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高坐在那‘绝云峰’的万丈峰顶,两只脚丫就这么啷当在悬崖边上,活泼地踢来踢去。此时的心怡,一边享受着山间清风的吹拂与阳光的沐浴,一边轻柔着自己的小腹,享受着餐后的惬意。
话说这绝云峰可真高啊......光是放眼从这山顶向下简单的一览,都能感受到那突破了天元的高度所带来的酣畅淋漓的刺激感,那百川壮美尽收眼底,群山壮阔尽览无余:难怪这个天下第一会时不时的到这里来看看呢......
不过,这家伙以后可再也没有机会来俯瞰这奇山重岩的绝美了吧。毕竟,他已经被我心怡彻彻底底的给吃干抹净了呢。
想到这里,心怡低下头,望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一只手,不知不觉地就搭在了上面。
“就算是他,现在也渐渐地安静下来了呢......”心怡早已经感受不到肚子里的那个天鸣有什么挣扎了,或许天鸣已经筋疲力竭了吧,亦或许他已经彻底绝望了吧,不管怎么说,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已经不可能有人能来救他了。
心怡能感受到,天鸣肉体的消融,以及他的内力渐渐被自己的肠胃所吸纳。
等着吧......等我将这个天鸣的肉体完全消化,将天鸣的内力与功法彻底的吸收掉,我就有这个力量去完成自己的‘复仇’了。而且,天鸣的这把绝世神剑‘恸天’也被我抢到手了,几个时辰以后,我将会变得天下无敌!
心怡想到这里,本来惆怅的双目变得无比的坚定。
毕竟,类似的事情,心怡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镜头拉近,透过心怡被轻纱细绢所裹挟的腹部,进入到心怡正活跃蠕动的胃肠之内,我们可以看到,此时天鸣的身体,早就已经被消化得血肉模糊了。完全失去了力气的他,此时也只能无力地躺在一滩散发着酸气的食糜之中,和心怡那还未来得及消化的早饭一起搅作了一团,一起接受者消化液一轮又一轮的浸泡与侵蚀。
天鸣空洞的双目,无神地盯着胃顶贲门那唯一的出口,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天鸣此时还有什么残存的意识的话,那或许也只剩下了回荡在脑海中的一句话了——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死在这个地方吗?”——这句话,是樱散曾经对自己说过的。
不知为何,在濒死的这个时刻,天鸣再一次想到了樱散——这个他曾经想去超越,但是真正超越过她以后,天鸣却又感到怅然所失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濒死吧,或许是因为走马灯吧,以前早就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此时却又变得无比清晰了起来。
天鸣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樱散,就是他主动找到樱散进行挑衅的。
夜黑,北风呼啸,一轮血色的月横挂在天边。在月光的照映下,樱散抖落了她剑刃上的鲜血,镜头拉远,在一片废弃的庙落中,樱散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倒着满地的尸体。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刚刚上演了一场一边倒的杀伐。
“你便是天下第三十四,‘漆黑的夜刃’吗?”樱散,望着倒在她面前的最后一个尚有呼吸的黑衣人,把剑死死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惆怅的叹了口气,“明明你已经到达了这样的高度,却为什么还要聚集盗匪,抢杀良民呢......”
“天下第一,樱散......”那个被樱散称作‘漆黑的夜刃’的黑衣人,身上被樱散斩出一道致命的伤口,实际上早就已经无法站起来了,他一边吐着鲜血,一边喘着粗气:“老子早就听闻过你那病态到令人作呕的正义感了,今天老子碰到了你,算老子倒霉......”
“不是你倒霉,而是,我主动找到你们的。”樱散冰冷的否决了对方的那句话,剑刃上的寒光,迸发出了杀气。
是吗?樱散是特意找过来的吗?
笑了,‘漆黑的夜刃’在这荒凉的破庙里,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为了几个不值钱的贱民的命,便特意来抹杀我吗?被这当世的天下第一盯上,还真是老子的荣幸啊......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自我陶醉在你的‘英雄游戏’里越久,你结下的仇家就会越多,最后,被你看作是蝼蚁的那群复仇者,终究会将你彻底的吞噬......”
没等这‘漆黑的夜刃’把话说完,樱散的利剑,就抹过了他的脖子。樱散的刀很快,那‘漆黑的夜刃’整个身体猛然怔了一下,鲜血先于他的意识向四周飞溅。夜刃的嘴唇猛烈的颤动着,伸出那渐渐冰冷的双手,企图摸到他被割裂的脖颈,然而,他的手还没触碰到脖子上的裂口,整个身体便失去了力量,倒在了血泊之中......
樱散用那像是看垃圾的目光,盯着那漆黑的夜刃的尸体。
“简直是垃圾......”
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的汇聚成一股,将那残破庙宇的那一地尸体的血迹冲刷了个干净。
其实,樱散早就已经有所觉悟。如果自己的做法会触及到江湖上的那些阴暗面的利益,那就尽管去触犯去吧。反正他们来多少,我樱散就会去杀多少......不为其他,因为这,就是我樱散的侠道。
雨夜,樱散一个人撑起一把油纸伞,独自向那漆黑的夜色行进。
然而,没等樱散走上几步,樱散的前方,就有一个人影将她拦住。
那个人倚靠在破庙大院的门口,双目微暝,嘴里叼着一根草杆,似乎在这里等樱散等了很久的样子。
“真的没想到啊,堂堂的诸武榜排名天下第一,竟然还干着这种事情,你真的以为你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么?拜托,这对你来说未免也太幼稚了一些。”来者将揣在兜里的手伸了出来,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长剑,自然而然的对着樱散散发出杀气,“不过,你天下第一的称谓,可能也就到今天晚上为止了!”
樱散停住了脚步,冷眼斜视着等待她的这个家伙——那家伙大概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虽然身体还处于发育的阶段,个子也不是很高,这么稚嫩的身躯却强行穿着宽大的行者大衣,强行让他自己看上去很成熟,这种略显孩子气的搭配,稍微显得有些滑稽。
是挡在自己面前的杂鱼吗?樱散无奈地摇了摇头,从鞘中拔剑,做出了迎战的姿态。
“初次见面,你可能不认识我,”来者将衔在口中的草杆随性地往旁边一吐,把自己的鞘中剑明晃晃的亮了出来,“我叫做天鸣,前几天刚刚杀进诸武榜的排名,目前的排名是诸武榜第三百七十八名,今天,就让我用从我村里带来的最好的剑,将你这个天下第一斩杀,然后一口气夺得你的位置吧......”
才刚刚到达天下第三百八十七名,就敢来挑战我樱散?这人是脑子有问题吧?!
樱散望着天鸣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悲悯。
“别看我排名才这些,其实我可是很厉害的......”天鸣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自吹自擂着。
然而,天鸣刚把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樱散便已经在他的身后,刚刚做完了收刀的动作。
“是吗,天下第三百七十八?”樱散冷哼了一声,头也没有回的朝着前路拔腿走去,“如果你识相一点的话,你就带着你的那把全村最好的剑,一起再回去闭关修炼个百八十年,再考虑和我刀剑相向吧——”
刚刚......发生了什么......天鸣愣住了。
直到樱散说完这句话,天鸣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啪啦’的一声崩断,而伴随着自己剑刃的崩断,天鸣的胸口‘嚓’的一声裂开,喷溅出鲜血。
天鸣从他全村带出来的最好的剑,就这么被樱散无声无影地斩断了。连同着被斩断的,还有天鸣的锐气。
天鸣闷哼了一声,半跪在地上,鲜血从胸膛中开裂的伤口中喷洒而出,流散了一地。
为什么......我连她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楚,就这么被她给瞬杀了?
天鸣其实没有想过自己能很轻松地拿下这场战斗,但是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败的这么不堪。原本天鸣以为自己在诸武榜里有了排名,已经有了可以和当世的天下第一一战的可能性。但是,为什么差距会如此的巨大?!
天鸣绝对接受不了!
雨开始下的大了起来,天鸣流在地上的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眼前渐渐地模糊不清。
樱散看上去并没有想回头对着天鸣补刀,她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连管都没有管天鸣。
“开什么玩笑!!!”天鸣,发出了不甘的怒吼,他拼尽了自己的毅力,回过头来对着樱散发出战吼,踉踉跄跄的朝着背对着自己的樱散发起了冲锋——
樱散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
真是一个记不住教训的笨蛋。
仅仅是一个倾斜了十五度的闪身,樱散背对着天鸣就闪躲过了他的这一记无谋冲锋。然后,樱散便贴身到天鸣的身后,先是一记拉扯扰乱了天鸣的平衡,紧接着收起了她手中的雨伞,用伞尖重重地顶在了天鸣的腹部,让天鸣双眼发黑,吐出一大口苦水,彻底在樱散的面前解除了防御。
紧接着,樱散便用一只手反锁住天鸣的双臂,脚下给天鸣使了个绊子,仅仅是一绊,就让天鸣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溅起了不小的水花。而待天鸣在地上挣扎的时候,樱散早就结结实实地踩上了一脚,将天鸣的脸颊结结实实地踩在了那只玲珑绣花靴之下,让天鸣动弹不得。
“放开......我......”天鸣被樱散牢牢地踩住,无法呼吸。雨还在继续下着,淌淌的雨水顺着顺着樱散的鞋面从天鸣的脸颊淌落。而电闪雷鸣之间,天鸣勉强扭过头来,透过樱散踩紧自己的那只脚,看到了樱散那冰冷的宛如蔑视蝼蚁一般的眼神。
此时在樱散脚下挣扎的天鸣,全身都被樱散牢牢地控制住,也只能干瞪着眼,徒劳地喘着气。
天鸣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耻辱。
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僵持了一会儿,却是樱散先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脚,退后两步,也没有再理会天鸣,继续撑起自己的花伞,向着前路走去。
“等一下!”天鸣再一次踉跄的从泥泞中站了起来,在樱散的身后叫住了樱散。
樱散这次依旧没有回头,但好歹是停下了脚步,就这么背对着天鸣站立着。
“为什么刚刚不杀死我?”天鸣用那沙哑的嗓音,对着樱散发问道,“我可是带着杀心来取你天下第一的位置的,你为什么要留我一命?”
听到天鸣的这个问题,樱散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死在这个地方么?”樱散冷哼了一声,远远地指向那个破庙旁自己刚刚杀戮后留下的那些尸体,“毫无意义的死在我的手上,变得跟他们一样?”
“你杀我还会征求我的意见吗?”天鸣反问了樱散一句,“我不值得你杀吗?”
“我只杀该死之人,而你不该死!”樱散紧接着打断了天鸣的反问,语气比天鸣更加的强烈。
樱散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于激动了,便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我随便举起屠刀,我便没资格去制裁那些该死之人......而你,也不应该毫无意义的死在我手上,毕竟你应该搞清楚,你活着的意义可不是为了被我杀的......”
樱散留下了这句话之后,便冷冷地离开了天鸣,消失在了雨夜之中,却也只留下了天鸣在夜雨中凌乱。
天鸣从未考虑过,他活着的意义。
曾经的天鸣,一度以为自己存活的意义,就是不断向诸武榜首席的这个位置靠近,就是能够将高高在上的这个令他不爽的这个女人从天下第一的神坛上扯下去,将她的荣耀撕得粉碎。自从天鸣第一次见到樱散开始,这个昔日自大且浮躁的少年,开始有了目标,有了奋斗的理由。樱散一直被天鸣当成一个最终的目标,那时候的天鸣,曾经一度认为,超越樱散,即是他存在于世的全部意义。
但是,这些所谓的‘意义’,却在天鸣十八岁那年,实现了。
意外且无聊的实现了。
那么,在樱散已死,已然身为天下第一的自己,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带着本就无敌的实力受人膜拜,亦或是一直保持着现状,在游山玩水的闲游中结束自己早就实现了意义的无聊的下半生?
樱散,你......为什么要死的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