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公事繁忙的渊部长光临寒舍，我真的不胜惶恐啊……”躺在床上带着呼吸机的老人看着渊，一脸微笑。头发完全是白色，白种人特有的灰蓝色眼眸和高颧骨很突出。
“如果这种豪宅也能被称之为寒舍，那我住的宿舍可能连纸箱房都不如了，这个玩笑真的很有意思，林德·阿尔斯克前指挥官。”渊一脸苦笑。
“现在只是个等着死神降临的糟老头子，我可是连雷蒙集团的董事都不是了啊……”老人自嘲地一笑。
“然而你依旧具有很强的影响力，我说的没错吧？”拿起水果刀和摆在床边的苹果，渊坐在旁边慢慢削着。
“我只是个想在人生最后时光安稳过日子的老人而已……所以渊部长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这个老人开玩笑外加削苹果吗？”看着渊递过来的被利索地去掉苹果核和皮的切块苹果，林德失笑道。
“只是从联合那里刚开完会过来看看前辈而已。”
“不对吧？你不是这么无聊的人，6年前你刚当上情报部部长就把五大洲的高层清洗了一遍。现在却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林德的微笑显得有些深邃。
像是自嘲地笑了笑，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奥丁计划，那是什么？”
林德此时稍微有些浑浊的眼神突然清明了起来。
“身为情报部部长，我想这个计划的保密等级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林德慢慢拿起苹果说着。
“你是目前唯一知情计划全貌的前军政指挥官，我很想了解一下没在数据库里备份的内容。”渊摇了摇头。
“你说错了，知道最多甚至牵头所有内容的人，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林德摇了摇头。
渊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是说江国华前指挥官？”
“没错，他对这个计划了解的内容比我还多。欧洲区当时只是负责了针对人工智能项目的研究工作而已，指标是从亚洲区那里下达的。”一边慢慢嚼着苹果，林德嘴里说出了放在外面绝对是“禁言”的词。毕竟谁都知道几十年前的灾难是从何而起。
“但我依旧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计划，虽然有些东西已经是你从资料库里看到的。”
“战后0022年，那一年我们成功地在北美洲东海岸发动‘奥卡尔之翼’战役，建立了美洲内界区。当时的美洲内界区面积很小，只有几座城市，但这依旧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渊点了点头。
“为了保证美洲内界区的安全，我们派了大量的人力去外界区进行侦查，不仅是军方和情报部，民间的佣兵也有很多被我们派出去。直到战后0023年，IDSOG在美洲的一支小队在小石城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林德拿出终端，打开了一份电子地图。
渊的眼睛微微眯起。
“是有关军用型人工智能生产设备及技术资料的吗？”他看着林德手指指着的地点问道。
“你知道我的资料吗？”林德突然发问问道。
“当然，战前NATO最大的军事工业公司雷蒙集团的董事长，据说当时NATO官方使用的军用级AI都是由雷蒙集团开发的。”渊点了点头。
“没错，早在战前雷蒙集团就负责与DARPA合作，小石城当年曾有一座人工智能研究所，虽然是隶属于DARPA，但是里面的设备和大部分的研究人员是雷蒙集团的。从雅克布项目到尤里卡项目，都是在那里诞生的。”
仿佛是回想起什么美好的时光，在说这些东西的时候林德脸上满是微笑。
“抱歉抱歉，年纪大了容易念旧，回归主题。由于当时的小石城距离最近的内界城市有足足500公里，我们不得不派出至少2000名守卫军和数量更多的佣兵去把那些设备和资料带回来。那是场艰难的战斗，死了很多人，但后来的结果证明那群勇士的牺牲是有价值的。获得那些设备后，我们立即让技术人员对此进行研究。这个时候很有意思的情况出现了。”
渊坐直了身体。
“那些设备和资料毫无疑问是战前的东西，而且并不是假货，问题在于……那不全是雷蒙集团的技术。”林德意味深长地看了渊一眼。
“不是雷蒙集团的技术？”
“没错。守卫军是在当年DARPA人工智能研究所遗迹里发现这些东西的，但是这些技术居然不都是雷蒙集团的技术，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林德笑了笑。
渊一脸感兴趣的表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血之浩劫之后被证实叛乱AI有自我学习功能是吧？”
“没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说那些设备和资料是那群AI无意放在那里的，出现不是NATO的技术也无妨。后来经过技术人员对比发现，被发现的资料里，很多的理论还是当年WSL的华国提出的，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被称为‘华国军用AI之父’的李贺元博士当年研发出来的，那位博士也只能说是天妒英才，很早就去世了。”林德感慨地说。
“利用那些资料和设备，你们开发了瓦尔基里？”渊问道。
“没错。基于李贺元博士的理论以及我们找到的DARPA留下的资料，我们确信我们可以开发一款与原有AI不同的系统，通过人格模拟程序以及底层命令锁，我们可以确保新的AI系统不会背叛我们。‘奥丁’计划从此立项，对外它被称为‘第061号新式装备研究及更换计划’，最核心的产物就是THA001型战术战略用人工智能‘瓦尔基里’，除了AI，计划还开发新一代军事装备，包括新型机甲及新型信息战装备和新型材料。XN系列机甲就是诞生于此，同时我们整合了战前三大联盟的技术重新开发了新一代ZJA系列和NS系列机甲，并且在全军范围内更新新的信息化指挥作战系统……”
“不只是军用领域，是吧？”渊补上了他还没来及说的话。
“没错，‘奥丁’并不只是在军事领域，其中还包括了内界区所有民用电子设备的整合计划。我想你应该最能感受到，现在情报部的行动这么随心所欲展开的原因，与‘奥丁’计划有很大的关系，原因很简单，你们掌握着所有信息设备的底层权限。”林德点了点头。
“不只是我们吧？”渊苦笑着。
“没错，瓦尔基里同样具备这个权限。实际上整个‘奥丁’计划都是围绕这个展开的，你可以说它是‘瓦尔基里’，也可以说它是‘奥丁’。情报部掌握的信息权限最早就是在瓦尔基里上进行实验的。”林德点了点头。
渊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瓦尔基里的主机最后被封存了，那个叫张海的人把它藏了起来。这是联邦最高机密，连我都不知道。我曾经问过王涛，他说他也不知道，他相信那个叫张海的人。”林德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为什么要给瓦尔基里这个权限？”渊眯着眼看着他。
“因为计划里，瓦尔基里的管理权一直在我们手里。当时设想是，在解决掉叛变AI之后，瓦尔基里会被回收并归政府使用，如果不出意外，你们情报部会获得它的使用权。但自从我们发现底层命令锁不一定是最可靠的时候，瓦尔基里被封存了……”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底层命令锁是确保瓦尔基里不会背叛的保障吗？”渊打断了他，一脸凝重。
“设计上，是这样的。但是在瓦尔基里工作过程中，我们意外发现，它自己修改了底层命令组，它自己将启动权限锁定为一个佣兵的生体信息。虽然它只修改了这些，但是这依旧对可靠造成了严重影响。后来重新启用瓦尔基里完全是我们在赌，虽然赌赢了，但是它依旧要封锁起来。”林德叹了口气。
渊当然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佣兵是谁。
“你的意思是……瓦尔基里存在叛变的风险？”渊总感觉背后发凉。
“虽然我们在它身上再次加上了保险程序，但最后出于保险，瓦尔基里并没有被启用，直到张海把它的主机藏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出于安全考虑，我不希望再看到它被启用，希望张海真正把它处理掉了。”林德摇了摇头。
渊只觉得一阵无语。如果没记错，温科塞那三个小鬼开的咖啡厅地下就是瓦尔基里主机吧？而且没想到，自己一直在找的“奥丁”居然就是指瓦尔基里……
虽然把它掌握只是轻而易举，但是……
它并不可靠，存在叛变的风险。如果瓦尔基里叛变……
一想起那场改变了世界的灾难，渊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虽然掌握了奥丁，自己的目的就能实现，但是如果这背后存在这么大的风险，那么无论如何都必须封存，或者毁掉它。
即使是，自己的下场无法改变……
渊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整个世界相比根本不存在任何可比性。
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林德的庄园，看着灿烂的阳光，渊的眼神渐渐冰冷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下达新的命令时，从温科塞发来的加密联络让他愣了一下：
“经过验证，奥丁并不在这里，洞穴下的东西只是幌子，不存在主机可能性，是否继续任务？”
奥丁不在？
“请确认信息。”
“确认，洞穴下的设备只是幌子，详情需当面说明。”
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终端，渊总感觉现在有些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