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亚洲区 巴士达
作为连接亚洲区内部重要的枢纽城市，无论是情报部还是联邦军队都在这里设有重要机构。
新一任情报部部长巴莱克上任后，情报部便开始改变运作模式。过去在人类安全联盟时期作为准军事部门的情报部因为全球局势的复杂性，在战后0035年，也就是南极战役一年后正式脱离即将改组的人类安全联盟守卫军，成为独立部门。
然而现在，随着世界形式变化，情报部的地位变得越发尴尬。战时，这个机构是对敌的利器；战后恢复时期，这个机构是维稳的压舱石，可现在随着联邦的发展，这么强大的机构在高层中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刺眼了，这也是为何很多人对渊的意见这么大。
巴莱克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成为情报部部长后他才会选择削减情报部的机构，争取将原先一些职责分出去。这一点让他在情报部内部饱受非议，但是身为副部长的王利却很清楚，这是正确的做法。
也正是如此，当巴莱克让他代替自己去蜀川参加与联邦军队的会议的时候他毫无二话。
毕竟王利当初是从守卫军转入情报部的，跟这帮军队的人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
第一天的会议结束，拖着疲惫的身子他走入了招待所。
要商议的东西很多，巴莱克给了他很大的权限，第一天商议的还只是开胃菜。
“换了人果然就不一样了，是吧？”一个听起来苍老却刚劲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是代表联邦军队的杰克·哈克，他离开“暗影”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尼拉尔科维奇进行军队改革，而其中军事情报和情报部的盘盘道道尤其需要理清楚。
“您是指巴莱克部长和林渊部长吗？”王利连忙立正。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林渊，但我欣赏他的能力，同时也对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表示感谢，他帮了我们很多，而巴莱克虽然不是情报系统出身，但是他明白现在的联邦需要什么……”从接待中台的自动化窗口抽出自己的房卡，哈克苦笑道。
“是的。”
“不过，突然换了个人果然还是不习惯吧？”哈克笑着拍了拍王利的肩膀。
“这可不好说，后勤部的同事们还感慨部长办公室的空气更换系统的清理工作变得轻松了很多。”
听到这句话后哈克愣了一下，然后大笑了起来。
“确实……今天早点休息吧，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各种意义上的。”
意味深长地丢下这句话，哈克转身走向了电梯。
思索着哈克丢下的话，王利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前，用房卡刷开门，却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果木和巧克力气息。
几乎是瞬间丢下房卡，用最快的时间抽出腰间的手枪，他猛地踹开卧室的门，对准了只有月光照耀下的红色火点。
“还是像过去那样，不错不错。”一个沙哑的声音让王利皱起的眉头，可当他看到月光下坐着的人的模样，他彻底呆住了。
一身老旧的卡其色风衣，和同样老旧的守卫军军服，来者的左腿明显比右腿空旷了很多，裤腿露出了暗色的金属假肢。男人的整个右臂都被替换成了机械假肢，可能这是他身上唯一看起来高科技的部件，然而只会让人感觉到冰冷。
最让人无法忘记的是那只独眼，在月光照耀下，那只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在深处压抑着火红的愤怒和深蓝的冷酷，让他那布满伤疤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你……等等，这……”王利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看着他放下手里的细支雪茄，撑起身子慢慢站了起来，王利再次握紧了枪，厉声喝道：
“站住！”
渊静静地站在月光下，银色的光芒让他的影子显得格外狭长而黑暗。
“为什么不开枪？”渊拿起雪茄又抽了一口。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王利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让我觉得那颗地雷是你搞得。”渊笑了起来。
王利又愣了一下，慢慢说道：
“是啊，一颗还不够，而且位置也不对，最好在你开车路过旧蜀川核发电站的时候，加上一根废弃的HN03式燃料棒。”
“还真有你的风格，即使没有被当场炸死，破碎的燃料棒辐射也得让我嗝屁是吧……”渊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到王利收起了手枪，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房门前关上。
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从冰柜里拿出两瓶水，渊慢慢地坐回到最里面的沙发上。
王利这才看到房卡插槽上插有一张工作人员的保洁卡。
“你……”刚坐下准备问什么，就看到渊树起一根食指示意先不要说话。
“忙活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你派人去爆炸现场了？”
“有人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暗杀了情报部前任部长，即使是官方调查之后我也得派人过去。”王利也拿起水瓶说道。
“是贺莉？”
“是啊，朱安达（贺莉的真名）即使是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去调查是最合适的，虽然发来的报告表示什么都没发现……”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你见到他了？”王利皱起眉头。
“还动起手了，万幸没出人命。看你的样子，估计内部也没查出什么吧？”渊苦笑一下，只不过在满脸伤疤衬托下显得僵硬而狰狞。
“你来这里干什么？”王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向你借几个人，我自作主张让他们自己先行动了。”渊轻松地说。
王利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
“晚节不保啊，我只希望纪律调查部别查到，到时候我连退休金都拿不到。”从渊手里夺过烟盒，王利骂骂咧咧地拿出一支雪茄点燃。
看他一边抽烟一边拿出终端编辑命令，渊从兜里掏出一张电子纸放在茶几上，站起身走向房门。
“这么快就要走吗？”王利没有抬头。
“需要的时候，我会继续联系你的。”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像个正常的副部长那样。”
丢下这句话，他消失在门后。
看着房门，王利狠狠抽了口烟。
“看来我也出毛病了，竟然见鬼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电子纸塞进衬衣口袋。
………………………………
“你在干什么？”
今天没课，所以常露也就待在家里开始学着戴维德那样做家务。端着杯子走进戴维德，却发现他正在电脑面前忙碌着。
投影上全是些难以理解的代码和数字，以及自己完全不懂的界面。
“给阿迪在做东西，真的是……这种软件直接去找隔壁系做啊……”嘴上嘟囔着，看到新弹出的窗口，戴维德又开始忙碌起来。
“那你……继续努力？”歪了歪头，常露决定自己还是别打扰他了。
听到门关上，戴维德瞥了一眼镜子，继续忙碌。
他说了谎，自己并不是给阿迪做工具，而是在一个深网的聊天室里。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上次来还是自己高中的时候。
这里是个情报交流网站，服务器的地址据说位于禁区，且想要跳进去需要有管理员的许可，并且通过跳转联邦多个私人服务器才行。
虽然已经快十年没来了，但是自己的认证码居然还能进入，这倒是让戴维德有些惊讶。
当然，正事要紧，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重拾旧业，而是要找与之前那个匿名死者有关的消息。
戴维德当然清楚，在世界的另一面，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是在深网上有过一些“仇家”，不过这帮人绝大多数是一帮被自己抢了某个委托的黑客，极少数的那几个在现实中倒是很危险，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戴维德的存在。
而现在自己母亲被盯上，即使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应该不是自己的信息暴露了，但他还是要查一下……
“我不是看花眼了吧，8年了你居然又出现了？”
一个ID叫“音来”的黑客发来了沟通申请。犹豫了几秒，戴维德选择了“同意”。
“你居然还没被FSDIA（联邦情报部）的人给干掉？”
“连你都能复出，我怎么可能被他们干掉？当官的狗皮可抓不到我~”
“少贫嘴了，找你帮个忙，给你92点。”犹豫了片刻，戴维德这样敲到。
点数，准确来说是他们这个圈子内流通的一种算法货币。
“92？出手这么大方？”
戴维德没有废话，直接给了她10点的“订金”。
网络的另一端沉默了一分钟，最终还是选择了收下。
“把你的需求发过来。”
戴维德深吸一口气，把之前瓦尔基里发给他的资料转了过去。
“金正凯……这什么？一个亚裔，登记地却是非洲区？还在非洲失踪过一段时间，然后还只是个……”
“我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做了什么。”戴维德打断了音来的发信。
“吼吼，类似FSDIA的分析师吗？有意思有意思，行，这单我接了，等我一段时间~”
长出了一口气，关上电脑，戴维德总算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92点，这个数已经足够在那个网站上雇人去做湿活了，老实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用上这笔“钱”。
倒不如说，既然知道这个“金正凯”背后的水有点深，他想搞清楚也必须要用些非常手段了。
[什么都不做就好，让专家来处理，别自找麻烦和节外生枝]
他脑中突然响起了渊说过的话，然后戴维德就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出手，这个“金正凯”可能真就要开响那一枪了……
所以，出手的会是情报部的人吗？
戴维德又有些犹豫了。
“戴维，要一起去给阿姨送饭吗？”常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愣了一下，戴维德连忙冲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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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常露的手艺还算不错……
等等，万幸这个词有些失礼。她的手艺虽说不上很出色，但味道是不差的。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准备给周诗雨送午饭。
“我做了土豆炖牛腩，剩下的番茄做了罗宋汤，希望阿姨喜欢。”
看着保温桶里的炖菜和汤，戴维德点了点头。
“味道我尝过了，不错。她会喜欢的。”
常露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松了口气。
“那就好。”
走在路上，沉睡了整个冬天的灌木和树已经开始发芽了，虽然温度感觉仍然很冷，但是看到那黄绿色的点缀已经开始若隐若现，人们已经知道，春天即将到来了。
“已经快一年了。”常露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你是说你住到我家？”戴维德耸了耸肩。
“没错。”
“也没那么久吧？”
“确实很久了，一年前的我还不敢想象我会做这样的饭。”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常露忍不住笑了。
“一年前的我也不知道，做饭和吃饭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也学到了很多，从你，小萱，阿姨，还有其他人身上。”
戴维德没有搭话，只是感觉内心稍微温暖了一下。
“是吗？祝贺你。”
“小萱说你每次内心暗喜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但是嘴上在发笑的表情。”常露笑着指着戴维德的脸说道。
“什……”被戳破伪装的戴维德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她可是你的妹妹，她说你的那些小心思她全明白了。”
该死，还真像那个妮子会说的话……
“我让你去打听她的事，你光打听这些了是吧？”戴维德恶狠狠地瞪了常露一眼。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觉得你可能确实有些过度焦虑了。”
很好，这句话彻底把戴维德击沉了。
“不过，我相信你。”
她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
“至少，从我遇到你之后，你告诉我的每一件事，最后都会变得很好。”
“我相信，阿姨，小萱也是这样的，她们都是相信你的。”
戴维德的嘴张了张，他有点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看起来并没有表情，但是常露注意到，戴维德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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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科塞公安局
刑警大队的人们已经疯了。
和联邦亚洲区其他城市相比，温科塞的治安其实是不错的，即使去年扫黑大队的原本准备来一波大的不知道被谁搞了导致拉了，然后那一天的公安局系统还被人黑了，害的网络安全科的人们喜提一份全体处分……
收回前言，虽然表面上这个城市很平静，但这一年发生的事实在太过离谱，直接让联邦陆军亚洲东部战区调了一只“特别排遣大队”来到温科塞驻扎了两个月，最后评估确定当地的安全情况合格他们才走。
公安局的冯局长至今都记得那个指挥大队的上校看到评估报告的表情，那个表情很明显就是：
“你们这帮穿警服的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嗯，冯局觉得自己的退休报告应该是不愁批了。
是个泥人还有三分土气，更别说冯局已经受够了去省里开会的时候那帮混蛋们的暗讽和白眼了。于是全局从去年开始，直接把阶段性的治安专项变成了“时刻加强”，原本担心上面不会批然后自己否了的设备更新清单直接让后勤部“赶紧运过来”，至于人？除非分析案情，否则办公室不准有人，全去配合各个派出所的干警巡逻去！至于他自己？每天的日常除了批卷和单子外，还多了一项，到处“微服私访”。
特么的，本来还指望退休前拿个表彰，结果被那起邪门的系统入侵和火并彻底搞黄了，那就疯吧！都疯吧！就不信了那帮阴沟里的老鼠们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赌上自己转业前的军功和当局长以来树立的威信，他冯立非得让那帮蛀虫们知道，什么叫“秩序守护者”！
然后前几天，一具垃圾箱里的奇怪尸体，让他们的理智彻底崩了。
好家伙，真就当着自己的面出命案啊？
冯局只恨，当初为啥没能早点批了那个“更新西区监控”的单子……
查！成立专案组！刑警大队的小崽子们全部出动！其他大队的也一起！不管现场多邪门，这案子必须破了！从那一天起，冯局就再也没回过家，作为专案组总指挥，在案子破了之前，自己就住在局里了！
刑警大队的各位干警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特么的老子们前段时间已经够忙了，居然还有渣滓敢在太岁上动土，赌上自己警察的荣耀，这案子必须破了！
然后，今天，他们傻眼了。
有一说一，冯局自从上次的破事之后，他就对联邦陆军的军服有些神经过敏，所以在他看到那个穿着军服的男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还仍不住咬了咬牙。不过看清军服上没有任何的身份标识和军衔和资历章，冯立的心脏稍微松了松。就是他脸上那冰冷的表情和走路的姿势，让冯立有种熟悉的感觉。
跟在军装男身后，是一个穿着朴素黑色外套，带着金丝眼镜，脸上一副笑眯眯表情的中年人。
“你好，二位是？”冯立摘下自己的老花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您好，冯立局长，我们是联邦情报部亚洲分部的人。”眼镜男走上前，微笑地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
重新戴上老花镜，看到证件上的内容，冯立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你们是……情报部的人？情报部的人来公安局做什么？”冯立咽了口口水，沉声问道。
“我们来，是为了温科塞最近发生的一起意外死亡案件。”
“你们怎么知道……”
冯立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他感觉自己真的是老糊涂了。
军装男淡淡地开口，他的声音让人莫名联想到风箱强行启动一样：
“根据我们的分析，我们有理由判定，该起事件，与联邦安全相关。”
“根据联邦安全法第48条之规定，该起案件，由我们接手。”
“我知道您可能还有疑虑，这是可以理解的，您可以随时向上级求证。”眼镜男仍然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他用手示意了冯立办公桌上的红色话筒。
冯立的嘴不由得张大了，直到眼镜男提示他他才回过神。颤颤巍巍地抓起红色话筒，他按下了拨号键。
眼镜男和军装男各后退了几步，眼神投向办公室其他方向。
听到省厅的回复，冯立只觉得胸口一紧。
放下话筒，他看向两人：
“我已经证实了，按照规定，温科塞公安局会全力配合情报部的同志工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亚洲分部已经派出一支独立调查队，我们不会影响您和您同事的工作安排，只需要您将目前为止的调查资料转给我们，后续的调查，由我们进行。”推了推眼镜，眼镜男仍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刑警大队的刑警们看着穿着情报部制服的工作人员开始接收他们的资料，只觉得嘴里发涩，大队长还想说什么，就被冯立瞪回去了。
这背后的水很深，原本的刑事案件性质已经变成联邦安全案件，按照规定，他们无权插手。
“感谢公安局各位同志的努力，这会大大加速案件侦破进度。”
刑警大队长看着情报部的车队驶出大门，终于开口了：
“局长，这……”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这案子，就不是我们的权限能追的了。”冯立叹了口气。
“他们说这案子关系到联邦安全，然后这案子就归他们管了？凭什么？！”
“不要再问了，我只提醒你一句：死者的身份和他身上的东西完全不符。”冯立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电梯。
他没让部下看到自己那同样不甘心的表情。
…………………………
吉普车里，眼镜男摘下了眼镜，又伸手在脸上按了几下，摘下了面具。
“所以我就很讨厌戴易容器，每次总感觉脸皮要被拉长……”相原哲也叹了口气，接过后座的人递来的盒子把易容器放进去。
“IDSOG亚洲分部Z小队已经到达，接下来由我们来管，贺莉的安排照旧。”手握方向盘的军装男淡淡地说着。
哲也点了点头，眼神投向窗外。
“不觉得我们在给自己人挖坑吗？”他叹了口气。
“没办法，系统漏洞虽然是我们的责任，但是我们的工作必须这样。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们的屁股兜住。”军装男的声音听不出他的感情。
“我有必要提醒你们，这里是温科塞，不是禁区。”哲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当然，我很清楚我们的绝对原则。至于那个想对联邦公民下手的老鼠？他可不是。”军装男嘴角扬起一丝危险的弧度。
“是啊，如果还有老鼠，记得替我多捅一刀。”哲也摆了摆手。
“我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