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之手

作者:岂可肖 更新时间:2011/10/14 19:36:18 字数:0

【别在意,下士。】

人们总算是在不断地发问。

为何要战斗,为何会存在,为何被毁灭。得不到这答案的人就这么逝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个轮回。

“——我们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又将去向何方”

听上去像是奇妙的自问,但这个冗长而奥妙的名字却偏偏属于那副挂在墙上的、用于装饰的油画,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向对这方面漠不关心的自己居然知道它的名字。

全景风格的宽幅画。横宽大约正好相当于两个成人伸开双手能够到的长度。

位于青色密林中的,黄色皮肤的半裸的人群。还有小婴儿,狗和神像。既有无拘无束的女人们,也有因为苦恼而扭曲了身体的男人们。最中间缠着一条腰布的年轻人,有点像在篮球赛中确定篮筐的位置一般,仰头看着上空。

画风看似大气,却漂浮着某种绝望的氛围。

就好象在讽刺和同情自己的境遇一样。

【嘁,这什么恶趣味啊……】

察觉到自己的凝视,刚刚向自己搭话的人也看向墙上,然后作出了不满的评论。音操把目光收回身边,看见ZERO把一个饮料瓶叼在嘴里,朝那副油画看着。【餐馆的话就搞些轻松点的小副画,这种东西没人看得懂不说,挂上去的人就没想过会影响食欲的吗!?】

餐馆?

哦,对了,是餐馆,一家既不大也不小,招牌介于显眼与不显眼之间的餐馆。自己并不是在那儿的艺术画廊里闲逛,而是坐在火奴鲁鲁岛上这么一家餐馆的一角。

“……我们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又将去向何方……”

他小声地、机械地念了一边这个短句。身边的ZERO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显然不明白音操这些话的所指。【……我可不是什么哲学家,】他把瓶子拿在手里耍着,【你的手怎么样了?活动有障碍么?】

【只是组织拉伤,没有伤到骨骼。应该没问题。】

话虽这么说,他缠满了绷带的右手却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那样子甚至让人怀疑拇指部分是否缺了一大块。然而音操还是用那只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ZERO看到了音操眉间的抽动,他不多问,但也没就这么走开。【稍微……跟你讲些过去的事情吧,我觉得这样会好一点。】

【……什么?】

【是有关经历和理由。】ZERO说着,瞟了附近的那堆人一眼,【记得跟其他人保密。】

【……】

空调喷出的慵懒气息弥漫在低矮的天花板下,驱走了午后三时赤道阳光的热意。即使是习惯了融入这旅游胜地急促而变化脚步的餐馆,这个时间段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沉没在安宁之中。【听说过老麦的事情么?】ZERO环视着店里所剩无几的顾客,放着没人看的棒球比赛的电视,没活干的侍者们围在柜台边打发时间,以及那唯一一张坐了几个人的桌子——看上去就像些再普通不过的游客,他们用完餐不久,沉默地做着些各自的事情,然而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感受到他们与常人的些许不同。他自己就是刚从那张桌子过来的。【错了,你也不可能听说过。】

【……】

音操沉默着,等着ZERO说下去。他心虚似的又望了那边一眼。

【你的上司,BRAVO组的队长,麦克塔维什上尉……也就是现在的老麦,以前呆过的一个小组执行任务时差不多全灭了,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人。】

【……】

男孩继续着沉默,仿佛根本没人在和他说话。ZERO的样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他的视线逐个跳跃在数人身上,最后又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想再经历那种事情的心情,谁还不是一样。稻草人,幽灵,小强,连带提起这些的ZERO,肯定或多或少也有过相同的过去吧……只是掩盖在或沉静或轻松的表面之下而已。

【我不能说这种经历有多特殊多难理解,你的资料履历我也看过……咳,意思只是,如果你也体会过那种感觉的话,就稍微思考一下他跟你说的那些吧,从他的方面。】

【谢谢,我会的。】

【好小子。】他拍拍音操的肩膀,【队长是件苦差事。】然后走回了那张桌子重新坐下,要了杯西番莲汁。

深呼吸,音操打开了掌上电脑,继续读着宗介给他的,有关λ-Driver的内容。以他的水平看下去,抛弃怀疑,倒也不是特别难理解。

他并不是不能理解ZERO和麦克塔维什的做法,只是纠缠在心头让人不爽的另有其物。而随着对这迷之机构了解的加深,这种感觉变得越发强烈。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而真的得到之时,他却对自己的目标产生了怀疑,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抓住它。思维渐渐又乱了,音操关上电脑甩甩头,干脆一手撑着头望向外面,任由各种杂念侵占自己的脑海。

这样的感觉,这种烦闷,曾经有过好多次。几乎是数年前……不,也许是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有了吧。

——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他仿佛有种预感,又似乎是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的事物。

脑中闪过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影子好像就在身边,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没出息样。说起来,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要用“没出息”来形容这副样子呢……不清楚,只知道似乎稍微有种类似恐惧的东西涌上来了。然后影子就如他预料的一样,伸出纤细的手臂一拳朝自己的脸颊打过来。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挡,但在那之前影子的手臂已经停下,紧握的拳变成了朝他伸出的手。

他第一次如此期待着想要握住别人的手。

那熟悉而细腻柔软的温暖触感,总能不可思议地让人心宁。

【打扰一下……?】

只有那种感觉,怎么也不愿忘却;只有想凝视着那身影的心情,怎么都不肯放弃。影子动了一下,他的意识也随之颤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衣角,影子随即停住了。

【哎……?】

但仅仅是人像的偶尔重合而已,来自一个不认识的,在用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女孩。他愣了一下,在她银灰色的瞳孔里恍然找到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并非透出来的关切、温柔和少许惊讶,而是更深层更难以形容的东西。

不过那又和某个人不同,相比之下,这样的目光似乎更适合修道院,或者神庙那种地方,把身形隐藏在长袍下的修女们。

【……先生?】

【啊……?】

音操从幻影中回过神来,注意到目光的主人穿着的是服务生的衣服,被自己的手拉住,显出些为难的样子。他慌忙缩回了手。服务生女孩看上去并没有在意,她恢复了一开始的微笑,【阿罗哈】

【啊……啊。】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着女孩“啊”了半天,看着她稍微离远一些在桌子另一边坐了下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嗯,可,可以,请便吧。】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时左右,地点是夏威夷的某家餐馆,任务是……没有,进行休整和待命中。音操整理着思维把胡思乱想驱出脑袋,可能有些疲劳了吧,他想。女孩似乎并没有加入到无聊的伙计里去,她坐下来之后左右张望了一阵,随后稍微小声地朝音操问道:【请问,相……啊,之前在这里的客人,到哪里去了呢?】

【好像是去了动物园吧,说要看望老朋友。】

她的口音不像是这一片地方的人,热带岛国的住民们也极鲜有她那样与瞳孔同样颜色的肤色和长发,简单地打了辫子,坐下来的时候拖在她的胸前。音操看着她“哈——”夸张地叹了口气,他把面孔挪向窗外半正对着阳光。又来了……劳累和倦意确是在冲击着全身,然而在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又有任务来、明明休息才是第一要务的时候,自己却一点都不想那样做。

【那个,请问……】

【嗯?】频繁地被人搭讪(还是陌生人),音操有些烦躁。

【……那,那位客人,刚刚在这里的那位先生,现在过的好吗?】

音操略带惊讶地把头转回来,迎接它的是女孩稍稍把身体前探,用紧张的口气小心翼翼地询问的姿势,目光相接的时候,她慌忙把眼睛避开,然而不一会又悄悄地移回来继续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副真正关心着某事的心情。

音操小小地叹口气,【应该是吧,】他回想起些学校里的事情,那个似乎总是板着脸,做着“安全工作”的“学生会辅佐官”,【不如说,是好的让人有些羡慕吧。】他这话多少有点自嘲的味道,朝他发问的女孩当然听不出来。她秀气的脸上立刻堆满了开朗的笑,几乎像要散发出赤道烈日的光芒一样,到最后终究没有笑出声,只是听到她转过身去的时候悄悄念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太好了”。

……日语!?

【这么说来,你和他之前就认识吗?】他忙不迭地发问,然后斟酌了一下要说的内容,【和相良宗介?】

【啊,呃——】

女孩一时语塞,停下话题不说了。音操本没想再深究下去,却不料她把问题丢了回来:【你呢?和相良先生一起行动的话,一定是相当近的关系了吧?】【不,也算不上吧。我和他说到底也只是同——同事,对,同事关系而已。】差点失口把“同学”两字说出来,只是直觉地觉得这样不太好。【到是你,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他重新把目光聚焦到她脸上,声音里有了一些认真的怀疑,【为什么你一个侍者会认识一个游客?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个,就算你这么问……】

【嗯?】

【要说是朋友的话,好像也……】

音操诧异地看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在自己面前,仅仅由于一句怀疑就——居然开始扭扭捏捏起来。【不是朋友的话,应该是那之上的关系了吧……不,不是说是那个啊,那个!我和他其实是上下级……不,那也不对,那也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但也不是完全不期待的意思,要说的话,也是很希望——不不不!我并不是想拆散人家!只是关心下而已!哈哈哈,我到底在说什么啊,请当作都没听见吧,啊哈哈——】然后又发着非常有趣的干笑。

他觉得这非常不可思议,对着一个不认识的顾客,竟然也能说这么多。

但是,能把自己的情感与心意毫无保留地表露出来,这说不定也是长处呢……像是某人的话,一定只会在那里闹着无聊的别扭吧。音操把手机拿出来,对着她说道:【那,要不现在把他叫回来好了,有重要的事情吗?】

【不,不用麻烦了……而且,也并不是为了找他,才坐到这里来的。】

【?那是找我有事?】

【不,也不是……】

女孩又恢复了之前沉静的样子,微笑地看着这边,【只是想着,和相良先生同事的人,一定也是非常出色的才对吧。】

【那就真的想错了,厉害什么的,即使说沾点边也不……】

音操的话停住了。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说三道四,说起来,为什么要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说那么多呢,而且是一些与正事毫不相关的东西。这一切说到底也只是两个无关的人偶然交集而已。他烦躁地摇摇头,把无聊的想法都从脑海里赶出去,强迫自己把女孩和善的笑容抛在脑后。

……还是说,她触动了自己的什么,潜意识里本能的产生了反抗呢。

【……客人?】

【啊,算了吧,忘了我说的那些吧。】

然而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从即便被粗暴地对待了,仍然愿意和善地笑出来的女孩那边透过来的东西。

虽然素昧平生,即便两个人路途迥异,她的扭捏也好,温柔也好,都是真诚到似乎要满溢出来一般,感受不到半点做作。如果……有人受到这样的对待的话,一定也是无法拒绝的吧。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难受……啊,那个,对,对不起!】

发现自己把目光移上去,又如受惊的小鹿缩回去,掩饰着。

虽然笨拙,有些不明白状况,但还是摸索着,努力希望能帮到谁。

“如果是愿意这样对待一个陌生人的话,也许……”

【不高兴的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哦?】

【?】

【如果是苦恼的事情的话,倾诉了就会好了吧,悲伤的事情的话,大哭一场就会好受多了吧。】

【……】

音操突然变得很不敢抬头,生怕一和她对上眼,自己的心思就会被全部读了去。【不对,其实并不是在苦恼……】

(恐怕,早就超越了苦恼本身了吧。)

【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当发现自己走错路的时候。】

店堂里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电视机里传出观众们千篇一律的欢呼声。【错了的话,再重新找到方向就行了吧?】然后在嘈杂的欢呼与解说中,隐约传来了仿佛等了很久的答案。【牵挂之人的安慰,也一定可以消去疲累的。为那而努力,似乎也不错呢。】

【……为什么那么说?】

【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你总是会想起什么人……有谁,在哪里等着你吗?】

【没有。】

音操顿了一下,把头偏向一边,看向窗外。【……仔细想的话,好像又有……不,果然还是没有吧。】

【那,你有在等着谁吗?】

【等着……什么?】

【等待着某个人的出现,或者说,期待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可以安心休憩的栖身之处。累了的话,一定会有这样的希望才对。】

【我……】

音操又想说“没有”,但喉咙突然塞住了似的,而如果说了“有”,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模糊的感觉。

休息。

在劳累的时候停下脚步,喘口气,稍微咀嚼一下过去的值得品味的东西聊以提神。然而这并不属于他的道路,并不只是因为他从未感到过疲倦,仅仅是由于停下来的话——有很多时候,停下来就会死,会灭亡,就再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并不是特例,强者之路、修罗之道上的人们,大多早已习惯了在这之中醉生梦死。

然而这一次他真的感觉到累了,终于,自己开始担心是否还能看到前方。

【我不需要休息。】他又一次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可是就这样下去,真的就好了吗?】

【……什么?】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服务生而已。】音操在眼角的余光里注意到她似乎很消沉地低下了头,而当他再次正对着她的时候,女孩突然又猛地正视着他的双眼。【可是,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知道,服务生是不允许疲劳上工的。】

【哈?】

【状态不好的话就容易出错,就会被客人讨厌,关系到的并不仅仅你一个人,被责骂、丢掉工作只是小事,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整个店的声誉,也许,你的同伴们,就因为你的一时勉强而受连累。】她说着又看向了不远处桌边的几个人,用各种姿势摊在椅子上的男人们,【这样的事情,也是你想要的吗?】

麦克塔维什曾经有过失去同伴唯我独活的经历。

其他人也多少有过类似的过去。虽然不知道那是否也是同样的原因,但那种体验……没人会想有第二次。音操的面孔在瞬间变得惨白,他意识到自己的任性正在把大家再次往那种处境推。直觉趋势着他想要做些什么,他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思索了一会,【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语道,【即使有了那东西,我还是——】

【去做就对咯。】

女孩的手里翻弄着一块餐盘,她啪地一下把它定住停下。【很简单,一块餐盘只放一个盘子,一次递送只拿一个餐盘。】她把矩形的餐盘顶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拿稳,【我只是个服务生,不像厨师那样能烹饪出美味的菜肴,但还是有些事情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端盘子,微笑着面对大家,把舒适和快乐带给每一个人。我知道,可能很渺小,但这并不代表就什么都做不了,起码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简单的,平淡无奇的几句话,明明知道人家谈论的仅仅是自己的工作,音操的脸却又刷的变红,好像被人狠狠抽了几耳光。我很没用,表露自己的弱小……这,这不跟承认软弱一个道理么!仅仅这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然而这样的话,就可以知道自己的界限,明白可以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音操突如其来的问题,女孩反倒咯咯笑了起来,【我嘛,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喜欢多管闲事的服务生而已咯。】

“特蕾莎~有客人来啰~”

柜台传来的呼唤,女孩站起来整理了下秀发,重新把辫子甩到脑后。【不好意思,那,就此别过吧。】说着拿起餐盘往后面走去,留下音操一人在原地发呆。

一直在坚持着的什么东西,好像哗啦啦地碎了一小块。

然而并没有之前的郁闷和烦躁,在那些晶亮的碎片里,闪耀着自己本该察觉却一直都没有察觉到的东西。他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定睛注视着伤口的位置。稍微活动了一下,很疼。似乎隔了很久才再次侵入思维的,皮肉撕裂的触感。

在这彻骨的痛感中似乎清醒了些。

【把到现在为止的情报都整理下吧,伙计们。】稻草人从座位上直起身来,【我们得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及在和谁作战。】

【不是普通的海盗……或者说,不仅仅单纯是海盗吧。】

ZERO一口喝干了果汁,【我有点理解调用特勤队的理由了。啧,看来上头还没抛弃我们嘛。】

【一直都没有。倒不如说,是看重比较适合。】

【哈?】

【想想两周前的任务吧,没有减员和其他支援已经算是奇迹了。还有,有关我们的对手,也许应该听听这个。】幽灵说着拨弄了几下手上的设备,马上有一段听起来像是新闻的录音放了出来。“……为您播报有关美国军方对索马里地区采取措施的最新消息……已经占领并摧毁了据称是前线据点的数处岛屿……‘索马里海军陆战队’发言人表示,绝不会屈服于美方的强威……双方至今皆未否认谈判的可能性……”

【嘁,还真搞的跟国家正规军似的……不过不得不承认,是条汉子。】

幽灵的意思大家都懂,武装组织什么的居然敢公然和美国军方对抗,这实在是有些强硬过头了。【海盗们可不是只知道硬干的傻瓜,他们也是生意人,亏本的买卖是不会做的。近段时间他们突然开始频繁袭击亚丁湾的油轮,应该就是事情起因。换句话说,和美国佬硬抗,他们甚至还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呵,没点底气,还想和扣死门的老美要特权么?】

【这很难说,不过要说‘底气’的话——恐怕,我们已经见识过一部分了。】一直沉默的KAITO发话,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终结者’,或者按URUZ所言它的本名‘阿拉斯托’,这类对人用兵器不像是区区海盗会去采购的东西。换成是我,我会理所当然地选择拿这笔钱去搞点更实在的,比如步枪之类。换言之,‘阿拉斯托’应该是由谁‘送’给他们的。】

【然后那个‘谁’才是真正的策划者么?】

【或者我们可以思考得更远。近期国际武器市场的动向,走私,资金流动,这方面的情报之前用关系搜集了一些,他们甚至在筹划暗地里购买小型舰艇!总之,事情很明显,这帮家伙突然开始大肆扩充军备。NICK,】他转向刚才过来加入了情报整理的音操,【之前行动里你提到军火库里有‘大型兵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了解。】音操点点头,拿掌上电脑按了几下,【我把AI的扫描结果导出来了,各位可以看一下】然后他把屏幕正面朝向大家,那上面显示出的是一个模糊的热成像影像,隐约可以看出类似人形的轮廓。【电脑判断结果是AS的可能性为97%,型号推测为RK-92‘野蛮人’两架,M6‘丛林法兰绒’一架,正处于启动准备出击状态。如果不是支援炮火来得及时,军火库里又满是弹药,我们要对付的钢铁巨人可能就不止两米那么高了。】

甚至要用AS来守卫的岛屿据点。

得知竟然被派去强攻这种东西,队员们着实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话题的重点并非在此。

【这只是冰山一角。除了更新硬件,似乎也前所未有地招募了很多佣兵和雇佣军。实在说,现在这批海盗的战斗力要自称‘海军陆战队’一点都不夸张。然而问题就出现了。】KAITO正视着众人的目光,【区区靠收过路费为生的组织要吃下如此大的开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找到了其他的财路。】

【……除了劫持油轮以外么?】

【目前能想到最可能的,是有‘某人’向他们提出优厚的条件,让他们去干一些事情,并提供资金援助。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所以这个人还可以从中牟利,他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汞合金”……)

不必明说,各人的心里都在默念着这个名字。【不过,再远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也不在我们的关注范围之内。】

【这样的确说的通……不过,为什么要让身为士兵的我们知道这些事情?】ZERO的疑问。

【为了找到自己的定位,这和上战场同等重要。】

麦克塔维什终于掐掉雪茄,吐出最后一个烟圈。【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对全局有个大概,必须有。在战场上无所适从比强敌更可怕,这些东西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我不允许这里有人因为无知而作出错误的判断。】他的脸依旧冷得像块冰,【比如说新任务,现在两边都暂时停火,我们来并非仅仅为了休整,牵涉到这里的某个人。】

【又是护卫任务?咳,这种事情做多了也会……】

【不,不是护卫。没那么简单。】麦克塔维什打断了稻草人的牢骚,【恰恰相反,是来这里等着那个人被抓走。】接着他看到了预料之中的反应,大眼瞪小眼。【有些事情我们都明白,而有一些我们则没必要去了解。】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虽然不想说,但这回的情况恐怕是,上头和我们一样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被盯上,被谁盯上,以及和这次的国际冲突有什么关系。ZERO所言不完全对,作为士兵我们需要的首先是做好分内工作,但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经过授权的特殊部队,在关键时刻允许根据自我判断进行独立行动以达到最佳战果。为此首先需要的就是明白自己身处何种境地。】

【……】

【要活着,这是永远的最优先命令。who survives wins。】

在场的队员们最后听到的,是麦克塔维什狠狠抛下的这句话。接着他宣布了解散,一群人从桌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出门走向栖身的旅馆,只有音操被他用手按住留了下来。【上尉,我……】音操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些征兆,但是失败了,麦克塔维什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在看着他。【手上的伤怎么样了?】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已经上了药,情况好多了。】

【痛吗?】

【……】

音操想说“没问题”,但老麦突然射向这边的视线却让他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很痛。】最后这么回答道。【不过,刚才试过活动了,武器的使用应该没问题。】

【是吗。】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音操以为他会说“别勉强”或者“小心点”,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很感谢你出手相救,但是,这种事情……你,还有KEN和URUZ,本不该来这种地方,还要受伤……】

【……Pardon?】

【这个。】结果他把话题跑掉了,并丢过来一张电话卡。【时间不多了。去和认识的人打个电话聊几句,不要提及任务的事情,然后去睡一觉。你可以把这也当成命令。——我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不过最好还是留下点东西,有所准备的好。】

…………

……

明明有山一样的话想说,真的把手指按在拨号钮上的时候,却变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听见远在天边的她的声音,然后对她说自己可能会回不来吗?开什么玩笑。但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像个疯子一样对着话筒大嚎一阵(不知为何他非常想这么做)?正当音操迟疑的当儿号码已经拨完了,听筒里“嘟”的一声。他慌忙挂了电话,思索一阵,摇摇头,最终还是拿起听筒,重新拨了一组号码。【喂?】很快有一个熟悉明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是艾米,没错吗?】

【啊……啊,是,是我……是音操吗?】

【……嗯。】

【音操?话说,你突然和KAITO请假跑到外面去干什么了?这周的排练也不来,好不容易大家都有空,缺了架子鼓手让我们很为难的唉!】未等自己开口,那边先丢了一堆问题过来。【嗯,那个……总之,很抱歉。】他只能这么回答。

【一声不吭地走掉,很让我们担心的!还有,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讲英语?】

【呃……有些理由……】

明明心中有万千话语,到了现在却不知如何表达。

【只是,那个,我们的请假可能需要再延个一两天,到时候还希望能帮忙转告一下神乐坂老师。】

【啊,哦。】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敞开情感,只传出了这样简单的话语。【……是很要紧的事吗?】

【嗯,抱歉麻烦了。】

【没什么……要小心呐。】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明显温软了口气的声音。【这边还有人在等着你回来呢。】

【什——】

一句话,像一把尖利的冰刀,狠狠刺入了混沌的疲惫的思想。音操猛然回想起之前和女侍的对话。

“有人在哪里等着你回去吗?或者,你有在等待着见到谁吗?”

那时的自己,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你……什么意思?】

【嗯?音乐部,学校里的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回来啊?——哦,难道说——】银铃般的嗓音咯咯笑起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活力和风趣。【我还是让初音同学和你说几句好了,音**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不,不必了!】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慌乱,他慌忙挂上了话筒。

——在这之后,又大口喘着气,双手揉着眼睛背靠在电话亭上。

* * * * *

【嗯——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合上手机,亚北环视了一遍音乐教室里的数人,无奈地摊手。【那两人今天也都没办法回来……没有架子鼓和吉他,单有我们几个也不顶事,今天又是只能自由练习了呢,巡音老师。】一边的巡音依旧没有什么表示,淡淡地点了头。

【唉——好不容易都能空出来,还想好好一起排练一下的说——】

调着电吉他的双子听到亚北的抱怨,也只能为难地笑笑,巡音老师继续看着铃的那张谱子,还不时往上面批着什么,另一边的弱音只顾着掀开钢琴盖子往里看……叹口气,亚北正想把手搭上小提琴弦,却察觉到一些反常。【初音同学怎么还没来?】她转向一旁的双子,【昨天你们和她一起留下来的吧?她有说什么吗?】

【不……不清楚啊。】

连含糊应付道,转过身去连上电源用手一拨,顿时响起一阵电吉他的嘶吼。【呜啊,对,对不起!】他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调整音量。

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这么说,真的是发生了点什么咯?弱音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昨天不在的话,恐怕也不会知道多少……出乎意料地,亚北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巡音老师的视线。

【……?】

不过看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身后关着的教室门。一去注意,她又迅速把目光收回到稿子上。

教室里,完成了准备的众人重新开始自由练习——虽说是“自由”,其实为了不影响其他人,都只能拿手比划比划发出最低限度的声音。以往洋溢的激情此刻却荡然无存。【……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大家能合作啊。】连一脸无聊地用手指轻拨着吉他弦,【光这么练……完全找不到感觉嘛!】

【即使想配合,始音学长不在,果然还是很困扰呐。】铃说着,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略显焦虑地望着窗外,【缺了架子鼓,节奏就掌握不好。亚北同学不行的话,我和哥哥也是只会用电吉他的说……】她的视线落在架子鼓前的空座位上,又转向弱音,她也无言地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就算只有白川同学在也好……偏偏他们两个一起请假……】

【嘛,这也是没法勉强的,比起随便改变乐器,还是专心玩好自己手里的东西实在吧?白川同学天资禀异,假以时日,也一定能补上吉他手这个位置的,在那之前我们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吧。】

每个人都发挥专长,扮演好自己在组合里的角色,在场的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然而,有一个不在的人却例外。

【……说起来,MIKU姐……】

被刚刚的话题提醒,铃突然想起了什么。

【……好像什么乐器都不会啊。】

【那没多大关系吧?初音同学可是主唱啊?】

【啊,是,是呢,啊哈哈。】

“因为是主唱”

嘴上这么敷衍,铃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一天的事,他们听到的知道的,还有之后巡音告诉他们的内容。

【没有主唱,乐队搞得再好都是白搭……果然还是少不了MIKU姐啊。我们……已经离不开MIKU姐了呢,和这个音乐部一起。】

【——那还不能这么说吧?】

意外地是巡音接上了铃的话,她似乎看完了稿子,把视线投向这边。【你们有无考虑过,是不是太依赖初音同学了呢?】

【唉?哎?】

【电吉他手一个就够了,】她盯着铃继续说,【主唱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试试,镜音同学。】

【……哎!?我?】

【能自己发现这种程度的不足并加以改进,一定是自己试唱过好几遍才对。连同学,这方面的事,你比较清楚吧?】巡音的手里握着那张乐谱。【确实,虽然,和初音同学的听起来感觉不同……不过正如老师所说,我也觉得铃能胜任。】连沉思了一会如此答道。

【但是,主唱是MIKU姐……】

【可现在的情况是初音同学不在,再这么练下去,也不会有效果。虽然缺了人,不过你能代替她的话练习就能进展一些下去了。】

【……我也同意巡音老师的看法。】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弱音,此刻已从钢琴面前转过身来。【部长担任的主唱的确是不可缺少的,正因为如此,更应该有所变通找到办法。即使没有她,我们音乐部的活动也可以进行下去,为此镜音同学需要有你的参与。】

【就是说啊,铃同学,你可以的。】

【铃你能上的话,我们就能合作了。】

【不妨试试吧,我相信你,铃……】

周围的人们,亚北,巡音老师,甚至是一向难以接近的弱音都在鼓励自己,那个自己曾经暗暗尝试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有那个机会的位置。仿佛又有一股炽热在胸口涌动,她实在是想极了走上前去拿起话筒,把这份热量唱出来。

【你能行的,铃。】

但是她看到了连的身影。

那个带着期待和温柔的笑容,鼓励着自己的男孩,——拥有和自己相同的一切的哥哥。

——明明一切的一切都是相同,却——

【对,对不起,我,我果然还是……】

她一把丢下了电吉他,【我,我去打电话叫MIKU姐!】这么说着逃跑一样奔向了教室门,一把拉开跑向走廊上的公用电话,差点迎面撞在门口的人身上。

孤身一人的,呆呆地盯着门的方向,不知何时开始就立在那边的——

【MIKU姐!?】

【啊,啊啊?铃……是铃啊。】

她说着,露出些许僵硬的笑容,【那个……我来迟了,耽误了大家实在对不起】

【呃,没,没关系……】

看到初音的出现,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个,巡音老师!】但初音看上去并没有要加入众人的意思,她一把推开铃,径直冲到巡音面前,【那个,昨天回去之后,我仔细想了很多……】她像是抑制不住激动似的说道,【我还有很多不足,所以,所以……今天,也请严格要求我吧!】如此恳求道。

教室里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对话的两人身上。巡音注视了一会,突然小叹一口气。【是吗?既然你这么希望了……】她站起来舒展了身体,走到铃身边,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镜音同学,今天你来做主唱,让我看看效果如何。】

【……哎!!??】

【还有,初音同学,你的任务。】

无视大家的惊讶,巡音把话题继续了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唱半句——我以英国剑桥大学声学乐理学博士,以及音乐部顾问老师的身份,这么要求你。】

…………

沉默,死一般的沉寂,巡音的话仿佛把整个空间冻住了,好长时间里教室里都只有橄榄球社练习的呼喊声从窗外传进来。

【我……果然,有哪里做错了,吧……】

被秀发挡住,大家看不到初音的眼神,但发颤的嗓音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可是即使这样……】她忽地抬起头,带着潸然欲泣的表情请求着,【我还是想尽自己的能力……作为部长,还有组合的主唱……所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该怎么做,请老师全都提出来吧!】说完深深地朝巡音鞠了一个躬。

【如果要说原因的话,你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你搞错了一些事。】

【……!】

巡音消逝了冰冷的口气却让初音心里一惊。【你一直在撒谎,不仅骗到了所有人,连你自己都对其深信不疑……论资质,论才能,你的确拥有一等一的水准,但是这样的你仍然只是个三流歌手,连刚出道的山下达郎都比你强百倍。】她站起来,在教室里踱着步,【仔细想想昨天你告诉我了什么。】

【我……我真的想……】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歌唱,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主唱——很遗憾,如果凭那种程度的觉悟就想过我这关的话,劝你还是趁早死心。】

有大颗的液体从垂下的长发间落下,在地上留下印记。

没有人听到初音的呜咽,巡音限制这个话题的企图毫无作用,初音强烈的反应让每个人都明白了意思:她继续保持了鞠躬的姿势一会,忽然转身跑出了音乐教室。巡音伸手拦下了想要追出去的铃。【老师,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面对铃克制不住的激动,她并不作解释,又恢复了往常淡漠的样子。

【是啊,巡音老师,我们只是因为有共同的兴趣,聚集在一起的爱好者,严格要求虽然是好事,可是这样不顾初音同学的感受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连也站出来鸣不平,他说着望向一边的亚北,【亚北同学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啊……我,还是……抱歉。】

出乎意料地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黯然抚着手中的小提琴。

【我明白你们怎么想……毕竟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但是初音,她是不同的……为了某个势在必行的理由,她必须要改变。】

他偶然从巡音的侧脸上察觉到一丝与她形象相悖的脆弱,下一刻那种感觉又消失了。【这一课会很残酷,但却又非过不可……也只能赌一把了。】

【老师……】

【那么,镜音同学,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加入音乐部的呢?】巡音换了个话题。

【因为喜欢的缘故吧。】铃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和哥哥都喜欢玩电吉他,但是光这样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希望能找到朋友们,能一起玩吉他一起笑。虽然专长不同,不过我想亚北同学,始音学长,还有白川同学,应该也是这样的理由吧。】

【是啊,‘因为喜欢所以加入’,很好的理由呐。所以……】

深吸一口气,巡音重新望向教室门的方向,这么问道。

【所以你们也是这么认为,初音同学是‘因为喜欢唱歌’才加入音乐部的吗?】

——————————————————————————

是否少了主唱,并不在关注的范围内。

说到底,加入音乐部的目的,只是为了更近距离地收集目标的情报而已。不过,有一些事情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同样的结果。

失去了用处的个体,必然会被群体无情地抛弃。

被否定了存在于此的价值,初音,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也说不定。

这是冰冷的现实。

连PROJECT ZETA都没有出来干涉的迹象,更可以确定这一切的逻辑合理性。

………………

…………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在意PROJECT ZETA的反应……?)

虽说是最高权限的设置,但也是和感情回路独立的东西才对,完全没有考虑的必要。

(……恐惧……?)

为什么会恐惧?又在恐惧着什么?

而且,“恐惧”这种感情……明明没有在回路里有过设定的迹象啊……

——————————————————————————

【谢谢光临,欢迎再来~】

操着一口不带方言的流利英语,特蕾莎·安苏斯——身着餐馆的女侍工作服,挂着营业性的笑容送走了最后几名顾客。这之后店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吹了一下午水的伙计们也没了劲头,横七竖八在柜台边打发时间。

现在并非旅游旺季,和之前的男孩说了话,送走他们后,也几乎没有游客光顾。伸个懒腰,她继续整理了一下银色的,扎成辫子的长发,到之前的桌子坐下来,漂亮的灰色瞳孔望着外面出神。

好不容易可以重逢,却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果然还是,有点,让人提不起劲来呢。

【……】

还来得及,他们去的是落脚的宾馆,如果现在立刻追出去的话,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可在那之后呢?要说什么,做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见到他时该如何开口。在以前“秘银”的日子里,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自由行走于潜艇与基地的每一处,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埋伏,制造一些“偶遇”趁机拉近距离。可是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更何况——

(明明自己都已经主动退出了说)

女孩的肩膀无力地垂下,每次想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叹气。泰莎扶着头,试着把涌上来的失落感驱逐出去。

(不过,真的很像啊……)

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男孩,宗介的“同事”。交谈虽短暂仍让人印象深刻。直视向前的眼神,从面容就能看出来的刚毅,还有带点忧郁的单纯,泰莎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些熟悉的影子。

然而,有些东西仍是不同的。

袒露心声却又欲言又止,以及烦躁的、消沉的、惊愕的表情。即使是面对自己这样的陌生人也能如此表现的男孩。而那个曾经称呼自己“上校”的男孩……即使后来终于能把称呼改成“泰莎”,也从来只给自己坚强可靠的一面。

(一定,只有在小要小姐面前,才会有那样的表情吧……)

而在坚毅的背后藏着的,是不可逾越的距离。

【唉……】

只能无奈地叹息。

【特蕾莎~】

起初泰莎以为有客人来了,然而店主却只是指指门口,招手示意“有人找。”她全身一个激灵,迅速起身,带着没来由的期待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门外。【相——】

【贵安。】

她的话噎住了。门外站着的不是熟识的少年,而是一个戴着墨镜、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的问候方式让泰莎瞬间收敛了笑容。

【特蕾莎·泰斯塔洛沙小姐。】

【你是谁?】

出于某些考虑,泰莎曾用“曼迪莎”,或者在最近一年使用的都是“安苏斯”这个假姓,而面前的男子不但说出了她的真名,而且还沉默地摊了下右手,表示“我们知道的比这更多”。【虽然很冒昧,希望您能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赴某位先生的邀请。】

【……】

她想起了一些东西,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寄到她这里的那些信件。某个著名“蔷薇”的人一直在诚恳地邀请她去往一叙,并留下了据说“可以随时将您送往”的联系方式。泰莎很想将其认为是某个顾客的迷恋,但夹在诚挚的邀请中间的一些东西已经明显超出了“顾客”所能得知的范畴。

【请你转告‘蔷薇’先生,我无法接受如此没有真意的邀请方式。同样有些冒昧,但我会很高兴能亲自见到他的出面。】

【‘蔷薇’是谁?】

【……什么?】

泰莎吃了一惊,看着男子带着墨镜的头稍稍偏了一下,那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那对不起,这种不明不白的邀请我更不能接受。】丢下一句话她转过身去准备回到店内。

【很抱歉,失礼了。】

女孩心里一阵发寒,她的手臂被拉住了。男子呼吸的气流拂过她裸露的脖颈。【我们的雇主并没有很多时间。】他说道,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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