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姓丘,单名一个云,丘云。虽说活得马马虎虎,但好歹也是个快成年的人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就在三天前,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嗯…给手机充电都找不到地方的异世界。
不仅如此,这里的建筑风格也好、风土人情也好,都像是正值原来那个世界的中世纪时期。
咳、反正这种不了解的时期,都推给中世纪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不过,可怕的是——
在这里,有的人,会、魔、法。
“小…小偷!蠢贼!嗯…嗯噜…脏猪!嗯、嗯…内个…嗯噜…”
这个指着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新词的人,就是刚刚还在建议我去检查检查身体的伊咪尔。
那我呢?
当然是躺在地上。
就在刚才,眼看事情就要败露的时候,我双脚一发力,使劲一咬牙,用尽身体仅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直冲门口而去。哪知,马上就能逃之夭夭的时候,身后那个小丫头片子突然喊了一句…
喊了一句…
咳、总之,面包店内的空气,像是受到了那句话的影响,突然变得十分干燥,紧接着,门框的边缘开始结冰。
冰与冰相互凝结,结成了一扇参差不齐的冰门,这期间也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以至于一下把我撞倒在地,到现在都还躺在地上缓不过神来。
疼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一跳一跳的,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同步。
不甘心啊!
这就是那些社会底层人士的生活吧?不对不对,都到了这种份儿上了,我竟然还想划开自己和社会底层人士的界限,明明现在的我,就是不折不扣的社会底层人士啊…
还是不对…就算是社会底层人士,也不能去偷吧。嗯……我在若有所思个什么鬼…
“哭…哭了吗?”
诶?
伊咪尔突然这样问我。
稍微感觉了一下。不错,睁开眼睛感受到的,的确是一片模糊。被撞成这样还不流点眼泪,反而有点不正常了好吧?
“内个…刚才伊咪尔没有想到…你该不会是、是…难民吧?”
眨了几下眼睛,好歹能看清东西了。
此时的伊咪尔正蹲坐在我的身旁,双手支在地上,洁白的过膝袜因为太过单薄,微微露出淡粉的肉色。
大概是因为刚才骂我骂得太过用力,原本白净的小脸也染上了一丝红晕。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来自伊咪尔微弱的喘息声。
等一下,从这个角度…淡绿色的…
“难道说…的确是吗…”
伊咪尔的声音慢慢降了下去,或者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露出这副表情,是在自责吗?
“没、没错,我就是难民。”
虽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气氛,说自己是难民绝对错不了。
“嗯噜…”
伊咪尔慢慢站了起来,掸了掸粘在过膝袜上的灰尘。
我也用手撑着地,勉强跟着站了起来。
果然撞得不轻啊,感觉整个地面都在向同一边倾斜,甚至有几个瞬间,还产生了世界马上就要被颠倒过来的错觉。
“给。”
……
虽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
看着踮起脚尖、举高胳膊,才将将把两只面包送到我面前的伊咪尔…
鼻子一酸,视线再一次不争气地模糊起来。
——·——
鄙人姓丘,单名一个云,丘云。
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此时的我,正坐在一辆奔驰的马车上。
矗立在两旁漆黑高大的树木,像是已经饥饿了数万年的远古树妖,一颗接着一颗,被呼啸的马车远远甩在了身后。
驾驶着马车的伊咪尔,已经换掉了在面包店时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青色打底的礼裙。蓬松的裙摆,像是挤在蛋糕上的奶油花边一般,随着马车的行驶不停飘摆着。
要不是亲身领教过,我可不会相信那块凭空出现的大冰块,就是出自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之手。
“难民的话…就先跟着我回去吧。”
看着吃了个心满意足的我,伊咪尔这样说道。
虽说当时就那样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但是现在一细想,简直就是在自杀啊!
啪嗒啪嗒。
马车离小镇越来越远的方向开去,唯一的光亮,也只有来自树林里说不上来历的淡绿色荧光。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更加陌生起来。
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她要带我去做什么?
搞不好,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伊咪尔,此时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该把这个家伙分几天吃完才好呢。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突然传来了伊咪尔的声音,吓得我一哆嗦。
“丘…丘云。”我回答。
“丘、云。好奇怪的名字…嗯噜…怎么坐得那么靠后?再往后一点,可就要掉下去了。”
实际上,本来没有丝毫掉下马车的危险,直到我稍稍抬起了头。
原本面朝前方驾驶着马车的伊咪尔,此刻正回头看着我,彼时淡粉色的眼睛,此时正在黑暗中不停闪烁着,活像黑夜中正在缓慢接近猎物的野兽。
“你怎么…一直都一脸生气的样子?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哈…啊…没、没有,生气?没、没有!”
不止一人这样说过啊,我无论遇到什么事,伤心也好、害怕也罢,总是一脸气轰轰的样子,这个小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养成坏毛病…额啊!为什么偏偏非要在这种时候!!
好在,伊咪尔只是稍稍眨了下眼睛,便把头回了过去。
吱呀吱呀。
马车终于穿过了不知名的树林,路也开始变得平坦起来,来自前方通明的灯火,像是在陌生山谷中渐渐升高的火苗,伴随着十分真切的安全感。
当经过一个三岔路口后,马车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耳边的风声也不再那么刺耳了。
“其实…在某些方面…伊咪尔也是有同感的。”
……
假如不仔细去听,甚至会把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当作耳旁风处理。
“亚猫族还在被当作低等种族的时候,伊咪尔在人类的眼里,也只不过是类似史莱姆的存在。”
周围的灯火逐渐多了起来,与之相伴的,是越来越多的行人以及越来越热闹的街市,潜藏在远处一栋栋高大的建筑,也不再像海市蜃楼那般虚幻。
“所以,尽管那时的伊咪尔还小,但面对把自己当作奴隶随意使用的人类,心里总是有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
……
“长大后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是愤怒啊。”
这气氛…
怎么突然变得抒情起来??
话说啊,在老爸老妈面前,我或许还敢“愤怒”一下,但在防爆钢甲级别的冰墙面前,我怎么可能敢“愤怒”?爸妈起码还会手下留情,这个伊咪尔,怎么看当时都是在下死手啊!
把我想像的也太有骨气了吧??
“所以,就算到了亚猫不再被当作奴隶对待的今天,那种对于人类的厌恶和愤怒,也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马车慢慢降到了与路人无异的速度。
“难民…大概会是一样的吧,逃出来的不止有自己,那种对陌生军队袭击家园的愤怒感,也会跟着逃出来。
嗯噜…伊咪尔的意思是…当然不能丢掉那份愤怒,只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当作坏家伙吧?”
伊咪尔回过头,对着我握紧了小拳头,与此同时,摆出了一副“一定要加油哦”的表情。
等下,这种不哭不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马车继续向前缓缓行驶着,事到如今,就拉到哪算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