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封离开房间已过去了两分钟,而瑾音这头的“隔空手术”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
直到苏玫同时完全拔掉三处伤口的黑色柱状物,她才松了口气,像这种高强度和技术的“现实修改”,在此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本身拥有着“魔素”,但相比起那些更有天赋的“异者”,也不过是“常人”。
这下,苏玫总算体会到了自我肯定的喜悦,脸上颇为高兴地看着自己的努力成果。
然而,眼看伤势即将愈合完全,却在前一秒停了下来,苏玫不解地指着问道。
“徐小姐,这还差一点了吧?”
话刚说完,瑾音就把悬浮在空中图像全数关闭,并低声回应。
“这样就行了。”
回想起方才瑾音那喘气的样子,苏玫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因为……太累吗。”
瑾音用鼻子笑了声,用掺着伪装的笑容显得还有余裕,即便现在真的已经累到视线模糊的地步,也要坚守着长辈的倔强。
“累……不过我是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还算……不上太影响我。”
虽然尽量让说话的方式不显得那么疲惫,但中途还是出现了供不上气的现象。
“我——”
苏玫一旁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做,正想询问瑾音要什么帮助时,却被她竖起的手制止了。
“嘘,先等我和他说完话。”
“嗯……?”
一时间,苏玫不知道这是何意,毕竟这个房间醒着的人就她自己和瑾音俩人,随后便依着瑾音面向的前方看去,然而那边只有躺在地上的顾坊,没有其他的人。
突然,瑾音对着顾坊发起话来。
“别躺着了,我知道你不是顾坊,有什么事不妨站起来谈谈。”
苏玫原先感到很诧异,以为是瑾音过于劳累才导致的胡言乱语,但话刚说出去,顾坊的身体微微颤了几下,似乎是在做某种应答着。
这时,躺在血滩上的顾坊忽然间发出“哼哼”的笑声,他先是左前臂撑着地面,然后用右手将粘黏在如泥浆一般的血滩上的身体拉出来。
“——?!”
看到他那般举动,瑾音还没来得及提醒,苏玫就吓得连忙靠在她的身后,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补了一句“你躲在我后面,千万不要动。”。
大约花了十秒时间,这个被瑾音称作是顾坊的伪装者才站立起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转过身来,反而是装模作样地舒展自己的腰椎,好似在检查自己身体还有什么缺漏。
等到他转过头来,苏玫瞧见的是一副得意的嘴脸,加上顾坊原来的形象就很邋遢,样子好不让人厌恶。
假的顾坊没有说一句道谢的话,上来摆开架势,对着瑾音就是侃侃而谈。
此刻,苏枚有些许泄气,自己拼尽力气拯救的竟然是敌人,悔恨与落差一下子揪住了她的心,因为这一点,瑾音自己也很不爽。
“呵,你早就看穿了吧?”
瑾音的神态没有多少改变,还是疲惫和沉着的样子,眼睛几乎无光。
“虽然我在休息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但从顾坊去开门的那一刻我就察觉不对了。”
听到瑾音的回答,假的顾坊一时间以为占得便宜,所以不得不让他活着,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回头就叉起手问过缘由。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我要从你的嘴里撬开顾坊本人现在到底在哪。”
话刚传到假顾坊的耳中,原本得意转变成了恼羞,咬着牙就朝瑾音厉声喝道。
“别太嚣张了,女人。”
随后,假顾坊凭空掏出了一把匕首,一言不合地冲向始终没有和他对眼的瑾音。
顾虑着状态堪忧的瑾音,苏玫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顶上去,但不知道何时开始就被瑾音拉着手,隐隐约约听到四个字——保持镇定。
房间的空间不大,敌人仅仅靠一个跨步的距离就让瑾音身处被攻击的范围,只需一条手臂的长度便可触及。
即使如此,瑾音也根本不瞅一眼,依然侧着脑袋对向他。
害怕到极点的苏玫只好相信到底,闭上眼睛紧握瑾音的衣角。
就在匕首将要划过来的前一刻,假顾坊的下半身突然不听使唤,一个劲的前倾跪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整体的不协调加上惯性的作用,他的整张脸直接往着地面上撞,但就在摔得前一秒他索性将匕首投掷出去,而目标却是站在瑾音身后的苏玫。
可是,匕首在刚脱手的瞬间就消失在了空中。与此同时,地面轰的一声响起。
“攻击我就好了,别对其他人出手。”
说罢,假顾坊早已怒不可遏,料想着站起来就要把瑾音的喉管掐碎。
“少命令我!你的雕虫小技我——”
然而,刚趴起身他才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在他自己喉骨和皮肤之间似乎有某种东西逐渐浮现,感觉像是一把锐利的金属制品置于其中,但凡有所动作都会伤到喉部。
他完全不知道这是瑾音把刚才的匕首放进去的,只知道自己的生死大权已经落入了她人手中。
数秒后他认清了事实,维持着半跪姿势的假顾坊轻轻地把右脚放下,双脚膝盖压在地上,右手小心地触碰着咽喉,不敢轻举妄动。
“说吧,真正的顾坊在哪里?”
趁着自己还能保持些许意识,瑾音开始质问起他。
虽然瑾音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小,但也足够让近距离的人有所听到。而匕首也已经尽量保持在不影响说话的位置,但假顾坊迟迟却没有作出回应,他此刻的模样完全处于屈服的状态,那下唇的颤抖显而易见,很明显在惧怕着。
瑾音原以为他只是因为害怕说不出话,又不动声色地给他来了一刀。
眨眼的瞬间,一把银色的手术刀突然就扎在了他的后背,痛得他抽搐了下,不觉意间还动摇到了喉部的匕首。
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庞溢于脸上,就连苏玫也不忍心看到如此的惨状,但瑾音可不容他喘息,手中微微伸了出去,指缝之间夹着又一把手术刀。
这摆明就是在告诉他:如果再不说,就会有第二把刀**来。
再加上瑾音专挑神经最敏感又不让人致死的位置,这样的痛楚根本不是人能承受住的。
只是,瑾音如此的逼迫一步一步地击溃那道心里防线,一开始他没有说话并不是坚守,而是他早就放弃抵抗了,就算进一步地拷问也是如此。
毫无疑问,他非常不想死,所以才选择了沉默,但接下来的折磨可谓是比死还难受。
两者之间,他内心逐渐向着苦难屈服,可这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背后,并且拿着一把没有光泽的手工利刃抵在下颚。
“他——”
“!?”
就在假顾坊刚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利刃从他的脖子抹过,瞬间就倒下在了地面,而且不沾一点血迹,整套动作不到两秒时间。
苏玫看到了,瑾音也感觉到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人怎么接近的,不像前一个袭击者可以有迹可循,那感觉就和瑾音把小刀隔空插在敌人身上一样,几乎是凭空出现的。
无法辨明来者的身份,瑾音没有贸然出手,再加上体力几近枯竭,一旦出手就有可能意识都不能保持住,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周旋。
跨过已死之人的尸体,一位穿着墨绿色皮绒夹克的男性进入了苏玫的视线。凌厉的飞机头发型乍眼看去像是放荡不羁的潮流范儿,佩戴茶色墨镜的左眼下方有着一条延至下颌的缝针线痕。
如此张扬的做派不仅只有这点,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露出的是数枚镶金的牙齿,除了穿戴黑手套的右手,左手指跟和腕部挂饰着类似钻石、玛瑙、翡翠的贵重物品。
不经意间,这些豪华的装扮吸引住了苏玫的眼球,甚至忘记了去戒备。
另一边,瑾音则是被他身上混杂的气息所感到惊讶,像是有七八个人同时挤在一起。
就房间大小而言,这么多个人可容不下。
“这样杀掉伙伴真的好吗?”
瑾音没多想什么,上来就是一声道义的指责。
然而,男子并不在意,脸上更多的是嫌弃和不满,瞟了一眼脚下的同伴便抱怨了句“两个死不足惜的废物而已。”
一句话,瑾音大概明白了这俩袭击者和这人的关系,也初步了解他的性格。换做平时,不管是什么来头,这种人肯定是理都不带理的。
至此,瑾音不愿多谈没意义的事,开门见山就对面前的这个人问道。
“那你们找床上的这个女生目的是什么?”
“真敏锐,也不多拐弯抹角,我是一个特殊器官商人,今天过来无非是想带走这件商品。”
说着,男子用拇指标记着谢萱的位置。
话一过脑,瑾音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虽然知道谢萱的身体结构比较特殊,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谢萱如他所说这般的“昂贵”,那么就意味着此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她是‘特异者’?”
“是呀,她可是超级罕见、全身都是‘特异器官’的‘特异者’,要是把她拆开来卖那真可是几辈子都不用愁了,剩下吊着她一口气还能抽血来卖,哈哈。”
男子没有隐瞒的打算,很轻易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非常确信自己的计划不会被阻拦。
在他自信和轻松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是令人憎恨的邪念。在暗下,瑾音悄悄地在盘算着出手的时机,一刻都不想他活着。
“跟我说这些真的好吗。”
“因为我想邀请你加入我,刚才观察到你的能力和技术,在我看来都是无价之宝,只要你肯入我的伙,我赚到的就对半分。”
瑾音非常明白“特异者”的价值,也正因如此才深刻理解这群体所面临的窘境,随后便以自己的意志回绝了邀请。
“我接手过数以百计的‘特异者’,他们对我来说都是看病的人,不是用来敛财的商品。”
在听到答复后男子沉下了脸,怀着些许的遗憾宣言着充满杀意的宣言。
“是吗,真遗憾,那只好也把你制成商品了,虽然看起来卖不出多好的价钱。”
正当男子做着脱下手套的动作时,瑾音以刚才对付过的招式先下手为强,暗中就“扔出”了携带在身上的两把手术刀,而手上的那把只是起到迷惑的作用。
但下一秒的瞬间,这个想法落空了,只听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瑾音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在面前,而是在自己的左手边。
接着,苏枚也才看到他在对面,吓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男子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动手,单纯是在打量瑾音的神态和肌肤,手里边还倒弄着瑾音手中的手术刀。
随后,他伏下身段,轻轻地从瑾音耳边说道。
“你根本走不动的,对吧?”
“徐小姐!?”
苏枚心里想着要保护瑾音,但和上一个不同,身体完全害怕得不敢动弹。
瑾音依然是面不改色,也没想着继续再反抗,放开苏枚的手并将她往后推了一把,转头就朝着男子就是冷言道。
“你别以为能就这样离开。”
“那你瞧吧,等我把你带回去,会先把你一点一点地削掉。”
说完,男子扯开右手上的黑色手套,随后展现出的是一只与他左手大小截然不同的暗紫的手,不仅是手指长度比左手的长,而且更细,满是暴起青筋,在手腕处还有着分隔两种不同肤色的缝合针痕。
“好好享受游离在死亡边缘的感觉吧。”
在这一声之后,这只怪异的手直穿瑾音的腹腔,一直闭着眼的她在这刻猛然睁开,但视野里却只有血红的黑色幕景,以及宛如星辰般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