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快递就送到了家里。
如萱愣了下，看到快递单上发件地，她又拿起终端查了下。
地名是真的，就是挺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爹会跑到那种地方，不过至少礼物是真的。
打开包装，是目前最新的个人终端。
虽然当初说去打工的一个小目的就是为了换个终端，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虽然很高兴，不过她对于父亲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表示疑惑。
也只是疑惑了一会儿，毕竟王海平他们以前和父亲的关系很好，而且，说不定自己去打工的事他也知道。
总感觉他是个无事不知的人，这是如萱一直以来对父亲的印象。
刚拿出终端炫耀，就收获了戴维德的白眼。
“看看，还是爸爸的眼光好，哪像你……”
“是是是……等等，你以前那个终端是不是可以还我了？”刚准备拿起书，戴维德突然想起来自己给她DIY的那个终端还在如萱那里。
“干什么？那是我的。”如萱警惕地把终端往身后一藏。
“我做的。”戴维德的眉毛一挑。
“你送我了，想要自己再做一个。”嘟嘟囔囔地回到自己房间，如萱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露好奇地看着一脸无奈的戴维德。
“你要她的终端干什么？”
“把里面的定位模块收回来，现在芯片价格上涨了，重新买资金不太够。”见如萱彻底回到自己房间，戴维德淡淡地说着。
“……为什么她终端里会有这个东西？”常露一脸惊讶。
“当年做的时候就考虑到这死丫头估计会到处乱跑，别说，还真派上过用场一次。”放下书拿起电子板，戴维德又开始写写画画。
常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兄妹两人的关系。明明都互相关心对方，总是扭着摆一副臭脸。
“你在干什么？”
“她不是说嘛，要我重新做一个。这是pcb封装，电子料我都买好了。”戴维德没有抬头。
“你早就准备做了？”
“当然，赶在CPU价格上涨之前买好了。给你的。”想了想，戴维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常露愣了。
等戴维德放下设计用的电子板她才回过神，连忙摇头。
“不行！我不能要！”
“为什么？”戴维德疑惑地看着她。
“我已经拿了很多东西了，这东西我不能要……”
“自己做的，成本不高。”
“那也不行！”
“你现在用的终端已经很老了，存在很多安全漏洞，知道吗？再说了，别哪天你又惹出什么麻烦我没法第一时间知道。”戴维德一脸“不允许拒绝”的表情。
常露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了。她倒是不像如萱想着戴维德又破坏气氛，她只是觉得自己又欠了一笔账。
负罪感驱使着她开口问道：
“那个，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戴维德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别惹麻烦就行。”
“我是说其他……”
“帮我打扫一个月的房间，总觉得不给你找点活我有点吃亏。”戴维德若无其事地说着。
他当然看出常露内心在想什么，老实说他并没有要常露偿还的想法，不过为了让她感觉好受一些，戴维德还是决定让她干点活。
“只有这些？”常露愣了下。
“家里没那么多活，我们也不缺钱。让你打扫卫生已经足够了，让老妈看到估计会说我懒。”戴维德头疼地说着。
常露终于点了点头。
“包括武器……唔。”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维德捂住嘴。
还好现在没别人。
“那个你不要动，其他地方就行了！”戴维德汗颜道。
“哦。”
开玩笑，自己瞒着家人的秘密够多了，这玩意要是暴露出来，可不是被老妈怒骂一顿能解决的。
平民持枪可是重罪，这不是闹着玩的。
话说自己让她打扫自己房间是不是更麻烦了？戴维德忍不住郁闷地叹了口气。
………………………………
打扫卫生的安排就这样决定了，以防万一，戴维德还是回到房间赶紧检查一下。
还好，除了藏在床底暗箱的要命玩意，自己房间倒也没什么。装满技术类书籍的书架，自己组装的电脑，以及示波器和3D打印机外加几罐原材料，还有电子放大镜和电烙铁，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
确定没什么问题，戴维德坐到电脑前。
果然，前几天电台听到的消息，网上也有热点。官方解密的资料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人员名单。
内心十分复杂，他不知道是不是想看到那个名字，但最后他还是点开了名单。
第一页就看到了那个名字，约翰·瑞奇·谢波德。后面的信息也能对得上，是他。
戴维德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个名字会认为他是个欧美人，但戴维德知道，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是自己的父亲。
无论如何，当他的名字出现在这份名单上时，就意味着现在的官方认定了他做出的贡献。
但现在……
敲门声和脚步声打断了戴维德的思考。
常露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戴维德并没有关上电脑，毕竟，常露也算知道一些事情。
“你还是看了名单。”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常露看着电脑屏幕说道。
“没想到他的名字会在第一页。”
常露知道他说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她？”
“还不是时候。”戴维德摇了摇头。
“但瞒着她，总不是办法。”
“在她过完成人礼之后，我会告诉她。但现在还不行，这个谎必须撒下去。”
“谎言解决不了问题。”
“真相的毒性有时候比谎言更严重，你我都很清楚。”戴维德静静地看着她。
常露沉默了。
“我知道，抱歉。”
“没什么需要抱歉的，我很高兴你是为了她好。”戴维德笑了笑。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常露认真地说着。
戴维德愣了下，他很意外常露会这样说。
“谢谢。”
“不，只是……你不觉得你背负的东西有点多吗？”
常露的表情很认真。
这种认真的表情很少在她脸上出现过，因为现在她没有佩戴平日给外人面前的“面具”。
戴维德沉默了一下。
“我答应过老爹，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照顾好家里人，这并没有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他耸了耸肩。
他的语气很轻松。
但对于同龄人来说，他背负的东西……
可能也只有沉重来形容了。
他是个天才，但他选择戴上面具装成一个“普通人”，给自己肩上担上照顾家人的责任，把所有的阴谋和误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这是你经常说的诺言？”
“男人的话，一字千金嘛，虽然老爹最后没有守约，我可不想变得跟他一样。”戴维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常露看着他有些无奈的表情，歪头想了想。
“我能帮你什么吗？”过了一会儿，她这样问道。
“你？帮我？”
刚准备说“你别给我惹出大乱子就行”的戴维德愣了下。
等等，貌似还真有可以让她帮忙的。
“嗯……确实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
沉默了一小会儿，戴维德神神秘秘的说着。
……………………………………
联邦213724军事基地
敲响了宿舍的门，李岩上校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手里提着一袋水果。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有力的脚步，电子门打开了。
手上还挂着石膏的杰克·哈克意外地看着自己的下属。
“训练结束，想着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笑了笑，李岩提了一下手里的水果。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嘴上虽然嘟囔着，但老人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微笑。
礼轻情意重，这袋从军人超市买的水果在他看来可比其他军事委员会成员带的保健品珍贵多了。
作为“暗影”的二把手，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只是上下级，私下还是要好的朋友。虽然哈克已经是中将军衔，平时给人一种严肃的印象，但熟悉他的都知道，他是个私下随和的人。
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李岩看了一眼宿舍，忍不住叹了口气。
“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回家……”
“家？这不就是我家？”翻了个白眼，杰克给他倒了杯水。
“是是是……”
“大家最近怎么样？”放下水杯，杰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问道。
“挺好的，最近都在进行适应性训练，你知道的，那个新机型。”李岩拿起水杯抿了口回答道。
“那个XN系列的新机体？这么快就到我们这边了？”杰克愣了下。
“没错，XN31，不得不说那个机体简直就是怪物。”想起训练场的表现，李岩不由得叹了口气。
“怪物吗……”杰克思考着这个词。
“光问我了，你的伤怎么样？”李岩笑了。
“军医院的人让我静养，说让我至少一年躺在床上。”
“躺？”
“让我躺一年？还不如给我一枪，所以我现在静养了。”杰克没好气地说。
上下看了一眼杰克，李岩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貌似对进医院这种态度，暗影的第一任指挥官也是这样……
“老了，他们这样也为我好。老实说我现在不服老也不行了……你过来就是为了问我伤的事？”杰克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部下。
“实际上只是谈谈心，而且……确实有点事。”李岩笑了。
但很快，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老实说，这次新机型过来，我一点也不高兴。”
“这句话居然是从那个被称为‘武器狂魔’的李岩嘴里说出来，有点意思。”
杰克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军人获得一件新的武器应该高兴，但是……”
“我一直在想，洛克和张伟他们的死，不是因为武器，而是情报错误，换上新的武器，对我们的行动是件好事，但……”
“这真的有必要吗？”
李岩的表情带上一丝犹豫。
“你觉得，我们‘暗影’的战斗力如何？”杰克问道。
“以我们的定位来看，我们毫无疑问是最强的。”李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是啊，我们是最强的，我们是联邦最锋利的利刃，所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但……”
杰克的脸也苦涩了起来。
“我也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还有存在的意义。”
“无人兵器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整个世界也变成了整体，然而我们的武器却在不断更新，军队的规模一直维持在高位。虽然我明白联邦现在存在有敌人，但他们真的需要我们保持这样的战备状态？”
李岩沉默了。
杰克说的也是他困惑的。
“中将，你认为，我们现在还有存在意义吗？”李岩问道。
“我不知道。”杰克摇了摇头。
“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是军人，服从上级是我们的天职。”
“是。”
看着部下的脸，杰克突然笑了。
“说起来，既然你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李岩疑惑地问道。
“你的代号要变了，从明天开始，你的代号要变为‘暗影01’。”杰克轻松地说着。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岩神色大变，他猛的站了起来。
“今天不是愚人节。”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没错，所以这是真的。任命书今天刚批复，明日生效。”杰克慢悠悠地走到书桌前，拿出放在抽屉里的任命书。
李岩几乎是夺过他手里的任命书，一字一句地看完了这上面的内容。
许久，他才艰难地抬起头：
“长官，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晋升是好事，但对于暗影部队来说，因为定位的特殊性，指挥官肩上的责任也是巨大的。
“你这臭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的军衔要变成大校了。”杰克笑骂道。
“可我还不……”
“难道你还打算让我这个糟老头子继续熬着？”
这句话成功让李岩没话说了。
“我老了，终究是会被淘汰的，之前还出任务只是想给我的前线生涯画上一个句号，但是……”
杰克的声音嘶哑了起来。
“长官，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李岩还想说什么，却被杰克伸手拦住了。
“我是他们的长官，我说过要带着他们活着回来，但我没有做到。无论如何，这是我的责任。我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带领你们，退出是我最好的选择。”
李岩的嘴张了张，但最后还是闭上了。
“但是，我现在还有用。”杰克说道。
“我虽然无法在前线继续战斗，但在后方，在高层，我的战斗没有结束。那不是情报失误，而是我们当中有内鬼。我要把他揪出来，让他知道，害死我部下的代价是什么。”
他眼里的怒火和冰冷不是开玩笑。
李岩反而松了口气。
“我会担起责任的。”
“以后，那群小伙子们就拜托你了。”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
……………………………………
悄悄推开门，常露看到如萱正在埋着头写着什么。
学校布置的作业早已写完，现在她正在给自己加强训练。
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用于学习的事的，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或者说，可能是人生中最特殊的时期。
专心在题目里的如萱并没有意识到常露走进房间，而常露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直到最后一个句号写完，如萱伸了个懒腰才发现站在身后一直看着自己的常露。
“露姐？！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如萱愣了下，看了看时间。
“30分钟之前，看你很认真我没有打扰你。”放下手里的牛奶，常露笑了笑。
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仅仅是把嘴角僵硬地上扬了一下。不过对于刘家人来说他们已经开始了解到常露僵硬表情背后的意思。
常露走到她身旁，看着如萱之前一直写着的试卷。
“呃，都是些训练题。”如萱挠了挠鼻子。
“我一题都看不懂。”常露老老实实地发表了自己的感受。
“欧洲区那里不做这种题吗？”
“嗯……我们那里有些特殊。至少我是没有做过这种要求多种条件下求能量值的题目。”
“那露姐以前做的是什么？”如萱被激起了兴趣。
“体能训练和射击……”常露刚说一半就闭上了嘴。
“啊？”如萱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当时户外课程比较多。”常露连忙说道。
“感觉有些适合我啊……”如萱叹到。
“啊？”
“我一直感觉自己很笨，文化课什么的一直赶不上老哥，也只有体能上比他强。但我知道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有时候我会想干脆这样就好了，不过内心总是觉得不甘心啊……”如萱感慨道。
“你不会觉得那些东西适合你的……”常露摇了摇头。
“诶？”
“没什么。不过……为什么你要比过戴维？”常露问道。
“嗯……该怎么说呢……”如萱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
“因为那个木头老哥，如果比不过他的话，他应该会一直担心我吧？毕竟我脑子不聪明，做事也大大咧咧的，这家伙如果一直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他自己的人生大事都错过了！明明同龄人都在享受青春，这家伙一副老头子的样子，以后就废了。”如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拍了拍大腿。
“啊？”常露愣了。
“露姐你有没有感觉到他这家伙实在是不解风情外加没趣？”
“没有……吧？”常露试探地说着。
“看吧！连你也这样感觉！”如萱一脸悲痛地捂住了眼睛。
“这样是件坏事吗？”常露谨慎地问道。
如萱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她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露姐你之前在欧洲那边可能没感觉到，在我们这里……”
…………………………
等常露敲响戴维德的房门时，已经过去很久了。
“怎么样？”戴维德没有回头。
“她说你现在的症状很危险。”常露一脸担心。
“啥……啥？？？”戴维德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如萱说你现在处在一个危险的人际交往关系中，她觉得你需要表现的更有人情味，更有情商……”
“打住打住，我让你是去打听这死丫头有没有早恋的事，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戴维德叹了口气。
常露愣住了。
“貌似……是我失职了。”
“算了算了，借其他聊天内容打开问题也是话术的一部分……以后再说吧。”戴维德摆了摆手。
“真的不在意吗？她说你……”
“我觉得你应该是被骗了吧……”戴维德“同情”地看着常露。
“诶？”
“算了，没什么。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想想你自己。你平时在你的人际圈中的表现太僵硬了，虽然也是你的人设，但是一直以来这样的形象容易被人注意，接下来开始，你要开始慢慢转变。”戴维德慢慢说道。
常露只感觉自己在听天书。
“那我该怎么做？”
“不用强求。”
“啊？”
“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需要时间积累。”
结束这句话后，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电脑上。
敲下最后一个命令符，戴维德向瓦尔基里发起了邀请。
正在另一边化身咖啡研磨机的瓦尔基里并没有停下动作。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这句话从一个AI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奇怪。”
“准确来说不是说，而是聊天文字。”
“废话不多说了，给你发一个文件，你帮我做个事。”戴维德敲下了发送键。
数据流的变动让瓦尔基里的身体顿了一下。
“情报处理脚本？你要干什么？”瓦尔基里警惕地问道。
“这个脚本被发现的可能性呢？”戴维德没有回答。
“外行人看不出来，如果是情报部网络安全科的人可能会暴露……”
“足够了，本来就是给外行人用的。”
“好吧……你跟你老爹一样把乱来当成日常了，说吧，你要干什么？”
“温科塞的网络基站，我需要你帮忙入侵一下。”
瓦尔基里的手彻底停住了。
“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多想，接下来我会用木马把脚本上传到我妹的新终端上，你帮我屏蔽掉任何涉及到军事委员会最新的解密文件相关的情报推送，只需要针对她的新终端就行。”
瓦尔基里愣了一下。
“有必要吗？”
“当然，最后的几个月，这是最后的期限了。”
“人为营造信息茧房，我必须提醒你，这是个双刃剑。”瓦尔基里严肃地说。
“我知道，但你看她十几年来的成长，你认为我玩脱了吗？”戴维德敲着键盘。
“最后坦白的时候，场面会很难看。”
“我明白，但这没办法。”
“这可是当坏人啊……”
“习惯了，倒不如说，我真的成为她心目中的坏人算不上坏事。”
“……爷俩都一个样。”
瓦尔基里退出了通讯。
苦笑着摇了摇头，戴维德开始把脚本打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