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尖踏入了火场,赤色的火焰宛如点点的星光在她的校服燃烧着。双手交叉护住头部的她,在松开双手的那一刻,她却如落水狗一样......
泛着泪水的瞳孔,猛然地皱缩着。她双腿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牙关,紧咬着,嘴角,兹裂着。哭着,啊啊啊啊啊地哭着。双手,被火焰炙烤只剩下焦黑的双手......
【死死地揪着那左胸,那失去了灵魂阵阵作疼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连死了也不愿意让我见到天河吗!!!!”
她咆哮着,仰天咆哮着。
冲入那一扇门后,她就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了。
——梦里,是死前回光返照的梦里。
她魂牵梦萦在思考着那一刻,自己不断后悔的那一夜,仅仅是在死前......
——在死前做上一场能欺骗自己能拯救自己弟弟的可笑美梦。
可是,失败了。
那一场梦却没能如她的愿,她在踏入了火场里却发现.......
是一片无尽的空白,无法想象出现的空白......
啊,她想不起来了......
不对,她是不敢想起来才对,那一场夜里,她知道的真相,却没有勇气面对逃避了整整十年的噩梦。
......
“不是不想让你和天河相见,是你自己不愿意和天河相见吧?大姐姐.....”
那一片空白里传来了稚嫩的女声,宛如空谷回响般的轻灵与幽深,带着浓浓的哀伤之意。
胜男她似乎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声,眼前的一切空白都变成了“真实般”的存在,“现实”在她的眼前构造着。宛如画笔一样的色彩,在跪附在地上的李胜男眼里给那一片空白涂上了现实。
——黄黑为颜色主基调的天花,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贴着上个世纪很流行的瓦片铺成的墙壁,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壁炉,一张镶嵌着金色边的老旧沙发椅子上,还有一个“人”。
嗯,一个“人”,一个抱着比她小身板还大的书的“人”。
幼小得宛如初生的稚嫩小猫一样的身子蜷缩在那一张老旧座椅沙发之上,雪白的长袍下一双凝脂白雪的小巧**脚丫踩在了沙发坐垫的边上,假如不是那三千乌丝宛如瀑布一样顺着沙发垂落在地上,就根本发现那隐藏在那本偌大书本后面缩头缩脑的小脑袋。
当然,只要看到那脑袋上面栩栩如生微微一动的猫耳自然不难找到。
是个男.....不,大概是一个女孩,一个藏在书后的女孩,回答了李胜男的咆哮。
李胜男惊愕,自然是惊愕,假如自己的梦里跑进了一个完全不认识,连脑补都不会脑补到如此完美的女孩能不惊愕她就没有称为人类的资格了。
【不像男性,因为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不像女性,因为在那个沙发上的小孩完全没有女性的妩媚。】
【不男不女?显然不是,那一本大书的背后,露出的柳眉之上有着男人该有的刚毅。**水灵的女性杏眼下,独特金色眸子里下宛如钟灵毓秀般得得天独厚灵气。】
【人妖,此刻是李胜男脑里的一闪而过的词汇。并不是贬义的那一种,完全是褒义,人中之妖,妖中之人,嗯,最完美的人行里带着妖气,妖气里却透着人类独有的感性。】
【大概上帝最完美的作品就是如此。】
看呆了的李胜男在那一刻忘记了悲伤,沉醉在那一张绝美的容颜里,直到那一个女孩一声天籁之音的中性声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姐姐。这样看人很不礼貌的。虽然我知道很多人见到我都会这样子,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而我也是相当不情愿的,嗯,不情愿,不情愿的露脸,来见上姐姐你一面。”
“知道吗?你的生命快要到尽头了,你必须选择。”
那一个女孩以死神的口吻跟着跪附在地上的李胜男如是说道。
“你是......死神吗?”
李胜男没有经过大脑,思维相当跳跃的一声问话。
“不是......死神在很多年前就不在这个世界了。姐姐,你真的没有时间了。你的梦再继续着,你的死亡也是同样在进行着,大概过多个五分钟就就无法见到我了。”
女孩皱起了柳眉,双手死死的握住了那跟“生死簿”一样的诺大书本。
“我,是受你的弟弟所托,来给你一次机会的。因为我在那一天欠下了他的人情。”
“......”
【弟弟】这一个词汇宛如重锤一般狠狠地击在了少女的胸口,她才从愣神里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对,自己快死了,自己的梦里猛然出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是正常的,哪怕红旗下的唯物论是没有错的。
她,李胜男不可置否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瞪圆的眼睛里大概是因为死亡地不断靠近,开始不断地泛白,失去了活着才独有的生气。
“是天河托你复活我的吗.....神仙大人?”
“才不是神仙,哪怕是灾厄之神那样的称号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只是一个人类,拥有妖身的人类。请不要叫我神仙大人之类的东西。我有名字。请叫我候,好了,偏题了。”
“你刚刚的话不太正确。我虽然是受你弟弟的所托,但是我并没有复活别的人的能力,那是人类的臆想,生命从来只有一次,只有开始于结束,没有重启。”
“我能做到的只有两样东西......”
“送你另一个开始。”
“或者......在别的世界里赋予着您另一个开始,带着这一世的记忆,同时,你也失去了永远被称为李胜男的人类身份。”
晦涩难懂,这是李胜男对刚刚眼前这个自称是候的女孩的话第一反应。她无法立刻地理解她的话的意思。
“那个.....能不能简单一点。”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苦难了。
“emmmmm,好吧。大概是太久没有说人话,忘记了该怎样说话了。简单点来说呢......”
“就是选项一,立刻送你去超度,结束你的这一生。”
“选项二,送你到异世界,属于妖的世界,以人类的身份,你弟弟所在的世界,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多嘴一句,虽然你的弟弟很不愿意让我告诉你任何东西,但是候是过来人,我只想提醒你一句.......”
“犯下的罪,造下的孽,不能因为别人的饶恕就消失而荡然无存。”
“人.....在犯错了就不能回头了。该做的不是去逃避,而是赎罪,永远地赎罪下去。”
“不以原谅为终点,仅仅以改变自己作为永远的开始。”
太过晦涩的话,明明是一个高僧的话语,在那一个蜷缩在沙发椅子上的小女孩口中总有几分的违和,总觉得.......
【她,似乎经历了太多,太多那样的故事。】
——金色的瞳孔里带着那无尽的哀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李胜男会觉得眼前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神,有着那么一丝可怜,哪怕该可怜的人是自己才对,她也没有多想。
——是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多想了。
她缓缓地张开双唇,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我弟弟.....天河他希望我还活着吗?我这样该死的姐姐.......”
笑了,嗯,女孩的嘴角的笑容,仿佛将李胜男的那一刻鈡的时间停止了一般。
“大姐姐,他是你的弟弟,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里是你的内心,这个世界是属于你的。”
“为什么你会回忆起这样的屋子,那.....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吗?”
......
那一刻,李胜男忘记了自己当初选择的是选择一,还是选择二。
只记得那样的那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老旧的房间。
黄黑色为主色调的天花,铺满着老旧瓦片的墙壁,壁炉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倒影着一闪一闪的影子投影在了墙上。一个年轻的少女,抱着一本诺大的故事书,娓娓道来的故事,哄着那一个躺在她怀里缓缓入睡的婴儿。
女孩笑着,微笑着的脸,轻轻地贴在了婴儿熟睡的脸。一张一合的嘴巴却没有说出了声音,却似乎在说着那一句话:
“天河,姐姐会一直保护您的。嗯,永远、永远、永远......”
.......
那是2018年的某一夜,那一辆急速驶向医院的救护车上,那一个被大货车碾压过了身子的少女,停止了呼吸。
——双手死死地握着那一部早已经粉碎的手机。
满是鲜血的脸,却笑靥如花。
是那么的幸福与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