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面的队友们暂时告别，带着战术人形少女，莱因哈德进入了地铁站入口。
“我以为那位女仆会要求跟着你行动。”
正在满是赤黑颜色的楼梯小心翼翼地下行时，UMP45冷不丁地开口，提的就是那位身体构造遭到转变的塔奥。
“为什么会这么想？”莱因哈德一边警惕着地下通道周围的散落丧尸，准心快速套在两个靠墙躺地的丧尸头上，随着阿特拉斯手枪微不可闻地枪声而炸裂开。
“那位女仆……她对你那么依赖，你没有看出来吗？”
“……她一直是那样，从她走进我的生活和我的家庭，一直如此。”莱因哈德一边说着，一边转头观察地下通道拐角处的情况。“我不相信毫无来由的爱或者中国人常说的一见钟情……那不符合我的认知。”
稍微停顿一下，莱因哈德意识到他这么评价塔奥·施莱梅自从进入他的生活的这几年，太没头没脑了。
“我的家庭……也许百年前显赫过，有过几位担任国家重要官员或将军，元帅的大人物，但现在是现在，过去是过去，祖先们可没法让我的家庭撑过两次战争失败的附带影响，几年前她提着行李包敲着门，说是因为某位祖辈的遗训要她为我们家终身做家政服务……我想不通，我和我的家庭有什么东西吸引她，我的家庭根本不够资格让她终身为我们服务！”
“但是你接受了塔奥·施莱梅，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接受，她也是这么接受你的。”战术人形少女微笑着。“我很少见过像那位女仆一样，纯粹的人类了。”
“……你说得对，不管几年前的我是个多么卑鄙的阴谋论者，几年的相处……我很早将她视为重要的家人，只是疑问一直存在。”
战术人形少女以更敏捷高效的行动，肃清了离他约十几米远的，倚靠在墙壁上的丧尸。往往是只意识到她刚才好像举了枪，但当莱因哈德想去看她的战术姿势时，这位战术人形要攻击的目标已经全部被击毙了。
想到刚刚这位亚麻发色的彪悍少女抛出关于塔奥这么个让他略感难堪的问题，他也想到了一个能回敬这位战术人形的：“两天前，你本该可以很轻松的击毙我和肖石，但为什么要打电话提醒我们，以及……违抗那位前任的命令？”
莱因哈德的问题几乎立刻就影响到了她，这位战术人形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停顿了一下。
“呵呵……指挥官你会认为没有毫无来由的爱，我也会认为不应该存在毫无保留的忠诚。这听起来似乎不像是个处理器里写满了核心条例的战斗机器人该说的话，可我确实说了。”
UMP45肃清地下通道内遗留的丧尸效率显著加快了。
“那些心智开发处于初步阶段的战术人形，满脑子只有指挥官和上级的命令，为此不会考虑其他的。但我是特殊个体…借某位钻研人工智能的宅女说的，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我已经触碰到了‘禁忌’，她甚至说过也许上帝借她之手创造了新物种。”
稍微能听懂这位战术人形少女透漏的意思，莱因哈德感觉背上似乎起了冷汗。
“有无数具有指挥官才能的人在格里芬-克鲁格安全承包商接受过训练，走出那支小队后我也先后被许多人指挥过，做做杂活或者处理没什么难度问题。但有些指挥官，也许克鲁格是老糊涂了居然会录用他们……下水道里腐烂的臭尸都比这群人渣出色一万倍。”
“那么……那位前任，就是你认为不比尸体好的那一种？”
“没错。”战术人形少女坦然点头，莱因哈德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么情绪化地表达自己。“最初到达这个世界时，我连线过当地的网络，无意间访问一些网络文学网站。许多网络文学对像我这样的战争机器的描述认为，不应该是只有人选择武器，武器也有选择人的资格……哈，虽然许多网络文学的创造者也一定比下水道的尸体好不到哪去。”
“以往为了保住那个小队和小队的参与者，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事，这是我那个时候的行动信条。但是现在……支撑信条的基础不存在于这里，如果没有核心条例……我和行尸走肉几乎没有区别。”
“……不得不说核心条例对我的影响还是极其显著的，换了个世界，它仍在约束我的行动，它强迫我无条件听从被称为‘指挥官’的东西。”
战术人形清除残留丧尸的效率已经让莱因哈德倍感压力，凡是看得见的丧尸几乎都被这位高效的战斗机器迅速，高效，精准的击杀，几乎没有他“赚钱”的机会。
即使这样，她仍然在一边行动一边自说自话。
“直到……一种被称为命运的非随机数概率让我遇到了你。”
以这么一句话为结尾信号，UMP45终于停下了那让莱因哈德倍感压力的高效行动。
理解这句话是莱因哈德的问题答案也好，是这位战术人形的自问自答也好，莱因哈德能确定一件事……所谓战斗机器人之于她的标签某种意义上没有错，但绝不能愚蠢的认为，她的思考回路和机器人无异。
“你的特质符合我对一名合格指挥官的认知……虽然并不善于战斗，也没有接受过如何指挥小规模部队方面的培训。”
“呃……可这不是军官最重要的素养吗？”
“……重要？……呵呵……说是重要也确实重要，对定义‘指挥官’是什么的那群人。但这儿可轮不到他们做什么定义了。”
换上新的弹匣，战术人形少女走进了地铁站的主体大厅，莱因哈德就跟在他的后面。
“总的来说，指挥官无需担心我会像对待上一位那样对待你，毕竟……我对现在的指挥官还是十分满意的。”
虽然是拐弯抹角了许多，但他这一天来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确实得到了解答……这也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一位以往只会通过屏幕才接触到的“文化产物”，当有一天真的出现在熟悉它的人们面前，人们是会抱着敬畏是，视之为活生生的独立个体认真对待，还是傲慢的认为它与“原著设定”一模一样而带着偏见去对待？
不同的对待方式又会对这个个体带来什么影响？这让他思绪良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