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眼皮微沉，依稀间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片段。
冷瑶夜想到这里，嘴角却是露出一抹自嘲之意“我本想着突破融合境后便去报仇，谁想到雨樱姐早已替我除去了那些恩怨，只留着那些魔道的亲人家属等我处置。”
“那一天我站在他们面前，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睛，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丝与魔道相近的气息，然后那些人就跪下来磕头，哭着恳求我放过他们...”
“可是我放过他们，谁又来放过我死去的家人？”冷瑶夜似乎是想要发泄出胸腹中残留的悲欲，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不是吗？”
一命偿一命，一怨抵一怨，天经地义。
却又在关键时刻狠不心来。
公平吗？
“世间本就没有绝对公平。”叶轩心中想到“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
倘若冷瑶夜当时选择血洗了所有的仇人，又残忍杀死那些无辜的人，那么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恐怕就只是一名空有躯壳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了。
祸不及妻儿家人。
医者仁心，仁者医心。
恩怨自在人心，却又不在人心。
少有的，叶轩渐渐卸下了外在游戏人生般的伪装，只是默默聆听着这一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修仙界公认的定理，无论是在仙界还是在凡界，都是如此。
仙尊虽然超脱天道规则之上，但却也受制于冥冥中的天意，即便强行动用逆天的仙法唤醒死去的肉身，再将过去的记忆完美地融合进躯壳中，也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因为灵魂的本质截然不同。
无论怎么做，面前的人再也不是心中日日思念的那个人了。
不过，传说中将时空之道修至仙道尽头，或许能够在时光长河中打捞出破碎的灵魂，只可惜即便是过去身为仙界二十四名仙尊之一的叶轩，也从未听说有谁成功过。
他和他那死去的师尊都失败了。
“然后呢？”叶轩最终只是在心底叹息一声，问道。
“然后...”
冷瑶夜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态中多出了淡淡的柔和“我本想在偿还完过往的恩情后，转修冰心诀，此生只愿在仙道尽头看上一眼...”
“结果在我即将做出决意的时候，又遇到了你。”她蓦然间伸出手，细细整理着叶轩凌乱的发丝，神情中满是柔和。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你的道体也不会这么多年止步于此。”
叶轩任由那只纤细玉手摆弄着碎发，对于自己在冷瑶夜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同样的，一直积郁在心底的压力也不由得沉重了少许。
按照冷瑶夜所说的那个故事推测，这已经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份可以相提并论了。
对方显然是将他当作生命中无可替代的支柱，作为生存下去的信念支撑着，不至于将来斩断一切世俗尘缘，迷失在漫漫仙途中。
要是换做其他人，哪里还会这般唯唯诺诺，肯定早就欣喜若狂地应下来了吧，毕竟能多出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可是无数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心愿。
只是，现在的他必须考虑得更为深远一些，自己能否承受住对方生命的重量。
你要接纳的不是一具完美的胴体，而是一个人的一生。
“虽然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但我相信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怨恨过任何人。”叶轩发自内心地说道“你们都是我最亲近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他想起了在尝试疏通体内十二主脉，百通道穴时，那道浮现于背后的残魂虚影......除却淡淡的遗憾外，再无其他。
心中有愧。
冷瑶夜沉默一阵没有回答，慢慢将双手收于宽大的衣袖中。
叶轩露出宽慰的笑容，说道“以前有人跟我说过一个故事，瑶夜姐可愿意听？”
“嗯。”
