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破晓之时,一丝阳光照射在叶岚的侧脸上,唯一没有被遮挡的眼睛散发仇恨的红光。
和平时不同,她的上衣已然不是运动服,而是非常契合身形的女性短袖夹克,手中还攥紧着一把已经脱出剑鞘的苗刀。
叶岚并未作出任何出击的行动,只是用牙解开左臂上绑着的一条白色细巾。
这时候,欧阳打破了沉默的氛围,朝着里德调侃起来。
“真是奇怪,怎么突然就进了套了。我看你比较帅,你来回答一下我。”
里德干笑了一声便回应道。
“这没什么好说的,单纯的引蛇出洞,谁来到这里谁就是幕后。”
“那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这样刚好把我围住?”
“你能布结界那我也能,你能屏蔽气息那我也能屏蔽‘媒介’的信息,这个道理懂吧。”
“原来是这样,一开始还以为‘媒介’坏了,原来只是屏蔽了,难怪周围还有那么多白兽的气息。我竟然以为你们有足够能力去破坏,真是瞎操心。”
“确实,所以这不是把你引过来把你解决吗?”
“恐怕是你们先死吧。”
一旁把丝巾把手和刀柄死死绑住的叶岚突然发声,而注意的欧阳则是低眼看去。
“说完没有,说完那该到我算账了。”
“哦?叶老师,你又是来这里干什么呢?”
叶岚还没有说话,欧阳就完全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仍是用戏谑态度回应。
“别装了,当年白兽袭击事件就是你干的吧。”
“哈哈,暴露了吗,是我哪又怎样呢?”
听到回答的瞬间,叶岚顿了顿身子,瞳孔放大,手中止不住颤抖。
多年寻求的答案在这一刻落实,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述说。
这么久以来积压的痛苦和仇恨即将迎来清算。
不管是死是活,都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叶岚不曾想考虑想要对眼前的仇人多说什么,单单低语了一句“准备去死吧”,便冲上前去。
“如果你做得到。”
看着叶岚悲愤交加的样子,欧阳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他极度地想要让眼前为了亲爱的学生报仇雪恨的小姑娘再次陷入绝望,并且饮恨而死。自从不做人的那一天起,世间任何的道德情义早已荡然无存,唯有别人的痛苦才是快乐,破坏即是永存。
就在叶岚气势汹汹来到面前时,忽然,欧阳手中亮起一道光,随手形成一把由光粒子组成的蓝色荧光剑朝着锐利而细薄的剑刃抵去,而碰撞前的一刻剑刃之上瞬时附着上了“气”,一时间双方之间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以及刺耳的闪鸣声。
被“气”所保护的剑刃与由“魔素”形成的光刃相互进行着斥力作用,但两人仍不断地在这基础上施加着更为压迫性力道,但就原本持着武器的一方而言优势实为明显,欧阳使用大量“魔素”所维持的光刃虽然坚硬无比而且附带炙热的效果,但同样不能再调配更多的“魔素”进行强化身体方面。
而叶岚则只需要将武器用“气”附着,免受光刃的物理破坏就能轻松招架,力道和速度方面有着“初阶现实修改”的完美加持,基本上是稳压一筹的局势。
在剑与剑的角力中,欧阳稍显疲势,没有对峙数秒就立刻顺着力道甩开对方剑刃,想要拉开距离。但叶岚知道这一点,在对方后退的瞬间后脚就跟上,死死把距离拉到一个身位,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每当占据一个身位,叶岚都以一足立为支点,不管是攻或守都不挪动半步,以求一口气压死对方。可惜的是,独臂挥剑始终出击招式单调,即使再怎么加快速度和缩短连击间隙,反手、正手、斜劈、正砍……无序、快速、接连不断的攻击依然收效甚微,最好的成果仅仅是给予几处脸和身体的皮外伤。
叶岚的出剑路数时而有章法时而没有,根本就抓不到任何的破绽,即使她现在极为愤怒也不敢有一点贸然。不同的“异者”间所存在的差距往往是决定胜负的最大前提,之所以能在对位更高阶的“异者”取得优势都是建立于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一旦被对手站于足够的条件,那么之前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最坏的结果会迅速被碾压招致败北。
大约僵持数十个回合,叶岚很明白正面猛攻是无法快捷有效地取得实打实的胜利,但就目前而言,此时的压制如果一直下去也许会进一步扩大优势,但欧阳并没有坐以待毙,在艰难地防守中以戏谑口吻挑衅了叶岚。
“就这点本事想要报仇吗?还记得你的学生怎么死的吗?哦对,我忘了你好像记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叶岚心中顿时燃起怒火,用着一股极为巨大的力道重击欧阳手中的光刃,仿佛是为了泄愤而故意对着其猛击,虽然这一下确实让她有些许解放,但却不小心进入了对方的圈套,因为这道强大的冲击力,欧阳被推开了两三米,而自己却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僵直。
欧阳趁着还有段距离,迅速将自己化为光粒子快速移动到叶岚的身后的不远处,但后脚刚要重新搭建躯体,叶岚立马一个后撤步并且快速转身,与此同时手臂已经作出反手挥击的动作。
当光粒子所组成的躯体刚恢复到头的时候,刀刃已经近在咫尺,当欧阳看到叶岚的瞬间他的首级已经悬在了空中,光粒子也同时失去光芒。
从叶岚主动出击到将敌人斩首,事情发生持续了十分钟的时间。
即使静封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两人,但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好快……完全没看清楚……”
“这就是异者之间的战斗,分出胜负都是转眼间的事。”
“那我们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先让她冷静一下吧,不急……恩?!”
就在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里德看到叶岚的刀上依然是一尘不染的崭新,而且连倒在地上的头部脸上也没有方才被伤过痕迹,意识到事情不妙的他朝着叶岚大喊:“快躲开!那只是假身!”。
叶岚刚注意到提醒想要从欧阳的假体旁边离开,但抬脚的一瞬,假体突然发亮并且整体突出尖刺状的外形。
“糟糕,来不及了!”
眼看无法给远程的叶岚给予帮助,里德索性顶在静封面前以求把损伤降到最低,即使心里明白无法完全抵御住。
就这时,分别处于叶岚前后位置的躯体和头颅同时变得更加耀眼夺目,根本无法直视,随后一阵刺耳爆破音涌入鼓膜,完全成为光的躯体忽然化为数万根细针向周围爆射开。
整个地方仿佛投掷了一颗闪光弹一样,令人目眩的光芒仅仅是一刹那便结束了。
此刻,静封除了被强光导致暂时性的失明没有什么大碍。
里德虽然戴着墨镜,强光没有对他的视力造成太大损伤,但没有完全抵御住攻击,但所幸躲开要害,身体上下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而叶岚除了没有被造成即死的致命伤外,身体却已经千疮百孔,每一处伤口都有着炙热感,慢慢地,血逐渐溢出沾染全身。呼吸愈发变得困难,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伤痛半跪在了地上。
虽然静封无法看到两人的情况,但却感受得到“气”都弱了下来,而叶岚的犹为严重。
静封慌张地询问起站在前面的里德。
“里德先生,叶老师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要问,等你恢复视力立刻就逃。一旦你后面的孩子出事,这学校的所有人都会完蛋的。”
里德用着命令般地语气指挥静封的行动,但静封也明白当前的事态是何等严峻,甚至大声表达自己前所未有坚决宣言。
“我拒绝!如果你们死了那我也活不了,我必须要留在这里。”
一瞬间,里德严肃地神容忽然就绷不住了,心里面反而庆幸着静封心境的成长。
“啧,真是固执,行吧。你赶紧去把她带离这里,我来掩护。”
“那你呢?”
“暂时拖住一阵子,如果你们走得够远说不定我还有机会打赢她。”
“你要是打得过他也不会叫我逃吧!”
“哼,真是把我看扁了,我这种出来干委托这行的,没有点看家本领怎么敢走动得道。”
“可——”
“赶紧!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活着的!毕竟……这木刀我还没有从她那里完全送到你手上。”
“好!你绝不能食言!”
面对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静封只能狠下心作了出了抉择,用着近乎哭腔的声音向里德许下承诺后,便带着泪水打转的双瞳朝着叶岚身边赶去。
“抱歉……因为我……事情变得……咳……”
看到静封来到身边,依然维持着意识的叶岚在极为虚弱的气息中艰难地说出自己的愧疚。
“没事的,叶老师,如果是民子老师也会生气。”
“老师……”
静封将绿然用右手挽住,左手搭起叶岚仍然缠着刀的左臂,因为体重的原因,静封搀扶起这幅健硕的身躯实属艰难,而旁边的里德一抬手静封立刻受到一股外来的力量轻松地撑起了身子,但稳住姿势后又瞬间变得很重。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运“气”至全身,但这需要非常极高的集中精神去操作,也许一个不留神,过大的力气就会弄伤怀中的孩子和肩旁上的一条胳膊,这对于静封来说简直前所未有的体验。
等静封等人已经没入树林之中的时候,里德前方逐渐有光粒子聚集起来。
里德见此不慌不忙地取下墨镜放到胸前的口袋上,就这个动作的时间正好对上欧阳身体的构建完成。
欧阳瞟了眼周围,没有发现除了里德以外的人就摆出了随然的姿势。
“这就跑了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么容易就被愤怒冲昏头。”
“我相信大多数拥有一颗善心的人都会这样。”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是人吗?”
“我不觉得加入‘复魔会’的可能是个正常人。”
“嚯,看来所有事情你都弄明白了。”
“我还没有那么聪明,我单纯是根据以往这座学校发生的事情进行了推断而已,况且一个准上级异者会如此强大的术式可是很离谱的事情,像这种掺杂数个高阶和特阶的‘复型现实修改’,我想没有什么特别手段是做不到吧。”
“请尊称这是‘祝福’。”
说着,欧阳身旁形成了五把光枪并悬浮在空中,在他一个响指下随即飞向里德。
里德没有进行任何的躲避,光是瞪大着眼睛直视快速飞过来的光枪,就快要飞到面前时突然间一道无形的墙将其完全吞并。
看着自己的攻击被不知名的手段消散,欧阳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会没有选择动手。
两人就各自摆着姿势对峙了起来,一个挽着手悠闲等待,另一个抵着下巴沉浸思考。
“那么……这样如何?!”
忽然间,在两人的附近上空突然发出亮光,注意到的里德抬头看过去,虽然还不至于亮到睁不开眼,但仍能观察的到那是由光粒子不断聚合形成的光云。
里德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危险范围,但这时候光云的范围有些许的变化。
很明显能看出,里德每走开一步,云的范围就会变大,要是走开数十步,范围就会波及到仍在树林中的静封。
此时,欧阳就是吃准里德的想法,同时也是在挑战他的心态。
里德面对接下来的攻击,是否能继续保持坦然自若,是否能为了掩护别人而牺牲自己。
这些问题仅仅是欧阳出于乐趣的尝试,就他进入森林那刻开始就只是一场猎杀的开始。
而里德也非常明白,他们的处境始终是处于劣势,就算能把幕后引来顶多只是一场赌博,而且是胜率极低的一场豪赌。
就现在看来,事态并没有超出了所预料的范围。
里德坦然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终结,但看了看手中木刀却不仅叹了口气。
这时,光云开始闪动着蓝色的雷光,似乎要发生什么。
看着躁动的天空,里德竟露出了一丝放肆的笑容。
一阵强烈的雷声轰然响起,如梦幻一般的蓝色雷电如野兽朝着地面凶猛而去。
力量强大的足以夷平所覆盖的范围。
身处于雷电中心的里德在光芒沐浴下意味深长地低语道:
——向死而生,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