冰霜覆盖其上,子弹般加速冲向帝倾。
这绝对不是现实中应该出现的情景,从物质形态的变化到物理规则的违背,哪一个都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
但这对于“物质代表”来说,可不会是幻想,而仅仅是“技能”的灵活运用而已。
小巧木桌被一尘大开大合的动作打翻,推开正想从椅子上起身的帝倾,侧跨一步绕开两人之间的阻隔物。一尘挥手,凌空把那飞行的针刺抓在手心。
从桌面上倾落对的马克杯与白瓷碟子落在地面,在发出清脆声响摔得粉碎,引来其他人疑惑不解的视线。
寒意从掌心传来,仿佛冰块融化,重新液化的水银带着湿润感顺着他的掌纹留下,滴落地面,化为细碎的银珠。
“去付钱,如果被要求赔偿损失就付清。然后尽快离开这里。”一尘转身环顾,把双臂护在胸前,满脸尽是惊恐的帝倾护在身后,“坏消息,我们被盯上了。”
“那个突然出现的第三方?水银代表?”
帝倾慌忙从随身挎包里找出零钱,篡在手里问道。
“不可能!我离开的时候使用了能力,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无影无形!”
“不怪你,是我的错。”
一尘弯腰从散落于地面的纸巾里捡起几张,皱着眉把掌心残留的少许汞液擦去。
但无奈液态金属终究不是液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完全擦去的。
“作为物质代表,就像我能凭借杂质之间的共鸣发现攻击一样,那位当然也能凭借残留在我体内的水银追踪位置。”
他反转腕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细碎银光中一道深刻的伤痕缓缓合拢,重新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