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德做了个梦。
梦里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他看着自己穿着西装，去参加如萱的婚礼。
也不知道是哪个走运的臭小子，居然可以过他这一关……
周诗雨微笑着坐在旁边，看着台上穿着婚纱的如萱走向另外一个穿着礼服的男人。
常露也坐在身边，只不过她貌似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在他准备拍照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里？该走了。”
渊和那个自称毒刺的人突然出现把自己拖出了礼堂。
就在自己想反抗回礼堂的时候，他醒了。
脑袋伸出床边，被子被自己踢得乱七八糟。
“我一定是病了……”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戴维德挣扎着爬起来。
疼……也是，睡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落枕……
强忍着剧痛扭了扭脖子，感觉到一种难言的酸痛，戴维德慢慢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有人说梦是无意识的体现，戴维德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被渊给麻烦太久了得了精神疾病，否则实在没理由会做这样的梦……
看到常露也走出房间向自己点了点头，戴维德脑中没由得想着：
“麻烦的源头……”
当然只是脑中吐槽一下。
“需要叫如萱起床吗？”她看向如萱的房间。
“让这丫头再多睡一会儿吧，昨晚估计又熬到很晚了。”摇了摇头，他走向楼梯。
“哦。”
有些意外，周诗雨并没有回来。
看起来确实挺忙的……
拿出终端给母亲发了个消息，戴维德走向厨房。
“今天不晨跑了？”常露跟在他身后。
“我今天不跑了，得准备早饭……你呢？”顺手拿起围裙，戴维德转过来问道。
“我也不跑了，有什么我可以帮的吗？”常露摇了摇头。
刚准备开口说帮忙打几个鸡蛋，戴维德突然意识到这貌似是她第一次进厨房？
确实，之前都是周诗雨在厨房，就算她有事，也都是自己独自下手。
自从上次如萱想做个水蒸蛋差点把微波炉搞报废以后，他就打消了让如萱下厨的念头。
当然，教肯定是要教的，不说别的，基础的生活技能她还是得会，只不过不是现在。
起码得等这丫头高考考完……
然而常露这次是主动提出要在厨房帮忙。
“你……嗯，我想问一下你会做饭吗？”在分配任务之前，戴维德试探地问道。
“我会做营养合剂跟兔子肉的……”
“很好！会打鸡蛋吗？”已经大概想象到画面的戴维德赶紧打断了她。
“打鸡蛋？”
“就这样，轻轻把鸡蛋往碗边一磕，然后把蛋清和蛋液倒进碗里，千万别使劲！”突然想起来这女娃的身体非同一般，戴维德赶紧提醒道。
还好，给她现场演示了一下，再加上提醒，常露并没有弄的满手都是蛋液。蛋清和蛋黄完美倒进了碗里。
又简单指导了一下搅拌，戴维德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准备其他材料。
“我回来了……嗯？你们在做什么？”一脸疲惫地走进屋子，周诗雨惊讶地看着他们。
“戴维说要做疙瘩汤。”常露没有抬头，专心搅拌着蛋液。
“哦……哦，需不需要我帮忙？”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们，周诗雨放下了手里的包。
“不用，早饭交给我们就行。昨晚这么忙？”戴维德熟练地搅拌着面粉。
一锅合格的疙瘩汤最关键就是做好面疙瘩，关键在于加水能多慢就多慢，加水同时尽快把面粉搅拌开。
前几年去林天城的研究所实习的时候第一次尝到这种汤，一开始以为是黑暗料理，结果意外的不错。
“全是孩子发烧的……换季就这样的，你们今天出去别忘了穿外套，还没完全转春呢。”揉了揉太阳穴，周诗雨疲惫地说着。
年龄大了确实精力不够了。以前在外界的小山村里当医疗兵的时候通宵好几天都没事的，现在熬一宿就感觉身体要垮了。
不，貌似自己很多同龄人都已经属于养老生活了吧？周诗雨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那确实是挺麻烦的，先去休息吧，我们来处理。”
接过蛋液浇在汤里，戴维德看了看时间。
“帮忙叫一下如萱，等她收拾完汤正好可以喝了。”擦了擦手，戴维德看向常露。
总觉得这几天她的表现有些奇怪，总是问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
点了点头，她转身走向楼梯。
拿起青椒准备调个凉菜，戴维德还在思考常露的事。
最早只是待在家里，什么事都做不了，后来开始跟在自己身后乱跑，然后就是去上学，现在又开始想着帮忙？
戴维德已经快忘了她到底是怎么来这里了。
胡思乱想不会影响手上的活，转眼间一道简单的家常凉菜就好了。
一顿丰盛的早餐是开启美好一天的重要一步，当然对于周诗雨来说可能这算是晚餐。
一脸懵逼地看着桌上摆着的早饭，如萱看着已经开始吃馒头的戴维德和常露。
“这么香？真不错啊……”擦着头发，周诗雨惊喜地走出浴室。
“赶紧吃饭，否则赶不上早读了。妈你今天用不用车？”看了一眼依旧犯迷糊的如萱，戴维德叹了口气。
“不用，今天一天我都在家。”
“车借我用用……这么困的话吃个腌萝卜。”看着如萱差点睡着的样子，戴维德直接把咸菜碗里的东西夹给她。
“等等，那是……”看清东西的常露刚准备提醒，“腌萝卜”就被如萱放进嘴里了。
对于一个从来不吃姜的人，一块用醋腌到恰当好处的鲜姜片很有提神的效果。
当然，看到脸猛的一红把姜吐出来的如萱，就知道当事人是否满意这种效果了。
“这是姜啊？！”
“啊是吗？年纪大了看不清了。赶紧吃完饭然后上学。”无视掉如萱此时杀人的视线，戴维德悠哉悠哉地端起碗。
………………………………
“上课注意听啊！”看着如萱没精神的背影，坐在驾驶座的戴维德喊到。
如萱只是摆了摆手。
“好了，接下来是我们了……”喃喃着，戴维德发动汽车。
“今天是专门为了送如萱才开车的吗？”看着外面的街景，常露问道。
“怎么可能，比起送那家伙，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接下来可能会稍微绕点路，但是不会迟到，要一起吗？”戴维德耸了耸肩。
常露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有话想说。”从车的储物箱里掏出一颗提神糖塞进嘴里，戴维德含糊不清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说不愧是你。”
“啊？”
“没什么。”
闲聊之后的宁静有些难熬，于是戴维德伸手打开了车载电台。
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好是早间新闻，虽然车载电脑可以当成电视，不过驾驶中是不可能看的，只能听声了。
老实说戴维德对于里面讲的是什么并不在意，他只是想让车里的气氛不那么尴尬罢了。
直到一则报导：
“近日，联邦最高军事委员会、联邦情报部、联邦退役军人事务部联合发文，将解密一批之前一直处于机密状态的作战人员记录，其中涉及到参与南极战役的特殊部队人员，最高军事委员会发言人称，联邦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人类存续做出贡献的功臣……”
报导还没放完就被一脸冷漠的戴维德关上了。
“怎么了吗？”常露从他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些他平时不会表现出的东西。
“没什么。”
避开上班高峰路线，他们顺利到达了温科塞的邮寄物流中心。
当然，戴维德并没有接任何与快递员有关的兼职，他只是来提东西的。一些从雷蒙集团发来的最新实验器材在这里，正好可以用皮卡运到实验室。
原本这些东西是可以走正常流程拉到学校的，但不巧最近有些实验要提前开始，戴维德便决定自己提前来一趟了。
常露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往来的机器人卸货。虽然还是有工作人员在这里，但现在的物流中心无人化程度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
对于经常在人群中的人来说，这种高度智能化的忙碌场面还是很少见的。
虽然用这个来形容常露来说有些微妙。
“这里……全都是机器人？”常露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外形憨头憨脑的扫描机器人登记他们的信息。
“不全是，所有的搬运和调配都是机器人，但主控室还有维护还是需要人的，你第一次见到吧？”戴维德笑了笑。
“嗯，我一直以为温科塞到处都是人呢……”
“你还没去过上京，那里才是人山人海……嗯？！”余光扫过其中一个机器人，戴维德的身体僵住了。
一般来说，在物流中心使用的机器人很少是拟人型的，因为没有必要。然而现在这里却有一个有四肢和头部传感器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它”还穿着劳保服，外面居然还披着一件风衣。
似乎是看到了戴维德，“它”伸出手招了招手，那样子完全就不是一个正常货运机器人该有的拟人行为。不，即使是无武装化的WZJ11也不会这么做……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戴维德连忙跳下皮卡，冲向瓦尔基里
“搬东西啊。”它“耸了耸肩”，只不过这个动作在这具机器身体的表现下有些滑稽。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你怎么会直接暴露的？！万一有人……”戴维德差点崩溃了。
“安啦小鬼，没有人会像你这个军事狂魔一眼就能认出这具身体的，再说了，我专用的量子通讯系统如果不是我亲自来盯着我可不放心，天知道这群铁疙瘩会不会碰坏什么配件……”
它就像老大哥一样伸出手拍了拍戴维德的肩膀安慰道。不知道是不是戴维德的错觉，总感觉这家伙在说“铁疙瘩”这个词的时候“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虽然某种意义上它的“年龄”确实比戴维德大。
“我可不想被一个军用机器人称作军事狂魔！”
“是前·军用机器人兼前·军用AI，这具身体现在是世界上科技等级最高的保安机器人！它甚至可以模拟出人类才有的复杂味觉！”
“总觉得你在得意一些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你自己来了？”戴维德已经无力吐槽了。
“咖啡店总不能没人，我又不是服务员，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来了。”瓦尔基里理所应当地说着。
“所以……你是说这种私自暴露不得了秘密的行为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戴维德又得出了一个令他不想去知道的结论。他怕自己想太多估计会晕过去。
“安啦，别说这里，邮政部的防火墙对我来说都是纸糊的……呦，老韩，今天又值夜班了？”他向着戴维德身后一个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
戴维德愣愣地看着一人一机就这么熟练地寒暄着然后分别，那架势就像是公园遛弯的老大爷碰到老伙计一样。
“你认识他？”戴维德傻傻地问道。
“对啊，很负责的一个人。上次我买的咖啡豆被搞丢的还是他帮我找的。”瓦尔基里理所当然地说着。
“？！？！”
“我只是一个半身瘫痪但是家里有点小钱的社恐，操纵买的机器人帮我提个东西咋了？”瓦尔基里介绍了自己的“人设”。
被雷到五雷轰顶的戴维德怀疑今天是不是不适合替实验室干活……
就在这时，瓦尔基里用胳膊肘碰了碰戴维德。
“今天带小女友出来约会？”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调侃，关键最致命的还是它居然还向着常露招了招手。
戴维德想阻止它，但已经晚了。
“你好……你是人类吗？”常露走过来疑惑地问。
这个问题很正常，毕竟在这个人类和机械如此分明的场合，突然有一个明明是机械身体但是表现却十分像人类的存在，确实会有这样的问题。
“呃……”戴维德在思考怎么回答。
“当然，某些方面是的，毕竟我唯一能示人的只有这具身体……”瓦尔基里并没有完全肯定。
常露感觉到它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失落。
虽然情绪上戴维德很想反驳它，但理智上戴维德还是选择配合它。
“某个社恐，天天不敢出门只敢玩遥控机器人。”戴维德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
“喂，我可是先天瘫痪，有你这样对待残疾人的吗？”瓦尔基里抗议道。
“我只针对这个身体，没针对你……本人。”
“你们……关系很好？”常露看着差点吵起来的一人一机问道。
“算是吧，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多费心。”
戴维德的眉毛挑了挑。
瓦尔基里看向他们身后。
“看起来你们的货应该取出来了，这个点你们该去学校了吧？”它突然说道。
它说的没错，现在所有的实验器材都被运上车了。
老实说，既然知道瓦尔基里居然会出现在这，戴维德总有种要请假的想法，确保目视它不会暴露什么然后再回去。
但那只是想想，他最后还是带着常露回到了车上。
瓦尔基里默默看着皮卡离开了物流中心。
“久等了，瓦尔基里阁下，由罗兰商会特别运输的货车，必须由您本人亲自确认才能取走。”工作人员拿着电子板走了过来。
“多谢。”
和一般的货车相比大了些，上面的LOGO也是罗兰商会的LOGO。
只不过里面送的东西，并不是瓦尔基里之前说的量子通讯设备。
…………………………
如果说高考准备班和平时上课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考试变得多了。
对于学生来说，考试这种东西简直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但如果最讨厌的事情经历多了，虽然它依旧讨厌，但大家也都习惯了。
准备班就是这样。如萱回来这些天进行的考试数量快赶上去年一个月的考试总数了。
即使很厌恶，但她必须承认自己和第一天刚开始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也许考试真的像是游戏里打怪升级那样，即使是她最不擅长的历史，现在的成绩也很不错了。
她的成绩并不差，虽然不是第一，但绝对算得上前列。
平时的她并不在乎名次，因为她知道那些考试只不过是过家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在家里一直跟戴维德斗嘴，也经常发表轻视戴维德的言论。但她其实明白，自己的哥哥很强。
从小到大，他一直这样。小的时候，她很崇拜他。
而现在，那种崇拜渐渐变成了向往，只是她从没表现出来。
她想变得和戴维德一样，虽然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或许一辈子都没有赶上他。
但至少能追上他的影子……
看来也很难啊……
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如萱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这不是很好的成绩吗？为什么要垂头丧气啊？”喝着热可可，拿着终端看着漫画，麦琳娜懒洋洋地问道。
最近又降温了，医务室又抬出了电热器。
“还不够啊……”如萱看着一边傻笑一边看漫画的麦琳娜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么什么是够呢？”
“起码……得跟我哥一样吧？”想了想，如萱这样说道。
被拉来帮忙搬东西的程序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干活，中间大休息的时候麦琳娜专门跑到他班。说是有什么只有他能干的活。
结果就是帮她打扫一下医务室。
“看我干什么，活干完了吗？”如萱没好气地说。
“学姐你……要变成大哥那样的，抱歉实在想象不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如萱一脸和善地锁住了脖子。
“抱歉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如萱一脸微笑。
“学姐比大哥强多了，要死……”程序脸都憋红了。
“诶~我倒是觉得你没必要变得跟你哥一样吧？那样的太老成了……”麦琳娜又喝了口可可懒洋洋地说。
“不是变成他那样的，是要比他强！”
“喔，那看来是有些困难哦……”
“老师也？！”
“不比他强也行吧？喏，干活的报酬。”把早就准备好的饮料丢给程序，麦琳娜一脸无所谓。
是一罐热奶茶。
“还真是廉价啊……”一脸无奈地坐在椅子上，程序打开了饮料。
“付钱的话我会被抓进监狱的，雇佣未成年人可是犯罪啊~”
“越来越不爽了……所以学姐为什么要比过大哥啊？”程序看向一脸沮丧的如萱。
“啊？”
“所以说，为什么……”
“因为他太臭屁了。”如萱理所应当地说着。
麦琳娜哈哈大笑了起来，程序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如果他只是一般的臭屁倒还好，但是他一直都是那种‘他必须那么做’的感觉，搞得跟小说里背负着悲催命运的男主一样，让人一看就恼火。”说到激动的地方，如萱猛地一拍大腿。
“中二吗？确实啊是有那么点感觉……”麦琳娜若有所思道。
程序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暂且先不说戴维德是不是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单从上次他在冰江城和戴维德相处，程序就感觉到他并不简单。
即使已经疼的脸色苍白也不想让如萱他们知道，他在公交上的操作和跟某些人的谈话……
程序不是多嘴的人，他总觉得戴维德已经看透了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没有说什么。
但看着如萱，他还是试探地说了一句：
“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吧？”
如萱看了看程序，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要强过他，我要告诉他他根本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他管不了的事，多考虑一下自己该多好？天天跟个直男一样这辈子就完蛋了！”
原来还是兄妹之间互相关心啊……话说这俩兄妹是不是都不会表达啊？
程序满脑子只剩下这句吐槽。
“那学姐你可得努力啊。”程序点了点头。
“我说……”
“嗯？”
“为什么我总感觉我是被年纪小的学弟说教啊？！真的不爽啊有没有？！”如萱一脸不甘心地锁住了程序的脖子。
“是学姐你的错觉吧？”程序打着哈哈。
麦琳娜微笑着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口气。
“真好啊，这就是青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