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上,阳光很明媚,让人本能性地感觉到心情舒畅。
门铃突然响起。
“这个时候会是谁?”如萱疑惑地问。
“不知道,最近没听说咱们家有客人……你去看一下。”围着围裙,戴维德在厨房里忙活着。
周诗雨今天早早就去诊所了,据说换季后发烧咳嗽的人很多,诊所里的病人很多。然后兄妹两人抓阄的时候戴维德输了,所以早饭就由他做了。本着不能今天早上吃到发焦煎蛋的自觉,如萱没有任何反驳直接走向了大门。
其实常露也在旁边,虽然这种事她有些不便于出面,不过她倒是表现出了对门外站着的人的好奇心,也跟了上去。
“您好,请问您是?”如萱打开了门,是平常问候陌生人的语气。
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东亚人,带着眼镜,一副浓郁的书生气息,而站在他旁边的却是一个欧洲女性,穿着T恤和牛仔裤,一头金发简单披在肩上。
虽然不是模特身材,但女人的身材也足够吸引眼球了,相比于她,她旁边那个矮了半头的男子就显得有些普通了,但一眼就能看出他经受过高等教育。
“您好,鄙人是住在17栋的相原哲也,这是鄙人妻子麦琳娜·相原。我们是新搬到这个社区的,所以特地过来拜访,以后请多多关照。”男人微微一笑,鞠了一躬,而旁边的女人则是笑着挥了挥手。
“是我丈夫故乡的习俗,一点小礼品,不成敬意。”被称为麦琳娜的女人一脸热情的微笑,同时递过了手里提着的纸袋。
如萱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阵势,她连忙学着男人的样子鞠了一躬,旁边一脸好奇的常露接过了袋子。
是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欢……欢迎来访!我是刘如萱,以后……”
她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哲也笑了笑,而麦琳娜则是毫不掩饰地笑道: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
“多……多谢。”
估计是咬破皮了……马上喝热牛奶估计会很难过……
“您好,我是暂住这里的常露,欢迎你们的到来。”常露倒是很沉稳。
当然实际情况是她才学着如萱开始打招呼,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阵势。
放下锅铲,戴维德解开围裙走向有些小热闹的门口。
“他们是?”戴维德把询问的眼神投向如萱和常露。
“您好,抱歉过来打扰了,我们是新搬到17栋的住户。”哲也自我介绍到。
看到常露手里的袋子,他脸上带上一丝公式化的笑意,向哲也伸出了手。
“您好,相原先生,相原夫人,我是刘鹏风,刚才我妹妹有些失礼请多见谅,欢迎你们光临。”
哲也的手指有点修长,戴维德感觉到他的手上有一层茧子。
“以后请多多关照,刘先生。”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据哲也说他们还要拜访其他邻居。
关上门,戴维德接过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盒荞麦面和一个艺术木雕。
“这是……什么意思?”如萱一脸懵逼。
“日本人的老习俗,到一个新地方要向这里的邻居打招呼,同时送点小礼,一般是荞麦面或者其他的……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戴维德耸了耸肩。
“日本?”常露疑惑地问。
“公元纪元的一个国家,现在都联邦了……老实说还按照过去传统的日本人已经不多了。”戴维德解释着。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如萱有些小心地伸出舌头,然后用手扇了扇风。
舌头咬破皮就是这种轻微却难忍的感觉。
“历史课里面没教这么细,你又不看书。”白了她一眼,戴维德走向厨房。
木雕是一匹马,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亲手雕的,虽然不及专业艺术家,不过很用心。戴维德大概明白是谁雕的了。
将雕像放在电视旁边,别说跟另一边的花瓶还挺配。
17栋……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前面的。
好像之前那里确实是空着的。
放弃去想这么多,戴维德端着堆成小山一样高的面包片走向餐桌。
………………………………
“听说了吗?17栋新搬过来一户人家。”一边敲着键盘,林井懒洋洋地说着。
吃完早饭,临时接到实验室的通知,两人都被叫到了这里。
其实只是帮阿迪打扫已经乱成猪窝的实验室……
“他们去给你打招呼了?”戴维德有些意外。
“当然,一份荞麦面和自制的曲奇饼,别说还挺好吃。”
他现在嘴里叼着的就是。
“啊是吗……”
“说起来,听说艺术院新来个教授。我说还真有人会报考一个工科学校的艺术学院?”
“你是瞧不起本校的艺术院吗?我记得你前几天还说那是这个充满雄性的地狱里唯一的极乐净土。”戴维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就事论事。”
“只是你这家伙上次跑到艺术院结果被那群孩子以为是色狼了吧……”
“我靠!我都说了是意外好吧?!”林井炸毛了。
“啊是是是……机甲和战车可比女人香是吧?”
“废话!那可是男人的浪漫……”
“你们在闹什么?”头上系着头巾,提着水桶的阿迪一脸怪异地从外面走进来。
“不,没什么……”
“没事的话,戴维去帮我到教务科拿一下报表,还有帮我把出的考试资料送过去。”没有等他们说完,阿迪从兜里掏出一块U盘丢给戴维德。
“这么早就出完了?”林井一脸意外。
“废话,教务科的人早就开始催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科目都提前了,赶快去,你,别老坐在那,过来帮忙。”白了他一眼,阿迪直接把林井从座位前拖了出去。
教务处所在的主楼离这里有点距离,不过戴维德并不想跑多快。吹吹凉爽的秋风还是挺不错的。
脑中思考着中午要不要回家吃饭的空档,他已经走到了主楼。
他刚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身影。
说陌生是因为他们之间其实就见过一面,说熟悉是因为早上他们就见过一面了。
“相原……先生?”他试探地问道。
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转过身,一脸惊讶。
“是鹏风君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这里的研究生,过来办事的。”戴维德点了点头。
“啊,真是太巧了,看来以后我们会有很多的见面机会了。”哲也一脸儒雅的微笑。
“嗯?”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刚调职到这里担任语言文化与艺术学院语言历史系的教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未来的硕士先生。”说到这,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新邻居居然是自己学校的新教授?戴维德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里。
看来以后确实是有很多见面机会了……
“不,应该是我多多指教了,该怎么说呢……”戴维德有些凌乱。
“很意外?毕竟这么巧的事可不是天天能发生的。如果有空的话,欢迎来听我的课,虽然可能会有些枯燥,不过我自认为听听还是有好处的。”哲也笑着说。
“一定,相原先生……”
“还是叫哲也吧,毕竟我们算是半个同僚,还是邻居。”他拍了拍戴维德的肩膀。
“好的,哲也先生。”戴维德笑了笑。
其实哲也说的没错,虽然戴维德是这里的研究生,但同时他也是阿迪的助教。
他给戴维德的印象很不错,没有过去记录里日本人过于拘束和殷勤的礼貌,而是一种很自然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的妻子是欧洲人的原因?
………………………………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周诗雨意外地发现家里多了一些东西。
“这匹马……你们买的吗?”拿起放在电视旁边的木雕,她好奇地问道。
“不,是新邻居送的。”如萱坐在沙发上回答道。
“新邻居?”周诗雨愣了一下。
“今天早上来的,送了这个和面条。”常露手里抱着抱枕。
这时她才注意到戴维德在厨房忙活着什么。
锅里正煮着面条,正好是早上相原夫妇送的荞麦面。
吃完饭后,周诗雨就出去了,说是要回访一下。
就在戴维德准备上楼时,终端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渊的通讯。
这个号码已经有至少12年没出现过了,戴维德一度以为连他本人都忘了这个号码,甚至萌生过干脆删掉这条记录的想法,不过最后他都放弃了。
“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绝对是故意的吧?!”渊有些不满的声音顺着电波信号传来。
他没猜错,戴维德确实是故意停了一段时间。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号码。”戴维德吐槽着。
“嗯~怎么可能呢~”
“常露问过我能不能联系上你,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系我。”看了看在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两人,戴维德悄悄走到后院。
“哦?她竟然会问这个?真是个好孩子啊~”
“……”
注意到他的沉默,渊叹了口气。
“你这小鬼还真像你老爹一样,一点玩笑都开不了……算了,说正事,常露在你那边怎么样?”
“如果你是指基本生活,至少在这里很好。”
“那我就放心啦~说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
“你居然还有脸提?!”戴维德的声音提高了一度。
“哇,不是吧,孩子?如果你真的是柳下惠,大叔一定会很担心他的孙辈能否按时出生啊。勇敢推倒吧!我支持你!联邦现在可是鼓励生育,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口,人口,人口……”
“你再说一堆没用的废话我就挂了。”戴维德的手指已经伸向了挂断键。
“别!正事还没说!”
“什么?”
“其实你真可以推倒的……”
挂断了。
然后没过3秒电话又打了过来。
“好了好了,好久不见活跃一下气氛,你这孩子真没意思……”渊的声音布满了无奈。
戴维德没有说话。
“那孩子……她白天就呆在家吗?”渊淡淡地问道。
戴维德听到在另一端传来了打火机翻盖打开的声音。
“之前是的,不过现在,我把她带到我学校那里了。”
“哦?”
“她对于最近温科塞新调来的特别调查队很不安。”
“原来如此……看来她还是挺信任你啊。”渊笑了。
“这个笑话可不好笑……”戴维德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可没开玩笑。当初她可是大闹了联邦陆军医院一番,如果不是靠超出常人三倍的镇静剂,天知道整个医院会不会被拆掉,能乖乖跟着你,这本身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
戴维德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是怕这个通讯受到监听?放心吧,情报部的网络安全科不是吃干饭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你刚才说的。”戴维德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和你父亲一样,知道不该说的不说,这很好。我既然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其他人说那个孩子的背景的。”
“我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你高估我了,我只是个不小心卷进什么奇怪事件的普通学生。”
“然而她依旧是个女孩,不是吗?”渊微笑着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是怎么让她进你的学校的?”
“我让她对其他人说她是艺术学院的新生。”
“理工学校的艺术院新生?还真有你的……不过这样会很麻烦吧?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渊忍不住竖起拇指,虽然他知道戴维德看不到。
“到时候再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想帮你一把。”
“啊?”
“欧洲区的兰斯尔顿艺术学院,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一个著名的艺术院校,怎么了?”
清了清嗓子,渊慢慢念到:
“常露,女,18岁,于战后0050年就读于兰斯尔顿艺术学院,战后0051年成为兰斯尔顿艺术学院派到亚洲区温科塞理工大学语言文化与艺术学院的交换生,为期3年。”
“你在说什么???”
“一份资料而已,上面已经有教育部的签字和认证章,再过5分钟,它就会生效。”
“你……你说什么?”戴维德愣了。
“就算你再掩饰,假的还是假的,最完美的掩盖方式就是,让假的变成真的。”渊一脸轻松地说着。
戴维德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渊的语气很轻松,就仿佛是在说一件重要性和“今天早上散步时我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事。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喂,小子,我可是帮你啊。让这件事按照它该发生的轨迹发生不就好了,实际上我现在就在校长办公室,欧洲这边可还是白天,我和他的关系不错,正好手头上有一个空的交换生申请名额。”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不满。
“她根本就不……”
“不是那里的学生?这个不重要,再过几分钟就是了。”
“不是这个意思!”
“啊,校长要请我去喝酒了,抱歉抱歉,先挂断了。”渊懒洋洋地结束了通讯。
这次是他主动挂断了。
戴维德愣愣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夜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仿佛刚才的谈话就像夜风一样过去了。
“那个……”
常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是什么?”她指着自己终端上新收到的邮件问道。
那是一份交换生认证邮件,以及一份录取通知书。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迎着秋风凌乱的戴维德。
“没什么,别乱删,你从下周一开始就是我学校的交换生了,我周一的时候带你去登记……”戴维德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机械地提醒道。
“啊?交换生?”
“对,恭喜你,你被录取了。欢迎你到温科塞理工大学就读。”就像迎接大学新生会上学长的发言一样,戴维德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不过迎新现场的学长通常是一脸微笑,而不是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