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虚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陋的平房里,床边就是水壶,正咕咕地烧着水。
这里是哪里?虚无默默地坐了起来,环视着四周,不记得自己昏迷前曾经到过这个地方。
然后,虚无发现自己的伤口处早已被不知何人用绷带包扎完毕,做出了最基本的处理了。
原来如此吗?我虚无......被人救下了吗?
虚无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微痛,但是行动已无大碍。
“是吗?是这样吗?”虚无微微地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表情上写着一丝落寞,“这就是事情的结果吗?一切都结束了吗?影风,你为什么就这么傻,相信那些反复无常的妖党......”
虚无望着自己的手掌,满脸写着不甘心,然后握紧了拳头:“该死的......”
就在这时,虚无听见了一丝响动,于是虚无停止了自顾自的抱怨,冲着响动发出的地方,警觉提防了起来。
刚从生死界限脱离出来的虚无,还是有些太敏感多疑了。实际上,现在这里哪里还可能有什么敌人。
从一开始一直注视着虚无的,也只是风弄使而已——此时的风弄使,显得是那么的怕生,怯怯地望着虚无。
“那个......您醒来了吗?”风弄使试图和虚无搭话,面对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风弄使看上去十分的警惕,“药我给您烧好了,您可以修养到可以自由活动为止......但愿您能早日康复......”
虚无冷静了下来,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孩子。虽然虚无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虚无总感觉,他面前的这个风弄使,似乎和其他人都不同——虽然现在的虚无,还看不出风弄使到底和其他的人有哪里是不同的。
然后,虚无又看了看这个屋子,所谓的风弄使的‘家’。
那是一个特别简陋的平房,占地不到20平米的弹丸之地,勉强用土墙分隔成了两间屋子。而从那似乎随时都会碎掉的百孔千疮的木门进入室内,唯一的家具,似乎就是这张吱呀作响的破床和旁边这变形严重,散发着霉味儿的桌子了吧,再剩下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了。
虚无在外间,也不方便了解内间的情况,但是虚无能感受出来,内间里,有死亡的气息传过来——虽然人还活着,但是正在逐渐走向死亡。
是吗?隔间里面的那个,大概是他的亲人吧......明明亲人都快死了,明明这么穷困。他竟然也把我给救下来了吗?
虚无注意到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哪怕是换了一件其他衣服,也遮掩不住衣服下掩藏的伤。
“喂,小孩儿,”虚无转过头来,目视着风弄使,然后发问道,“你身上的那些伤,不像是意外造成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风弄使低着头,不愿意说。
那是风弄使抵押了奶奶的遗物,却因为弱小而被他人掠夺,留下的伤。风弄使不愿意向其他人解释这些东西,尤其面前的这个叫虚无的家伙还是陌生人,风弄使就更不愿意去说了——这样显得他像是一个懦夫。
虚无有些事情见多了,其实就算风弄使不说,虚无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出来。
“影风,你的死,究竟是为了正确的道路而付出的意外牺牲,还是说根本就是一条无法通行的修罗路呢?”虚无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感慨了起来,“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吧......如果一条路无法走通,那么,剩下的道路,也仅仅只剩下一条选择了,那么,我就重新选择一个人,从头开始吧......”
虚无,将他深邃的目光 ,锁定在了风弄使的身上。
“哎?大叔,您这......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盯着我不放了......”风弄使被虚无的目光锁定后,显得有些十分的不自然,忙退后两步,躲在了隔间的土墙后面,显得十分的怕生。
虚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家伙,日后真的能成大器么?
理智告诉虚无,这家伙完全不行,但是直觉却隐约告诉虚无,这孩子可以要。
虚无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像这样相信他的直觉。
或许这一切,就是命中注定。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虚无从床上坐了起来,目视着风弄使。
“诶?你问我吗?”风弄使怔了一下,显得十分慌乱的样子,“我......我叫做刘......”
刘什么的,虚无没耐心听下去。
“从今天开始,忘记你的名字,”这是虚无对风弄使下的第一道命令,“然后,记住你的代号,其名为,‘风弄使’。”
那一天,虚无授给了这个少年以‘风弄使’这一捉妖师的代号名。
风弄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半晌。
“哎?!!!怎么能这样......”风弄使显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仔细想想,面前的这个人,完全的来路不明。本来在夜里被自己这么捡回家,就已经够可疑的了,醒来以后东瞅瞅西看看,对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我放弃自己的姓名,然后用一个羞耻度爆表的称号来做替代?
傻子才会这么干啊!!!
“不要废话那么多——听好了,风弄使,”虚无拉下脸来,阴沉地对着风弄使说道,“从今天起,你要做一名捉妖师,而我,将作为你的师父,将我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但是,作为交换,你今后也要无条件的听从于我,懂吗?”
哪有这样强拉着人家拜师的啊!这家伙有病吗?!
风弄使想一顿咒骂拒绝掉虚无的,但是话到了嘴边,风弄使停住了。
嘴巴抽搐了几下,风弄使终于是捋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捉妖师?那是什么?”
“杀妖。”虚无的回答,仅有两个字。
“能变强么?”风弄使的脑海里,现在还想着被同村的恶霸抢走金钱的那一幕,忍不住咬了咬牙。
“死,或者是斩杀妖孽,变得比妖更强。”虚无的回答,仅有这一句话。
“能改变我们家如同屎一样烂的贫困境况吗?”风弄使问出了这最后一个问题。
虚无不答,须臾,才眯起眼睛,给了风弄使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那......就要看你是否对我有‘价值’了。”
嗯,是这样吗?
反正,继续这样下去,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吧。
“那么,徒儿风弄使,叩见尊师。”那一刻,风弄使原地跪拜在虚无的面前,给虚无来了一个正式的叩拜礼。
标志着一切因果的开始!
而如今,此时此刻,风弄使哪怕豁出这条性命,也决不允许冈比西斯侮辱到虚无本身!
狂风四十八斩诀,合计四十八斩,一刀接着一刀,宛如机枪子弹般不断杀向那冈比西斯,让冈比西斯疲于应付。而此时手无寸铁的冈比西斯又如何去接应这刀刀夺命的连环斩击?只能阴沉着脸,硬着头皮,硬吃下风弄使所有的伤害。风压凝聚的刀锋无光,却能实打实地扫过冈比西斯的肌肤,不断地带出一滩滩鲜血,风束之剑无影,却能不断地为冈比西斯增添伤口,将冈比西斯逼入绝境!
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十八斩的最后一斩,格外的沉重,有力,奔着冈比西斯的咽喉而来。就算冈比西斯情急之下紧急规避,却依旧闪躲不利索,肩膀连同着锁骨一齐被斩断,带出了一大滩鲜血。
冈比西斯闷哼一声,向后简单地退了两三步,然而,风弄使却没有继续跟着追杀过来。
在风弄使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在风弄使的面前,教会了风弄使如何变得强大,并给了风弄使提高自身地位证明自己的机会,最重要的是,除了救赎了自己以外,更是拿出了足够的钱财,为自己远在城市筹钱的父亲,为自己抱病在家的母亲,凑足了治疗的费用,救了他们两个人的命......
这一切,都是恩情。
“虚无大人他......虚无大人他......才不是你口中描述的那么不堪......”风弄使想要上前继续追砍,但是,身体早就僵硬在了原地——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渗着血表示着抗议,整个身体嘎吱作响发出异常的悲鸣,风弄使身体的极限,比风弄使自己所凭借着冲动与热血判断的那个极限,来的要更早一些......
哪怕是这样,风弄使还是倔强地扬起了头,尽管手中风束剑的风压摇摆不定,尽管身体不知何时可能就会完全垮掉,风弄使还是对着冈比西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
“虚无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捉妖师......”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风弄使,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之中......留下了一脸惊诧的冈比西斯,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早已突破了自身极限的家伙。
好痛......冈比西斯用手捂住自己身上血淋淋的伤口——话说,自己还真是被风弄使整的挺惨啊......冈比西斯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风弄使可以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来。虽然最后实际上风弄使带来的战损是不轻,但是冈比西斯也能接受这个结果罢了......
距离半个小时期满还有一段时间。冈比西斯揉了揉腹部,精打细算地盘算着时间——
等着自己完全将高岚吸收的那一刻,现在的伤势如何,或许就显得不足为道了。
现在,冈比西斯要做的事情,基本已经很明确了。
倒在血泊中无法行动的风弄使,在不远处战意全无的炫冰,魔力耗尽到没有反抗能力的魅蓝,以及,符咒用尽,自身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西村。目前一个一个站出来阻挠自己的家伙,都已然是这副德行了,冈比西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就已经简单到不言而喻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屠杀干净,清除自己复生以后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这样就好......
冈比西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先走到了风弄使的面前,狠狠地一脚,踢在了风弄使伤的最严重的那个伤口上!
风弄使虽然躺倒在血泊之中无法行动,意识却依旧尚存,虽然目前在冈比西斯的面前已然无法反抗,但是剧痛感依旧不减,早就闷哼一声,在冈比西斯的面前蜷缩着身子,不断地抽搐着。
“人类,能做到这一步,不得不说你很令我感到赞叹了,”冈比西斯的脸上拉出一丝黑线,手中的荆棘再次凝结在一起,聚集形成那把荆棘组成的长剑,高高的在风弄使的面前扬起,“能得到魔皇的赞赏已然很不容易,你就带着这份赞赏,好好地去阴曹地府,跟那些同样枉死的冤魂尽情地炫耀去吧......”
剑落,引发出了巨大的冲击波动。刹那之间,地动山摇,天昏地暗。但见那冈比西斯对无法动弹的风弄使施以了最高规格的攻击待遇,直教那剑锋引出的炙白色光亮将风弄使吞噬殆尽,在冈比西斯的面前开出一道绵延数百米的纵长沟壑,让濒死的风弄使被冈比西斯全力的一击所击碎,连同着粉碎的山石土块一并分裂,瓦解,尸骨无存!
先解决一个......冈比西斯冷哼一声,转过身,准备面对身后 的炫冰、西村、魅蓝三人。
然而,这时,四周的世界,宛如镜花水月一般,在下一刻产生裂痕,然后,尽数破碎开来......
嗯?这种感觉,有些讨厌,这到底是什么......
冈比西斯的大脑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当周围的世界破碎,冈比西斯惊诧的发现,刚刚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幕幕,实际上都没有发生过——本该打向风弄使的那一击并没有打出去,周围的山石依旧完好,也没有被打出的所谓的沟壑。不远处,濒死的风弄使不知何时被转移到了魅蓝那里,魅蓝正在照顾着伤痕累累的风弄使,替他做最简单的包扎处理。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
冈比西斯其实是无敌了太久,逐渐忘了那种感觉了——中了幻术的感觉。以至于她愣了足足有四五秒钟,才回过味儿来,意识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自己绝杀风弄使的手感是那么的真实,看到的景色是那么的迫真,以至于冈比西斯根本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幻术。
话说,如果是幻术的话,那展开这个幻术,连我冈比西斯都能骗过的幻术使,倒也不简单呢......
冈比西斯马上稳住自己的状态,开始仔细地环视着四周。
“那么,幻术,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凡只要认真一点就能看破吧......”冈比西斯舔了舔舌头,魔皇的赤色双眸似乎发出了淡淡的红光,似乎能看破一切的虚妄,“看不到施术者在哪里吗?施术者是通过幻术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吗?不要着急,我马上就会找到你!”
让冈比西斯感到意外的是,她搜查了一整圈,却感知不到任何有用的气息......
怎......怎么可能!
冈比西斯再次遇到了她无法解释的事情,焦虑地咬了咬手指。
冈比西斯想要通过自己的魔皇之瞳,感知周围的虚幻,借此看破周围施加的幻术,但是却失败了。不是自己探知不到幻术,而是‘看破幻术’这个举动,根本就施展不出来。明明有这个能力却被死死地限制住无法使用,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恶心呢......
为什么无法使用,为什么看不破幻术......
是跟这具身体本身的特性有关吗?
现在,从根本上来说,这具身体还不完全是冈比西斯的。冈比西斯只是在‘侵占’这具身体,说到底只是‘精神上的占领’罢了。
但是,实际上,这具身体归根结底,依旧还是高岚的。
这个没办法探知妖力,对幻术一点儿也没辙的,高岚的身体。
如果说精于幻术的灵玉是高岚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大的克星的话,那么掠夺了高岚身体的冈比西斯,情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同理!
克制......
“高岚......”灵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冈比西斯的面前,跟冈比西斯贴的是如此的接近,但是,在听到灵玉这句话之前,冈比西斯愣是没感知到她的存在!
这家伙......什么时候......为什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冈比西斯的冷汗从额上冒出。
“高岚这个......笨蛋.......”灵玉阴沉着脸,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下一刻,灵玉的手上长出狐妖锋利的爪子,利爪上缠绕着幽暗的狐火,仅仅是一爪子的事情,在那一瞬间,冈比西斯猝不及防,身上平添了三道血色的抓痕!
怎么可能!!!
冈比西斯一时半会儿被灵玉搞蒙了,此时她的脑海里只出现了一句话,那是冈比西斯的本能下发的判断。
克星出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