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
这里是愚者沉浸之地…
如梦似幻,虚无缥缈。
啊哈,许久未见的活物,是来自彼界的旅人…陷入沉睡了么?沉溺于虚幻无名之雾,无法醒来。被诱人的甜美所宠爱,那是诅咒。外来者,听到了么?听到了么…不要触动言灵啊,它是无名之雾,将恩赐来自不可触及之地的诅咒,赞美Heindel family,家族的主人拯救了我们……噢…好了,孩子,看来你也该休息了。啊哈…Good night.
腐朽的声音依稀还在脑中回响,来自空灵梦幻之地的声音在瑞依的脑中回荡着,驱除着黑暗的污秽,迎来了丝丝缕缕的救赎。
“撕拉——”
利刃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在瑞依的耳边响起,隐约闪过了摩擦起火星的幻境。
瑞依瞪大了眼睛,在他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只存在着一片寂静与凄凉,破败的西欧式村落在不远处屹立着,似乎在诉说着黑暗交织的诅咒所带来的命运。
“该死…我怎么会在这种……”
用手撑住了地面,使劲将身体撑了起来。抬起头,瑞依停下了口中的抱怨。呆滞的眼睛透露出了一丝惊恐。
利刃摩擦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凌冽的狂风,呼啸着,摩擦着空气,带来恐惧的尖叫声。
眼前的村庄也随着飓风的出现而消散,如同被吹走似的,不留下一丝痕迹。瑞依陷入了短暂的晕眩。
睁开眼,已然处于一个华丽的和式房间,热闹的喧哗声在四周响起,厚重的衣物压着瑞依的身子,突如其来的不适让他有些摇晃起来,一缕发丝也随着摇晃而扬了起来,这和瑞依曾经的发型完全不一样——迷人的黑色长发。
瑞依有些惊愕的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他通过面前摆放着的铜镜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与他本人长相极为相似的娇嫩少女出现在了镜中,黑色长发跨过了白色的嫁衣盖头,懒散地垂在了肩上。美貌的脸上带着依稀可见的泪痕,瑞依知道自己没哭过,但它就在那里。
暗淡的灯光洋洋洒洒的照在了瑞依的身上,白色的单衣似乎明亮了起来,红色的花边如同一片燃烧的烈焰,刺激着瑞依的心灵。
“这……”
瑞依刚想说些什么,却顿住了,警觉的目光骤然落在了漆黑的身影上,短暂的注视着门外那道身影,接着移开了视线。身上厚重的衣物让他不可能有速度逃离那个怪物。
而且。瑞依渐渐有了几分头绪,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很明显只是幻觉,精神上的幻觉绝对不可能会对本体有什么影响。
这是瑞依的判断。
“依子,我要进来了。”
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门被拉开的声音,让瑞依有些茫然。
他重新转回了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这个带着怪异微笑的男人,“请问…有什么事么……”瑞依问道。那个怪异的笑容让他有些不适,难以捉摸,也难以看清。
男人摇了摇头,侧过身子拉上了门,房间里又变得一片黑暗。瑞依默默的看着黑暗中男人的影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依子……”男人的手突然抓住了瑞依的肩膀,大力让他的肩膀有些疼了,“为什么你要嫁给那种男人呢…”他喃喃的说着,贴近的身体让瑞依听到了那阵急促的心跳。
“放…放开我……”瑞依有些明白了过来,他抓住男人的手,试图将那只有力粗糙的手掌拉开。洁白的双手无力的推挠着男人的身体。
男人冷哼了一声,狠狠地把瑞依推倒在了地上,一俯身压了上去。手紧紧地攥着瑞依的手臂,将两只手臂交叉成十字,扭到了背后。
“好疼…”瑞依的眼中很快冒出了泪花,顺着精致的脸庞缓缓流下,他感觉到了男人正在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但过于厚重的衣物难以被撕裂,向后拉去的衣服狠狠的勒着瑞依的身体,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是梦…不是幻觉么……为什么会这么疼……
瑞依的脑中一片死寂,透过眼睛映照出一潭灰白的死水。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庆幸这个男人对于衣服的素质低下让自己多撑了一会吧。瑞依嘲讽着自己,落下的泪水也越来越多,打湿了木质的地板。
想不到居然会被一个男人……
狂乱的精神在脑海中喷涌而出,将瑞依仅存的意识冲得消散开来。
依稀之间,瑞依似乎听到了如同爆破般的轰鸣在耳边响起,但他很快也失去了意识,与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失去了联系。
看起来…似乎来晚一步……
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灰白色的空间里响起,黑色的大衣在空中飘扬着,银白色长发的男人抬起了藏在宽沿帽下的宝蓝色眼睛,如同狩猎猎人一般隐藏着的锐利锋芒亮了起来。
梦境与诅咒空间的入口超速旋转着,暗影的漩涡被诅咒的气息笼罩。
侯爵伸出了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将其搅进了乱流之中,漆黑的幽暗火焰逐渐浮现而出,试图阻挡开口的关闭。
不行。
侯爵摇了摇头。自从上一个诅咒恶魔弱化以后,他所能操控的诅咒也越来越弱,虽然这份诅咒已经能够让他完美运用,但「质」上的差别是无法修改的。
到了这几层诅咒空间,基本就已经是禁区了。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还残留着上个时代那些令人恐惧之物,就连侯爵也不敢提及那些丑恶的疯狂。
「魇」……侯爵有些不满,收到他命令的「魇」还没有放人。这让侯爵很生气,抛开「魇」欠下的人情不说,侯爵认为「魇」没有对自己的「尊重」。在这些问题上,他显得意外的死板。
身为海因德尔家族的领袖,侯爵已经很久没收到过此等屈辱。这意味着,对于「魇」的事情,侯爵已经下达了死刑。
侯爵帮过不少人,并且得到他们的「尊重」。这意味着,只要侯爵需要,他就能找到各个方面的朋友帮忙。而那些人最好按他说的做。
“衰弱的声音在侯爵的身后响起,“侯爵…”,声音里充满了死寂与腐朽,但还依稀存在着那一丝生机。
侯爵收回了手,身体随即向后转去,面容上没有寻常朝见臣子般的尊贵神色,取而代之的则是面对老朋友的欣慰,“我的朋友,”他说:“我没能帮到你什么,却让你为我费心。”
侯爵用真诚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衰弱的老人,破烂的猎人装松松垮垮的遮盖住了老人瘦骨嶙峋的身体——时间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侯爵,我们的领袖。”老人的脸上显露出了阴晴不定的神色,随后向侯爵致以微笑。“曾经的友谊还不够么。”
“我一直帮助家族监察这个地方,就像是个监狱长——实际上好像也是。”老人干巴巴的开了个玩笑,但并没有取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使得侯爵表示歉意的低了低头。
“这些年让你过得太艰难,的确也该换个人了。”侯爵的脸上满是他最让人称道谦逊,歉意表露无疑。
老人抽了抽嘴角——松弛的肌肉已经让他笑不出来了。“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吗,能为您帮上忙是我的荣幸。”他顿了顿,说:“换个人来也没有经验盯紧里面的东西,现在的家伙可能最多也就知道里面是「魇」,而不认清空间的本质。而且您的那些老部下,也抽不出身干这些事。”
“是。”侯爵点了点头,承认了老人所说话语的正确性,但实际情况却还要严重。
“现在干这些事的已经没有新人了。”侯爵不打算隐瞒,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家族已经走到了地面上,无论是关于当年事情,还是那些黑手党式的发展——家族的新一代甚至闻所未闻。该办完的事就交给我们去做,人手绰绰有余。”他顿了顿,“实在不行还有布鲁克维奇家族,他们还保留着黑手党应有的传统,海因德尔毕竟不是黑手党家族,办这方面的事不一定比他们好——哪怕现在已经是开银行的。”
“啊…我明白了,年轻人的确不该插手这些。”老人呆了呆,但很快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个孩子怎么办,噢,真是可悲,「魇」的恶作剧还是令人堪忧。”
“不,不是恶作剧。”侯爵冷酷的打断了老人的话,严肃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如同能够随意决定生死的古代帝王所应有的尊贵与冷漠。
他狰狞的笑了笑,开口说出了让面前这个老人吃惊的话语。
“亚历山大.罗菲。「魇」背叛了我们,玩弄了了家族对它的友谊。作为代价,”侯爵残酷的说道:“它必须得死。”
“也为了救那个小孩?”亚历山大微笑着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但此时他依然抱有一丝疑虑,即使他知道不应该问。
“我们怎么进去,那家伙只要缩着它的狗鼻子不出来,我们就做不掉他。”亚历山大至始至终都没有问动手的原因,这也是他明智的一点。
“我们还有朋友,不是么?”侯爵淡淡的笑着,看起来有些邪恶,“为了我们的事业,老伙计会出来帮忙的。现在应该同舟共济,等到稳定以后才会变成同床异梦。”
“月家的人?”亚历山大问了一句,但很快闭上了嘴——因为候爵没有打算回答他。
“真是难办…”侯爵的左眼翻滚着不详,银色的瞳孔中隐约闪烁着堕落的倒十字,原先宝蓝色的眸子只存在于右眼中。
“我可不想再面对一次「路西法」,「傲慢」的游戏仅仅只为恶魔作乐而生。它也被这份傲慢烧为了灰烬。”侯爵顿了顿,第一次有些不安,“「原罪」似乎出现了,笼罩着它的无名之雾依旧模糊不清。”他说:“和平的年月已经太久了,但是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亚历山大。”侯爵站了起来,叫着老人的名字。他感应到了污秽的寒风正在席卷着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